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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教令

  「大膽,於師兄的名字是你該直呼的么?」


  這一巴掌不是別人,正是淵唯下的手,結結實實的打在了柯溯溪本是傷痕的面容之上,頓時溱月目瞪口呆,寥寥數月,這長白上下早就是於延晗的人了,現在別說溱月一人孤立無人會幫,就連平日恭敬的淵唯都敢下手打自己的愛徒柯溯溪了,這長白之上有誰不知溱月對柯溯溪愛護有加。


  「住手!誰給你的膽子!」


  溱月頓時惱怒,起身緊緊的握著淵唯還未收回的手,只見那地下柯溯溪被這一掌打懵,大殿之上眾人沒有一個敢出來言語的師兄弟們,於延晗見狀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那淵唯不屑的掙開溱月握著他的手臂,溱月深知自己玄力已然失去,就算是動手,怕是也沒以前的能耐,當然柯溯溪也知道。


  「師尊。」


  溱月緊握著的拳頭恨不得上去就收拾淵唯那張諂媚於延晗的面容,看著就讓人噁心不已,溱月的手臂微微顫抖,恨意湧上心頭卻又無能為力,溱月的雙眸死死的盯著於延晗那得意輕佻的臉,若是有朝一日於延晗落入溱月的手中,今天的恥辱,溱月必將百倍奉還,只見溱月正準備上前,柯溯溪一把拽住了溱月的衣角,溱月回頭,柯溯溪那張面容此時緊緊的抿著嘴唇搖頭,柯溯溪知道,師尊的能耐早已不如從前,若是貿然動手,怕是他們三個都不會活著下長白了,柯溯溪的堅毅讓溱月為之動搖,溱月心中一股酸楚,想我一生傲視天下,清風正骨,誰曾想竟活在霧霾之中。


  「溯溪.……」


  溱月收起那憤怒的神情,隱忍了心中的苦楚,就算是為了闋姬和柯溯溪,溱月也不能就這樣出手傷人,現在活著下長白,比什麼都重要,不僅僅要保護身邊的兩個重要的人,蕖還在等著他,溱月的淡薄唇角輕笑,無奈之意在眼底流轉,那種如心落百丈寒的隕滅,又有誰能懂。溱月的手輕撫柯溯溪的面容,曾經那個年少無憂的孩子,現在已經出落的像個大人一樣了,只可惜了這張面容,滿是青淤和傷口。溱月實在於心不忍。


  「師兄,煽情的也差不多了吧,不解釋一下么。」


  於延晗心中此時無比痛苦,想那高高在上的師兄,長白中最為清傲的掌門,如今可憐無比,心酸之意的跪在大殿之下,三人演了一場好是動人的苦情戲,於延晗卻看的津津有味,他等的不是別的,這些年心中的壓抑和屈辱,等到的就是這一天,徹底的毀了溱月。


  「於延晗,你要的不過是掌教之位,放了他們,你說什麼,我都會.……」


  「溱月!」


  就在溱月卑微的聲線中還未說完的話語,蘇醒的闋姬一語輕喚了溱月的心,顫抖的聲音夾雜著這一路來闋姬承受的痛苦,溱月心中不禁一絲涼意,溱月沒有回頭,他面對這於延晗那恥笑的嘴臉,身後,只有等待被解救的兩他一生最重要的人。


  「溱月!不行……不行!.……」


  「闋姬姐姐.……」她睜開雙眸,就見到他偉岸的背影,熟悉的安逸卻面對的是最危險的境地,柯溯溪扶著醒來的闋姬,一時間,空氣都變得凝固,她顫抖的唇,婆娑的眼角,閃爍著點點的淚光泛濫,隱忍著痛不讓它流下來,凌亂的髮絲嬌白的面容,早已不是那個高傲盛氣凌人的水妖,如今的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女子,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不要再一步一步的走向絕境,她伸出手像要抓住他,就那麼近,卻好像隔著山巒一樣的遙遠。


  「姑娘醒了?那掌門師兄,是不是該決定什麼了。」


  於延晗高高在上的姿態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的卑微,她的柔情,大殿之上眾人的唯唯諾諾,都註定了這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於延晗!我再說一遍,放了他們。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溱月一字一句,恰似如一針一線,刺痛的正是闋姬那顆搖搖欲墜的心,就在話語剛落之際,闋姬奮不顧身上前而去,掙脫了柯溯溪的手,她不想這樣,她不願意看到這樣,拖累,在闋姬的眼中,那是蕖,不是自己。


  「啪!」


  冷冷的一巴掌,一道驚天雷,一首悲愴曲,闋姬的手,毫不留情的打在了溱月的面容之上,那樣狠心,那樣無奈,那樣憤怒的心。


  「你瘋了么,誰需要你救,掌教之位就這麼便宜是么,他要我的命我給他就是,我不需要你將自己的位置拱手讓人!」


  她歇斯底里,他沉默不語,素白臉頰之上那道狠裂的印痕微微的痛,他不會允許她死的,這是出於補償。


  「這是我欠你的,早就.……欠你的。」


  溱月沒有抬頭,他不知道如何直視她的面容,闋姬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的流出,順著臉頰滴落冰冷的腳下,悄無聲息,卻又刺痛著平凡的心。


  「溱月,你不欠我,一切都是我願意的,就算是死了,只要是為你死的,我也會笑著,會開心,我不需要你讓出掌教的位置,為的就是換取我這一縷薄命,你有你的命,我不想干涉,我只想靜靜的看你過你原本你的生活,也就夠了。死和不死又有何妨,若是一條命能幫你解脫困境,我闋姬又曾怕過。」


  闋姬的手微微顫抖,她的心也在搖晃,不需要,一切都不需要,闋姬的作為所有,沒有任何道理,為的只有這面前卑微的男子那顆執著的玲瓏心。


  「我這輩子可能還不清了你的感情,但是你想死?我同意了么。」


  溱月的話沒有半分感情,冰冷,無情,甚至沒有情緒的波瀾,他的臉更不願意抬起,他知道,面前的那個與她前生今世糾纏的女子早已梨花帶雨,他不忍心看她流淚,就算心中早已有了別人的位置,她還是願意死死相隨,這份模樣,到底是隨了誰。


  「好一場虐戀之情,可惜了可惜,我師兄可是正道之人,怎能與之妖物動心糾纏,這算是承認了么?師兄?」


  大殿之上,那與之掌教之位只有一步的於延晗,清脆的雙手鼓掌的聲音,高看著這對苦命的人,真是一出好戲,可是於延晗還未滿足。


  「溱掌門真的和這妖女私通?」


  「這怎麼會這樣。」


  「哎,真是無奈。」


  「看來這掌門怕是要易主了。」


  「.……」


  雜亂的聲音從那大殿之上數人的口中傳出,各色的言論各種的猜測,人情之意卻絲毫沒有,溱月掌門在即之事,從未對曾經的師兄師弟門的安排有何不妥,可是偏偏就是身為人的慾望,永遠都滿足不了,竊竊私語雜亂無章,所謂玄門所謂正道,還是輸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之中。


  「溱月.……」


  「師尊.……」


  他白衣肅然,身段偉岸,凜然之氣早已變成了這大殿之上唯一顯眼的風景,身後的闋姬話語哽咽,她的蒼白之色卻無能為力,不知再用何語氣去與他爭論,也就從這一刻開始,溱月的那番話,在闋姬的心中綉上了花,刺在了最深的地方,永生都不會再忘記的無奈和心酸。隻言片語敘述著一段恩怨情仇的故事,她的痴情,他的無奈,既然不愛,為何還要犧牲,難道人世界的感情總是活的如此糾結而已么。


  「於延晗。」


  就在闋姬還想為之勸說溱月之際,突然大殿之上一片嘩然聲響,就連坐在哪裡看好戲的於延晗,也隨之站了起來,他那張貪戀的面容被放大,放眼而望,大殿之下那抹傲骨身影,此時冷峻的面容,毫無感情毫無神色,溱月緩緩的伸出了雙手,那雙白凈的手中,一塊稜角分明的玉牌終於在百年後再次面向於世,純凈的像冰一樣的清冷,那華光的邊緣玲瓏剔透,上刻字跡「掌教」二字,殷虹硃砂顯眼,絕世珍寶一般讓人流連於其中。


  「所謂正,正蒼生正天下正人心,所謂邪,邪為己邪為私邪為欲。」


  大殿之上,長白長詞令無端被人念起,正是來自溱月口中,他唇齒輕薄但是字字如寒鐵,他面容冷淡但是心中若明鏡,師尊在世賦於詞句長詞令,教於弟子以謹記心得,到底何為妖何為仙,是否真的源於一念之間,若是心如明鏡不曾害人之心,那她是妖么,若是以正道為旗滿已私慾,那和妖物有什麼區別,溱月淡然一笑,那抹笑顏依舊逍遙自古清風傲,正如霜寒梅花九月初,正道在人心,不在這一塊令牌,一處掌教之席中,得道了所謂的權利,又何嘗能視為玄門正道,他輕蔑的笑意,無奈,甚是無奈。


  「溱月.……」


  闋姬還不想就這樣認輸,掌門教令若是交給了於延晗,闋姬這輩子怕是都不會心裡平靜了,誰曾想就在她還未上前的那一刻,溱月毫不猶豫,素手一用力,那白玉令牌突如飛箭一般直奔於延晗,巧勁之中,更多的是溱月警告的意味,闋姬回過神來掌教之令早已落入於延晗手中,被他反身接了個穩妥,那雙勢力與貪婪的眸子,與他的素凈面容,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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