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家庭日A

  第二天是周六，林月醒來時，看見九點鐘的太陽從窗帘縫隙中透出。是個難得的出太陽的冬日，連接的霧霾讓她看見晴空就心花怒放。


  「月兒，今天出太陽了。」何俊生也醒來了。


  「對呀，好難得。」林月跳下床，拉開了淺褐色亞麻布窗帘，陽光透過內層的薄紗照得滿屋亮堂堂。


  「今天，我有個想法」何俊生半起身靠著床頭「我們把手機和電腦關一天，正兒八經的過個家庭日吧。」


  「啊？」林月回頭看著他，有些愣住。


  何俊生的日程里從來沒有周末。這幾年愛美物發展迅速，他作為CEO最重要的事就是找人和找錢。他的假日除了例行的工作電話和加班，還充斥著和各種行業內的人的見面。老員工的發展大多有瓶頸和局限，他不得不加速換血，為公司挖來各種高管。


  每一次社交，他都帶著目的和主題，他很少花時間在無意義的社交上，更別說浪費在家常瑣事上。效率提升和成本降低已經融入他血液，工作機器就是這麼被打造出來的。


  「怎麼啦，月兒，我們花在彼此身上的時間太少了。今天，誰也不許想工作的事，再重要的事，都安排到明天做。」何俊生下了決定，他的嘴角淺笑，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著，堅挺上翹的鼻樑映著清晨的陽光，勾勒出美好溫柔的線條。


  林月很喜歡此時的他，明亮而又溫暖。


  「好啊。可是，我們新店的宣傳方案今天必須得敲定，晚上可以開始工作了嗎？」林月不自覺的還是想到工作。


  「不行，就一整天。明天再定，天也不會塌下來。」何俊生很堅持。


  林月無奈的搖搖頭，笑了。


  「好吧，我先關機。」她拿起了床頭櫃的手機。


  林月走向廚房的冰箱，打開后才發現裡面的空蕩，佔地最多的是各種氣泡酒和蘇打水。幾個孤單的蘋果和雞蛋寂寞的呆在裡面。她真的是個太不合格的妻子。


  怎麼辦呢？又不能用手機點外賣，這會兒出去買，又太費時間了。還好，有密封袋裝的薩拉米香腸和馬蘇里拉乳酪。


  「滋滋滋」的蛋液淋入黃油的聲音伴隨著濃郁的奶香，林月煎起了蛋餅，在半凝固的蛋液上均勻撒上香腸和乳酪。她把洗好的蘋果削皮切塊裝進藍色描花滾邊的白瓷盤裡，此時，咖啡機里冒著熱煙傳來煮沸的咕嘟聲，可惜，沒有牛奶了，只能喝黑咖啡了。


  何俊生這會兒正把水管連上龍頭，在花園裡澆花。他們的小院本來左右規劃了兩塊地，林月種了很多玫瑰和月季，卻由於疏於打理早枯死了，這兩塊地光禿禿的，就剩左邊的榕樹還堅強活著。後來，林月嫌光著的院子太難看，索性買了一堆好養的盆栽綠植，金邊蘭，發財樹，鴨腳木什麼的堆在角落。又買了個大花架放在右側，堆了很多大盆的多肉。她的多肉倒是好養，幾乎三周才澆水，一年多了也活得上好。


  「俊生，快過來吃飯了」林月拉開玻璃門。


  「好，剛好澆完水。我覺得這兩塊地，還是該種點什麼，空著太可惜。」何俊生收拾好水管，走進了門。


  「哎，沒時間照料呢。要是有自動施肥澆水的工具就好了，噢，不夠，還得自動除蟲吧？」林月把蛋餅端上桌。


  「你就喜歡自動化的，懶。哪有那麼智能的養花系統呢？現在最優秀的演算法工程師也做不出來。」何俊生笑著坐下。


  「人工智慧是這兩年投資的熱門嘛，很快就會有的。」林月把描著藍色翠鳥花紋的咖啡杯擺在桌上。


  「才發現，冰箱里連牛奶都沒有了，只能將就喝黑咖啡了。」她有些慚愧的說。


  「沒事，等會兒去超市買吧。」何俊生喝了口熱咖啡「說起來，我們有多久沒去過超市了？三個月？不止，有大半年了吧。」


  「何止半年？上次逛街買東西，還是去年春節呢，都怪現在手機太方便了」


  「也怪我們，總是追求更節省時間的方案。生活的樂趣，也就這樣失去了大半。」


  「嗯，今天去買菜吧。我剛看著冰箱那麼空，覺得咱倆日子確實過得太潦草了。」


  「好啊，我們這日子過得，買菜做飯都成了難得的節日。」何俊生自嘲的說。


  「是我不好，總是太忙，顧及不了這些細節。」林月很自責。


  「不怪你。我總是不在家，你一個人做那些有什麼意思？」


  吃過早飯後，兩人前往最近的超市。


  挽著何俊生手臂，走在熙攘的人流中。林月感到一種久違的熟悉。她不知道別人的生活是怎樣過的，但他們這一年一次的逛街買菜的婚姻生活，肯定是另類的存在。之前她不明白他們出了什麼問題，此時似乎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