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本宮為什麼不能！
我以前從沒有這樣的坐立不安，心神不寧過。
我手中雖然拿著書，可是到現在確實是一個字也看進不去，只是不時的朝門外看著。
「寧蓉怎麼還不回來，都這麼晚了」。
我問一旁的妙洛，妙洛也往門口張望了一下，「應該快回來了吧，往日也差不多都是這個時候呢」。
往日都是這個時候嗎？為何我覺得今日格外的晚呢……
我正跟妙洛說著，就見寧蓉依然一臉悲愁樣的走了進來。
可今次她卻什麼都沒說，就徑直走到了床前，開始鋪床……
我本來以為寧蓉回來，會馬上就開始大聲抱怨，今日又是誰去了永寧殿。
可是，她這樣出奇的不發一言，倒突然顯得這鳳寧宮安靜的有些尷尬了……
「呃……寧蓉……，今日沒人去永寧殿嗎？」，我還是沒忍住的問了。
「去不去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娘娘也不在意」，寧蓉一邊忙活，一邊噘著嘴悶悶不樂的回答。
「……」，我竟一時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不過這小丫頭本來在我這也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不一會兒就自己一個人嘟囔著抱怨起來，「也不知那麗妃到底有什麼好的」。
這話的意思就是，今日還是麗妃？已經連著三日了……
「真是新人勝舊人！」，寧蓉的這句話突然讓我覺得有千斤重，壓的我喘不過氣……
新人勝舊人……嗎……
寧蓉的話就像是夢魘一樣，纏在我的心上，腦海里，久久揮之不去……
直到我又一次，被那個冥夜伸手摟住文熙公主的夢驚醒，那句話還是不斷的出現在我的腦子裡。
我從床上坐起來，雙手撐著頭，緩了半晌，才終於從那個讓我出了一身冷汗的噩夢中出來……
我忽然就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心口劇烈的起伏，雙手也緊緊的握成拳，「寧蓉！寧蓉！」。
我從床上起來，喊著外面的寧蓉。
寧蓉聽到我的喊聲，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臉上還帶著一臉的睡意，「娘娘，怎麼了？」。
「幫我更衣」，我剛說完，寧蓉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忙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又朝外面看了看，「娘娘，您是不是睡迷糊了？現在才丑時呢」。
「我自然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說著就示意她快點。
這個時候，妙洛也走了進來，看到寧蓉正給我更衣，也是一臉以為自己睡糊塗了的樣子。
一切穿戴妥當，我什麼都沒說就朝門外走……
她們兩個人跟在我身後，滿肚疑團卻又不知要怎麼開口問。
我一路直奔永寧殿，在殿門口看到了德公公。
德公公在看到我的那一剎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瞪著眼睛看了我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我也不想多解釋什麼，繞過他就往關著的殿門走去。
見我直接走到了門前，德公公這才反應過來，「娘娘，這麼晚了，還是讓奴才去通傳一聲……」。
不等德公公說完，我已經伸手猛的推開了永寧殿的大門，屋裡竟還有燭火。
我走進內殿，正看到冥夜坐在桌旁，一手拿著酒杯，而那個麗妃正在往他的杯子里倒酒。
兩個人被我進來的聲音擾到，同時抬起頭看向我在的地方，麗妃看到我的時候，是一臉的驚詫與怨毒。
而冥夜則在抬起頭來看到我的時候，竟然笑了，笑的那樣無可奈何，那樣的悲涼。
我看著他那醉眼迷離的樣子，應該是醉了，他大概以為這個時候看到的我，一定是幻覺……
「這個時辰還在對酒當歌，陛下和麗妃真是好雅興啊？」，我說著便抬眼看向了麗妃。
此時的麗妃還有些沒明白過是怎麼回事來，「不過麗妃，你可知作為嬪妃，最應該的做的是什麼？」。
「陛下日理萬機，宵衣旰食，這麼晚了你不服侍陛下就寢，竟還在這裡與他飲酒，你該當何罪！」。
我這一通的指責，頓時讓麗妃傻在了當場，連剛才以為我是他的幻覺的冥夜，都在此時眯著眼睛錯愕的看著我。
我想這會兒他大概可以確定，我不是幻覺的……
「念在你是從司幽剛剛嫁過來，對於罹月的規矩還不太了解，便小懲大誡吧」。
不等麗妃反應，我便斜眼睨著她，對站在我身後的德公公說：「德公公，明日開始，撤了麗妃了牌子」。
「你不能……」，一聽這話，那麗妃倒是反應極快，立馬站起來激動的沖著我喊了出來。
「本宮為什麼不能？若是本宮願意，廢了你都能！」，我陰冷的怒視著她，她一下子被我突如其來的氣勢壓的一句話都不敢再說，只是不甘心的盯著我。
我這句話說出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冥夜在內，全部都詫異且震驚的看著我，似乎並不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從來不爭不搶的皇後娘娘。
「德公公，派人送麗妃回清渲殿，早早的服侍陛下就寢吧」，我說完，不等冥夜和德公公反應，轉身頭也不回的出了永寧殿。
自那晚我從永寧殿回來后，已經有好幾日。
這幾日永寧殿格外的安靜，似是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冥夜也一直都沒有來鳳寧宮，反正我也不想見他，每次想起他，我心裡就會有一股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哪裡來的怒氣，直衝腦門兒……
倒是德公公，每次來的時候，一改平日里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樣子，時常一副笑眯眯，心情不錯的樣子。
我覺得他這個樣子，多半是與那日我在永寧殿做的事，脫不了干係。
可按理說，我讓他家陛下那麼下不來台，他怎麼還能高興成這樣？難道他也不喜歡那個麗妃？
寧蓉一直對我那晚的樣子津津樂道，並樂此不疲的誇獎我那日的氣勢與言辭。
仔細想想，那好像還是我第一次用了『本宮』這個詞……
我在永寧宮裡教訓了麗妃的事，很快便在宮裡傳開了。
我想蓮妃她們，短時間內大概是不會再到我這鳳寧宮裡找不痛快了吧……
只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寧蓉跟我說蓮妃她們去永寧宮的時候，我並沒有太多的情緒，可說起麗妃，我卻這樣的反應。
本來想跟寧蓉與妙洛去漣鳶池走走，不想走到一半路，就下起了雨。
這雨下的突然，我們沒有帶傘，寧蓉要跑回去拿。
我看著雨也就是一塊雲彩，過去了也就好了，下不長的，便阻止了寧蓉，找了個迴廊先避一避。
「今日可真是巧啊？皇後娘娘怎麼在這裡？」，我還沒看到人，只是聽聲音，就忍不住讓我深擰了眉頭，回頭訕笑著，看著走過來沖我行禮的人。
「看來娘娘身子真是大好了」，蓮妃說著，上下打量著我，眼中儘是嘲諷之意。
「難為蓮妃還惦記著本宮的身子，真是有心了」，我居高臨下的看向她。
蓮妃從來也沒有見我這樣子的不可一世過，一下子還有些對換不過來，竟在我面前愣住了。
她感覺到自己的失態，馬上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娘娘這是去哪啊？臣妾還以為娘娘身子好了，不是應該待在鳳寧宮裡整日守著陛下……」。
「放肆！」，還沒等蓮妃說完，我就喝止住了她，她似是被我突如其來的疾言厲色驚的僵立在了原地。
「陛下整日忙於朝政，日不暇給，豈是你小小一個嬪妃可以詬病的？妹妹怕不是日子過得太過安逸，竟忘記了自己這是在哪了吧？」。
我冷笑著，盯著蓮妃，「臣妾知罪了，娘娘恕罪！」，見我不像是與她說笑的，此時早已是嚇的臉色蒼白，慌忙跪了下來。
我佯裝擔憂的嘆了口氣，「妹妹可要記得自己的身份，有些話可不能不過腦子的亂說，本宮既然身為這後宮之主，就有讓這後宮安寧祥和的義務，即是聽到了就不能不管」。
我低頭看著跪在那裡，有些瑟瑟發抖的蓮妃，原來還知道怕啊……
「本宮念你是初犯，便罰你在這跪著思過兩個時辰，以後……可要謹言慎行！」，我彎下身子一字一句的說完最後四個字，便繞過她，聲勢浩蕩的離開了……
後來聽說，蓮妃乖乖的在那迴廊里跪了整整兩個時辰，走的時候起都起不來了，是讓奴婢們將她抬回宮裡的。
寧蓉跟我說這事兒的時候，那手舞足蹈的樣子，別提有多開心了，我無奈搖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關係，今日這茶真是入口清甜，好喝的很……
連妙洛都破天荒的臉上有了笑容，寧蓉正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就聽門外有動靜。
妙洛放下手裡的茶壺，走了出去，回來的時候說是盈嬪來了，我讓妙洛將她請了進來。
她與我一同坐在榻上喝著茶，卻一直沉默著，我想她今日來應該不只是為了來喝茶的吧。
想著要不要問呢，就聽盈嬪終於開了口，「娘娘可知，臣妾知道陛下要臣妾去永寧宮的時候，是有多麼開心嗎？」。
我沉默的看著她，知道這問話並不需要我的回答。
「娘娘也早就知道了吧？咱們在王府的時候就是擺設，後來進了這皇宮也沒有改變這樣的事實，可那天……臣妾真的以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可是……」。
她說了一半，突然頓住，抬起眼看向我，眼中滿是無盡的悲傷，難道盈嬪侍寢侍的不開心……
「陛下雖是讓臣妾去了永寧宮，可也不過就是一件擺設從自己的宮裡被搬到了永寧宮罷了……」。
我被她說的有點糊塗，這話是從何說起啊……
「娘娘一定猜不到，陛下一整個晚上，都只是一個人坐在那裡悶悶不樂的自斟自飲，而臣妾就只是坐在那裡看著他，連句勸阻的話都好像沒有資格說……」。
坐一整晚？這是什麼意思？我更糊塗了，可她為什麼要來跟我說這個？
我疑惑且探究的看著她，她好像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悲傷里不能自拔。
「臣妾看著那麼痛苦的陛下，即使喝的爛醉如泥，還是依然忘不了娘娘……娘娘可試過肝腸寸斷的疼？」。
她說著抬起早已滿是淚水的雙眼，有些哽咽的看著我，見我並不回答什麼，她倒也不惱。
「有一件，臣妾其實一直很奇怪，不知道可否問一問娘娘？」，她突然話鋒一轉，抬眼看著我，等我回答。
我疑忌的看著她，緩緩的點了點頭。
「為何不管是臣妾還是蓮妃，或者凌婕妤去永寧宮，娘娘都一副不溫不火，無關緊要的樣子，還能與我們坐在一起閑話家長，可一聽說是麗妃去了永寧宮，就如此的正顏厲色？」。
她的話一問出來，就將我實實在在的問住了，我其實也曾想過這個問題，但並沒有什麼答案，想的心裡煩了，也就不想再去想了。
這會兒，盈嬪竟然當著我的面問出來了，我不露聲色的看向她，覺得她會告訴我答案的，她今日來的目的大概正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