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失控邊緣
身後極具壓迫感的王者氣息傳來，陌果匆匆走下扶梯，回眸一瞥，觸目的金色在余光中一閃而過。她腳步加快，心跳漸急。
還未來得及心驚，拓流焰瞬閃而至，一把鉗住了她的皓腕，神秘華貴的黑裘在扶梯間留下一道極長的幻影，將她的影子盡數攏攝。
陌果頓時像觸電了一般掙紮起來，使勁扭著手腕，語間不經意的微微顫抖：「你放開我！」
「放開？」拓流焰意味不明地反問一句，抓著陌果的手腕一個反扭，將她按在了牆壁上。
陌果定定地望進金色的豎瞳幾秒，沒有她的身影，也沒有他的想法，心裡就好像織起了一團雜亂的毛線團，煩悶。她默不作聲地醞釀妖力，突然抬起空餘的右手，強化青刃術激蕩出道道青波。
拓流焰本可以輕鬆躲過陌果的徒勞一擊，然而他卻沒有，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接下了青刃術，冷眼嘲諷地看著陌果。
陌果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麼他這麼看著她——青刃術剛擊中他，就被無形的澎湃妖力反彈，倒飛出去，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刻的血痕，她竟然中了她自己發出的青刃術！
「你對本王下手可真是狠，瞧瞧你的手，知道咎由自取是怎麼寫吧？」拓流焰語氣冷漠而譏諷，字字珠璣，拽著陌果手腕的力道卻鬆了些，「這次本王給你一點教訓，以後不要再想著傷本王，否則本王就讓你碎屍萬段！」
鮮血隨著白皙的手臂低垂，流淌成長長一串，無聲滴落，金色的豎瞳似乎也難以直視那道由他刻意促成的傷口，微微撇開，不讓血色滲入一分一毫。
陌果動了動右手，甚是有些疼，但她還是硬撐著把手臂藏到了背後，仰起脖頸，弧線優雅：「不是你的對手，我無話可說，你不是想殺了我么？既然如此，要殺要剮給個痛快，別這樣一刀一刀凌遲！」
拓流焰豎瞳中閃過一絲不自然，繼而很快恢復冷漠：「若本王真要殺你，你以為小小海怪能救得了你的命？本王現在倒是不想殺你了，你還沒有給本王侍寢，現在讓你死掉豈不可惜？」
「侍寢？我不要！」陌果緊緊地蹙著眉頭，心裡那團毛線團好不容易有了出路，拎起一看，居然又是個死結！有命能活，誰不爭取？只是對她而言，侍寢就等於緩期死亡，沒有區別啊。
「你不要？本王偏偏就要！」拓流焰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目光暗沉，磁性的聲音低沉之中帶著惱怒。
拓流焰再度拉近了距離，灼熱的氣息扑打在陌果極力瑟縮的鵝蛋臉上，微張的唇猶如一塊粉嫩的果凍，手指緩緩摩挲著她光滑如玉的下巴，欣賞著她慌亂閃動的睫毛，杏眸盛滿動人的盈盈水光。
沒有注意到那隻已經伸到半空，游移不定蓄勢待發的患傷右手，他低下了頭……
陌果見狀，立即橫插一手抵住了拓流焰向下的趨勢！溫熱滑膩的觸感自手心傳來，簡直不合時宜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與此同時，她甩手灑落的血也不小心濺到了他的衣服上，幸好一片黑色下看不出太明顯的痕迹。
陌果推開拓流焰，有個問題她一直想不通，現在實在忍不住了：「說真的，我沒有在什麼方面特別得罪過你吧？其實我們為什麼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和離的問題，和平共處？你有四個小妾，多我一個少我一個，不都無所謂……」
拓流焰惱火地用手一抹，她當然有大大地得罪過他！可是這事他怎麼說，難道要說出來再罵他自己一遍？
繼而拓流焰薄唇輕啟，冷冷打斷：「你哪裡得罪了本王，你自己清楚，本王不必多說！你只要知道一點，本王絕不會姑息。所以，最好乖乖聽本王的話，別惹本王生氣！」
「我得罪過你？我真的不知道啊，你說來聽聽，說不定是誤會？」陌果試圖緩解拓流焰過於陰鷙嚇人的瞳中金焰，奈何他無動於衷，好似與她有深仇大恨。
也對，若說她得罪過他，以前倒是沒有，現在該算有了。推他下海，他就算不殺她，到底還是懷恨在心的。
「裝瘋賣傻，只會讓本王更厭惡你。」拓流焰突然抓起陌果的右手，指著掌心那枚淡淡淺紅的倒五芒星印記，「本王的小妾，看來秘密還不少？說，這是什麼！你跟誰結過契約？」
查戶口一樣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語氣，讓陌果十分不爽，問到了她的痛處，更是煩躁油然而生，他未免也太多管閑事了吧！
她怒道：「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你不知道你是屬於本王的？」拓流焰語氣霸道。
陌果噎了一下，隨即反手握住拓流焰骨節分明而質感的修長手指，眸帶期冀：「這個問題我暫且不跟你吵，我問你，你有沒有辦法解除契約？」
「你想解除這個契約？」拓流焰的反問得到陌果點頭確認，他眉峰一松，片刻后卻又一緊，「本王不知。」
「連你也不知道怎麼解約……」陌果失望地想要抽回右手。
拓流焰卻又抓緊，不讓她鬆開，豎瞳緊緊盯著倒五芒星，金焰驟濃，好似要用眼神灼穿。
他抿了抿唇，一言不發，指尖凝聚起狠戾的黑光。若不是拓流焰猶豫了一瞬，陌果都來不及阻止他。
陌果大吃一驚，猛然發力，狠狠地踢了一腳，拓流焰指尖的腐蝕術散盡，稍顯狼狽地退後幾步:「你這是想毀了我的手嗎！」
一陣極力壓抑的驚呼聲傳來，儘管很快遏止，但拓流焰還是聽到了，不著痕迹地瞥了一下聚集在扶梯之上偷窺圍觀的人類。
拓流焰重新轉至陌果的視線之中，帶了幾分明顯的惱怒和壓迫：「你用本王的，睡本王的，竟然還敢違逆本王！和離？好啊，你把本王送你的東西統統還回來再說！」
陌果正想更為趾高氣昂地反駁，看了眼那枚和拓流焰所戴相同款式的儲物戒，一時語塞。
已經滴血認主了的法寶，她怎麼還？不會要她身死，才能物歸原主吧？
「你……無恥！」陌果憋了半晌，憋出來這麼一句話，臉上呈現一片淡淡粉霞，顯然被氣得不輕。
拓流焰立刻接過話：「你確實無恥。本王自認待你不薄，你身為小妾拒絕侍寢，什麼都不留下就想和離。狐妖的狡猾，本王算是長見識了！」
陌果被再三激將，一看金色的豎瞳，就覺得他是如此的不順眼。
她取出分水珠，一巴掌拍到拓流焰的手心裡，「啪」的一聲甚是響亮：「給你，都還給你行了吧。這儲物戒可是你強買強賣的，你能自己想辦法拿回來，算你本事！」
「儲物戒本王自有辦法，你不應該把天書先還給本王？」拓流焰收起分水珠，再次伸手，嘴角勾起一絲胸有成竹的弧度。
天書？他說妖法大全那本書？不行……她把分水珠給他了，龜息術還沒學會，萬一再掉下海怎麼辦？
陌果思緒電轉，捏緊了儲物戒：「天書不在我這，在我房間里，等會我再把它拿給你。」
「哦？若本王現在就要呢？敢不敢把儲物戒給本王搜一搜？」拓流焰好整以暇地看著陌果。
「說了等會就給你，不會欠你的，你急什麼？」陌果面不改色地道，因為在撒謊的緣故，語氣更是格外的理直氣壯。
拓流焰嗤笑，毫不留情地拆穿陌果的謊言：「本王看你是拿不出來了，不然龜息術要跟誰學呢？除了本王，還有誰會教你？」
陌果瞬間冷汗颼颼，心底發涼：「你怎麼知道我要學龜息術？難道你一直在監視我？」
「監視？本王沒那個空。天書是本王的東西，你說本王為什麼知道？」拓流焰避開真相不作解釋。
也許鬥嘴多了，不僅鍛鍊出一副伶牙俐齒，默契也日漸增長，知道讓陌果服軟，得給一個台階。
拓流焰放緩了語氣，把分水珠還給了她，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讓外面的人類好好看看她是他的女人，然後繼續啟程：「只要你乖乖做好本王的小妾，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你，本王現在就可以教你龜息術。」
當然，他的耐心有限，這是他最後一次容忍她頂嘴放肆，如果她再不識好歹不接台階，那她……就真的沒必要存在了。
所幸，陌果沉默了一會兒，不甘不願但還是點了下頭，難堪的事並沒有發生。她咬了咬唇，道：「那你教我吧。」
拓流焰笑了，他極少笑，一旦笑起來卻是無比光彩奪目，金色的豎瞳好似化為了一輪暖陽，旭旭普照，融化了陌果防備的心神。
只不過片刻，當陌果回過神來，霸氣的金瞳，完美的俊容已經近在眼前！他低低一句「別動」，她竟然就腦子一渾，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印上灼熱的薄唇……
扶梯上偷偷圍觀的人類又是一陣壓抑的驚呼，然而拓流焰早已布下禁音結界，只有他發現並關注著那些人類的反應，陌果毫無察覺。
陌果腦袋向後略略一縮，杏眸失去焦距地旁顧，聲音有些微弱：「你不是說教我龜息術嗎？」
拓流焰逼近，一手撐住牆壁，又道：「你張嘴，本王正在教你。等會你屏氣不要呼吸。」
「你這是在教我？你騙誰呢你……唔……」
陌果心情複雜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拓流焰力氣大，吻得她想躲也躲不開，勉力掙扎了一會兒，終於感覺上氣不接下氣了。
就在陌果即將憋氣身亡之際，也不見有新的空氣注入，突然感覺口鼻一通，渾身一松。她甚至一時忘記了拓流焰正在做的事，不可置信地發現——她沒有在用口鼻呼吸，可卻奇迹般地氣流暢通！似乎，口腔之中突然出現一股特殊的能量，代替了空氣直接注入她的身體之中！
隨著拓流焰的觸碰一空，能量也像是無頭蒼蠅一般不再凝聚，漸漸散去。
「你怎麼做到的！」陌果剛開口說話，空氣就下意識地呼吸進來，那股能量卻怎麼也體會不到了。
陌果這才發現，拓流焰自始至終都是平淡而認真的神色，一點沒有她想象中的……原來他真的是在教她，是她思想齷.齪，盡把他往壞的方面想了。想到這裡，她有些不自然地眼帘一垂。
拓流焰指點道：「你不是看了天書？本王都示範一遍了，你還不會？」
「可是，鼻子這邊我沒有血脈啊，妖力怎麼才能運轉到鼻尖上？」陌果不解，虛心求教。
拓流焰開始不耐煩了，但還是作出更為詳細地解釋：「先把你的妖力運轉到離鼻尖最近的血脈，這裡……」他伸手觸了一下陌果的後腦勺，陌果有種錯覺，他好像變成了她的小學老師，嘮嘮叨叨，可壞學生她就是聽不懂。
「對，然後釋放妖力。」拓流焰很滿意陌果配合的態度，尤其是那些人類蚊子大小的八卦議論聲，一絲不拉地灌入他的耳中，其中內容更是讓他心生些微的愉悅。
陌果等了一會兒，一瞪眼：「沒下文了？不是說了沒有鼻脈嗎？」
「這麼笨，離開本王你要怎麼辦？」拓流焰不經意的一句奚落，卻讓陌果心裡吃了蜜一樣，不可抑制地一甜，隨即她使勁晃去了這荒唐的感受，又聽他道，「不是要你運轉，是釋放。釋放，懂嗎？想象鼻尖存在的地方是一片虛無的空氣，像青刃術從手心釋放一樣，釋放！」
釋放……陌果聽了四遍加重強調的這個詞，腦中反覆回放，突然她靈光一現，直接從後腦勺釋放出了一團妖力。
能量無形，卻有跡可循地穿過血管，皮膚，飄到空當的鼻腔和口腔之中，隨後屏住呼吸，妖力就被肉眼不可見的低速緩緩吸取，再度灌入心脈，循環往複。
「多謝你教我龜息術。」第一次真心實意地向拓流焰道謝，陌果仍是感覺一陣的不自在。
「謝什麼？你是本王的，本王教你自保，只是理所應當罷了。」拓流焰的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夾雜著刻意加重的不屑。
只是這次，陌果卻似乎從中聽出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