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一方玫瑰
莫名其妙的就被罵了一通,還吃了一個耳光,這樣的事情也是沒誰了!
白月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租住的小屋,仰麵攤在床上,好累啊,真的好累啊!
怪怪照例嗷嗷叫著跳上床蹭來蹭去。
「好好好,小祖宗,我明天繼續努力行了吧?」白月用手指點了點怪怪的鼻尖,頭一歪就沉沉地睡著了。
黎明來得異常的快,白月洗把臉,換好衣服,強打著精神又一次出門了。
秋老虎烤得人想要發狂,油亮的柏油路冒著白煙,道路兩旁的大樹都耷拉著腦袋,搖搖晃晃的公交車讓人想要忍不住嘔吐。
總以為畢業后就是似錦前程,有幾個能預知這般的奔波之苦。
傍晚時分,白月又一次無功而返。
在幽暗狹長的走道里,遇見房東大叔,一個骨瘦如柴,花白頭髮,皮膚黝黑,微微駝背,大約五十歲上下的中老年男人。
「回來了啊,小月姑娘。」正要下樓梯的男人看見白月回來,又笑眯眯地折了回來。
「是啊,叔叔。」白月邊從包里掏出鑰匙,邊禮貌地回答。
「上班辛苦吧,小姑娘家家的。」房東大叔關切地問。
「叔叔,我還,沒找到工作。」聽到工作二字,白月的心裡又是一沉。
「還沒工作啊?」男人走近了幾步,「那這個,這個下個月五號,這房租?」
「哦,叔叔,房租您不用擔心,我會按時付的。」白月趕緊應答,儘管心虛得要命!
「嘿嘿,」男人眯著眼笑著湊過來,「房租嘛,也不急,你一個小姑娘自己在外面也挺難的。」
白月心裡一暖,差點掉出眼淚來,在這麼一個萬念俱灰的時候,陌生人的一句關心足以讓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百感交集一番。
然而,就在下一秒,這種百感交集倏然匯成一股冰冷絕望的氣息直衝胸腔!
房東大叔竟然一把抓住白月的手,往自己臉上蹭!老男人的皮膚是那種讓人不適的冰涼,那張剛才還和善的臉上突然寫滿了卑鄙無恥和下流!
「叔……」叔叔個屁呀!「你,你給我放開!」
「依我一次,你就依我一次!」男人從後面攔腰抱起白月,呼吸急促,「你想住這裡多久,就住多久!」
「不!你放開我!放開!」白月奮力掙扎著,又羞又惱!
這種掙扎更讓這個已經欲 火焚身的老男人不能自已!他從後面噙遮白月的耳垂,這一溫 熱猥瑣的氣息,讓白月一陣噁心!
「啊!房東阿姨!」白月大叫!
「誰?」男人猛地一驚,把白月推到一邊!
白月趁機跑開,啪地一聲關上門,順著門緩緩滑下好久都沒起身。
之後,白月對著花灑狠狠地沖洗了一通,心裡的厭惡也沒有減少幾分。
她想搬家,可是這地方是她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住處了!身上的錢越來越少,只能暫時忍著,每次回家都揪著心,東張西望好一通,確定沒有那個猥瑣的身影,她才趕緊跑進自己的小屋,長長吁上一口氣。
又是一周過去了,找工作之路比預想的要困難的多。
還算不錯的公司,總是在最後的關頭,因為各種奇葩的理由而拒絕她。
而那些不入流的小公司,又總是強調工作經驗至上,根本連考慮都不考慮像她這種應屆畢業生!
白月又一次重重躺在床上,就這樣死在這間小黑屋裡好了。
從此無牽無掛了。
這個念頭不期然出現在白月的腦海里,讓她既恐懼又有種解脫之感。
只是怪怪的叫聲和蹭蹭,總是把白月拉回現實,讓她不得不強打精神,繼續掙扎。
「怪怪,你是告訴我不要放棄嗎?」白月撫摸著老貓的腦袋,其實它只是餓了而已。
這就是人生嗎?她到底犯了什麼錯,上帝要這樣懲罰自己!白月閉上眼睛,祈禱黑夜早點過去。
一陣急促的電話聲,白月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眼,「喂,您好。」
「你是白月吧,你投了我們公司設計助理一職,通過了我們領導的審查,明天過來上班,遲到視為自動放棄。」電話那邊是有氣無力的女聲,說起話來不帶標點符號。
「上班?」
「嗯。」對方已經不耐煩了。「有疑問嗎?」
「沒沒沒,好的,我會準時去!」白月想都沒想就急於抓住這次機會。
「記著帶上身份證,畢業證,學位證。」
「可是,貴公司是……」
「公司具體地址和名稱待會會發到你郵箱里。」
「好的,好的,謝……」一句話沒說完,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白月看了看錶,八點一刻,這麼晚還在加班,怪不得心情那麼不好。不管了,反正這一刻自己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怪怪!我們有飯吃了!」白月舉起熟睡的怪怪,怪怪一身尖叫,嫌棄地看看白月,搖搖腦袋走開了。
興奮得睡不著了,白月下床,想出去走走。
八點多大街上正是熱鬧的時候,白月一個人遊盪著,看人來人往,看車水馬龍,看著別人的精彩人生,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暖暖的夜風,是熟悉的觸覺,只是與她有關的快樂都一去不復返了。
白月想著,在一家酒吧門口停了下來。
她是被「一方」兩字吸引了,邁開腳步走了進去。
和預想的快節奏和躁動的氣氛不同,酒吧里是悠揚的音樂。
白月要了一杯酒,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儘管她知道酒吧里的消費會讓她吃不消,暫且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就當是慶祝了。
輕輕抿一小口,如水般淡然,片刻之後一陣緊迫的燥熱從腳底蔓延的頭頂。在然後就整個人就像乘舟蕩漾,周身輕鬆。
這是一種其妙的體驗,白月不自覺閉上了雙眼,陷入其中。
「怎麼樣?」一個清麗的聲音。
白月睜開眼,不由的一驚,眼前的女人,明眸皓齒,優雅嫵媚,正附身滿眼期待地看著自己,唇上勾起一絲笑意。
「啊?」
「這酒怎麼樣?」
「挺,挺好的。」
「一個人?」
「嗯。」
女人把手中的酒杯放在白月對面,也坐了下來。
「你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還好。」
「來這裡是?」
「慶祝。」
「夢想成真?」
「不,是填飽肚子。」
女人舉起酒杯,「恭喜。」
白月回敬,「謝謝。」
「這裡怎麼樣?」
「還好,挺熱鬧。」
「熱鬧?」女人搖了一下酒杯,明晃晃地笑了。「你看那個人,他老婆上個月跟別的男人跑了。」
白月順著女人的眼神,一個禿頂的男人正和兩個女人相談甚歡。
「那個女人,是個單身媽媽,每周都會來上一次喝到爛醉,女兒今年八歲。」
白月看過去,一個女人光鮮亮麗,嫵媚撩人。
「那個女孩,每月失戀八次,他左後方的男孩,為了哄自己的女朋友開心,每天打三份工,還有那個大叔,他的妻子前年去世了,每天都會來喝一杯白蘭地……」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你還覺得他們是熱鬧的嗎?」女人並不回答白月。
「這裡為什麼叫一方?」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片方寸之地,或明亮,或幽暗,或欣欣希望,或迷惘憂傷。我這的一方,就是你心裡的一方,你覺得為什麼那就是為什麼。」
「你很有意思。」
女人笑起來很動人,在美女雲集的酒吧里,是一眼就能辨認出的最明艷的玫瑰,「我當這是對我的誇獎咯。」
「當然是。」
和這個女人聊天讓白月覺得很舒服,心裡的陰霾也消散了不少。
「這,這位小姐。」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搖頭晃腦地走過來站在白月的身後,打了個響嗝,「請你喝杯酒。」
「不好意思,我不想喝。」白月側了側身子,距離男人遠了一些。
「不給面子?」男人從背後繞過來,緊緊貼著白月坐下,一直胳膊從後面搭在白月肩膀,滿眼綠光地盯著白月,分分鐘想撲上去的感覺。
白月並不想招惹是非,剛要起身,就被他狠狠地一把按下,「你沒聽到啊!老子讓你陪我喝一杯!」
「我說了我……」白月使勁掰開男人的手。
「先生。」女人打斷白月的話,緩緩起身。
男人迷濛著雙眼抬頭看,裂開嘴笑了,「還,還有個美,美女,嗝~」
啪!女人輕揚嘴角,掄起酒瓶。
男人頓時鮮血直流,一隻手捂頭,一隻手哆哆嗦嗦地指著女人,「你,你,你!」
「人家都說了不想喝。」女人袖起雙手,俯視男人。
「你!你他媽的敢打我!」男人終於把話講清楚,霍地站起來,眼看就要撲上來。
女人雙手啪啪一拍,閃現出兩個彪形大漢,「這位客人喝醉了,不小心摔了一跤,送他去醫院。」
「我,我,你,你……」男人喊叫著,被兩人小雞一樣拎走了。
驚魂未定的白月怔怔地看著女人,「你不怕出事啊?」
「一個酒瓶而已,死不了人。」女人抿了一口酒,把話說得雲淡風輕。
這一天之內真的長見識了。
「謝謝你。」白月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道謝是必須的。
「不用謝,喝酒可以,動我的客人就要看我答應答應了。」
「你是這裡的老闆娘?」白月這才後知後覺。
「不對,」女人左手插進額前頭髮里順了一下,「是老闆。」說話的時候,挑了一下眉,數不盡的風情萬種。
白月忽地笑了,發自內心。
「你叫什麼名字?」
「白月,你呢?」
「我姓姬,名玫瑰,叫我玫瑰好了。」玫瑰說著,伸出右手。
「你好,玫瑰。」白月的手握了上去,看到玫瑰手腕上的表,才驚覺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那個,怎麼結賬?」白月還是第一次來酒吧,連付賬的流程都不知道。
「算我請了。」
「不,那怎麼可以。」
「你付不起的。」玫瑰晃了晃就酒杯。「很貴。」
「很貴,總不至於付不起吧……」
「走吧,不早了。」玫瑰推了一把白月,扭頭走了。
「那,我先欠著,等有錢了一定還。」
玫瑰沒有回頭朝後面擺了擺手,悠悠地飄走了。
白月莫名的很開心,邁開了腳步。
「常來玩,」玫瑰在遠處轉過身,大聲喊了一聲,「我對你一見鍾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