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去哪兒了
我努力的，盡量的讓自己保持著清醒，都到了這個時候，我要是還是沒有察覺到是怎麼一回事，那可真的就是有些無藥可救了。
幽澈看著我的樣子，好像是有一些擔心，他走到桌邊給我倒了一杯水，「嫣兒先喝口水，很不舒服嗎？不然還是先叫太醫來……」。
不等他說完，我就突然伸出手，將他遞到我面前的水杯用力的拂到了地上，隨著水杯摔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幽澈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到底都瞞了我些什麼！我現在這個樣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此時的樣子，大概是有些說不出的怨毒，以至於幽澈在對上我的雙眸的時候，不禁整個人都慌了神兒。
我越說越激動，且越激動就覺得，自己的腦子裡也就越糊塗起來，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去細想了。
「幽澈，你真的要這樣嗎？最後連我也要算計進去，才肯善罷甘休？」。
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和他爭辯些什麼，只是寒心而又怨恨的看著他。
以前即便他再怎麼樣，我對他也都還是留了一份情面的，無論怎樣也都會念在同門之情，念在最開始的那些情誼上，對他還是存了些惻隱的。
可是如今，我的目光中再也沒有那點兒僅存的顧及了，有的只是恨意難消，當他意識到我眼中的恨意時，似是並不能接受，怔怔的盯著我好久，才有些頹然的，緩緩的開了口。
「是，我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只是那個時候，師父也只是說有可能，並沒有說一定就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幽澈看著我，終於肯承認了。
師父？他也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我此時腦子有些亂，一想事情腦袋就像是要裂開般的疼，「什麼有可能？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聽幽澈將事情的原委全部道出后，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師父當時並不想讓我回來。
原來，他雖是借著別人的身體救活了我，可卻並不是萬無一失的，這樣做本來就是逆天的行為，強行這樣做，雖然是成功了，可是我的三魂七魄也早已是大大的受損。
表面上看起來雖然是已無大礙，可其實很多東西都已經在悄無聲息的，慢慢的發生著變化。
最明顯的就是，我的記憶會開始慢慢的退化，直到最後會全部消失。
最先開始，會變的嗜睡，疲累；然後就是開始經常會忘記一些事情，還有短暫性的失憶，會想不起剛剛才發生的事情；一直到最後完全忘記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是誰……
我那個時候，並不知道幽澈其實對我，終還是有所隱瞞的，當初師父是給了他緩解的葯的。
說若是我一旦出現嗜睡疲累，便馬上給我吃了那葯，雖不能根除，卻可以緩解維持的。
可是，他沒有，他連提都不曾於我提起，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打好了主意，想好了要怎麼辦了……
我僵立在原地，雖是無法仔細思考，卻也已經明白的幽澈話里的意思，就是說……我很快就會忘記這一切，連自己是誰都不會記得，就更不要說是去告訴冥夜我是陌璃了。
我現在的這幅模樣，如果我不說，冥夜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猜到我就是陌璃，會是他的璃兒吧……
我第一次覺得連眼淚都是多餘的，那種無能為力，束手無策的感覺，還真是讓人絕望……
「還有多久？」，我連說出的話都有些抖的厲害，幽澈看著我似乎並不太想要說，可既然我問了，他也只好實話實說了。
「現在這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雖然我大概也猜到不會是太久的，可是在聽到幽澈這樣說的時候，我還是控制不住的崩潰了。
這個時候，冥夜應該是在御書房的，我完全不顧幽澈的阻攔，踉踉蹌蹌的衝出了房間。
現在，我已經完全沒有了什麼理智去想冥夜他到底會不會相信我就是陌璃，還是會把我當成是蓄謀已久，別有用心的。
我只想現在就去告訴他，我就是陌璃，是璃兒，不管他能不能相信……
可其實，此時的我早就已經記不清去往御書房的路了，不要說御書房，我連自己現在在哪兒都不知道。
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我竟然已經完全不記得是什麼樣子了，我突然前所未有的恐懼起來。
就連當初，在城樓之下，我發現自己正看著自己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的恐懼過，至少那時的冥夜他是認得我的。
可是，若是我真的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那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我費勁心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不惜將自己變成面目可憎，心機重重的樣子，可現在……做了這麼多隻為尋回的那個人，卻永遠都不會認出我了……
難道，真的是我們今生的緣分已經用盡了，所以才註定即使相遇也不能相認嗎……
我拼著僅存的一點兒殘存的記憶，摸索著來到了御書房的附近，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御書房的附近。
只是，當我看到那個身影從大殿走出來的時候，我想我大概是蒙對了，我想要大聲的喊出他的名字。
可是，張了張嘴卻發現只是走過來，就已經用了我大半的力氣，此時我的聲音根本就不可能讓冥夜聽到。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總覺得他就在我的前面，只要我再上前走幾步就可以追上去。
可是，不管我怎麼走，他卻依然還是在我的前面，我怎麼追都追不上……
我覺得渾身的力氣正在一點一點的遠離我，終於在一處拐角，我已經一步也走不動了，無力的跌坐在牆邊。
眼前一片模糊，耳中已經開始隱隱的有了耳鳴的聲音，「德公公，你有沒有聽到有什麼動靜？」。
是冥夜的聲音，他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此刻只要我再挪出去一步，他就可以看到我了，可是我卻……再也沒有力氣走出去半步。
「皇上，可能是貓吧」，德公公並沒有發現什麼，便對冥夜恭敬的說道。
冥夜……你可以不可以……以前每次我有事的時候，無論多難你都會來到我的身邊的。
可是，這次我是不是……不能再奢望你會來到我的身邊了，我在你的眼裡已經不是璃兒了，是不是……
我就這樣聽著那熟悉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遠，而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無力的坐在一邊的牆角邊，連流眼淚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坐在那裡，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是隱隱覺得比剛才好了一些，眼前耳邊雖然還是模糊，可比起剛才卻是清醒了一些。
身上也有了些力氣，我吃力的站起來，沒有多少時間了，趁著我現在還能知道自己是誰，我必須要找到冥夜。
想著，我就又開始漫無目的的循著剛才冥夜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可是，即便是比剛才好了一些，卻還是腦中一片混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哪裡。
我迷迷糊糊的憑著感覺向前走，突然就聽到似乎是有人在很大聲的喊著我的名字，是冥夜嗎？
我急著想要確認是不是冥夜，猛然轉身之間，腳下卻一滑，有什麼撞到了頭上，然後緊接著就一頭栽了下去。
那感覺很熟悉，讓我想起冥夜有意偏袒麗妃的那一次，我不小心掉進荷花池子的時候，就是這個感覺。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一點一點的向下沉去，往事一幕幕的在我的面前閃光，我想要去抓住它們，可是卻什麼也抓不住。
這一次我沒有被人向上拉著的感覺，而是覺得身體始終在不停的向下沉，就像是永遠都沒有盡頭一樣的向下沉……
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時候爹爹也還在，他看著我笑，笑的那樣慈愛。
還有皇帝姑父與姑姑，他們就站在爹爹的身邊，沖著我擺手，笑的那樣的開心。
我看著他們，忽然覺得或許我所經歷的那些，真的都不過是一場夢，現在在這裡的才是現實……
我看著他們，心中突然就安了下來，剛想要走過去，就看到了雲塵，他也在看著我，只是卻是一臉的擔憂與不舍。
那是雲塵沒錯，可是雲塵他……為什麼會是一頭的白髮……
我剛想要上前去開口詢問，卻突然被背後的人叫住了，我猛然回頭去看，就看到冥夜此時正莞爾站在我的面前。
「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就在看到冥夜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懼都在一瞬間釋放出來，我撲進他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我哪裡也沒去，我就在這裡，一直在這裡等著你啊，沒事了，璃兒回家了，有我在，璃兒不要怕」。
冥夜像以前一樣撫著我的發，輕柔和煦的安慰著我，我躲在他懷裡，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不怕了，我回家了，回到冥夜的身邊了，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