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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雪漫深冬

  爸媽和妹妹夏天從法國回來過春節,我搬回家。


  家裡熱鬧起來,夏天有時間就纏著我逛街,說是終於有機會支持國貨。


  媽媽沒日沒夜催問我有無女友,是否把結婚提上日程,又勾起我內心的失落和傷痛。


  有時,站在院子里,看著漫天雪霧,想起孟醒,我倆住的地方隔著幾條街道,走路甚至用不了二十分鐘,卻很難相見。


  我們的交集就像還未來得及發生愛情的過往,過程稍顯複雜又如此短暫。


  雪夜安靜得能聽見心跳的聲音,雪花鑽過窗戶飄進來,冰冷直透心肺,這個冬天格外寒冷。本地電視台在熱播一部愛情肥皂劇,女主日夜號哭,男主總是藉機揩油。


  睡不著時就整夜觀看,偶爾被外面的爆竹聲拉回現實。


  多麼希望進入一場有美麗風景的夢境,等醒來時,雪停天晴,看到乾淨湛藍的天空。


  在那個沉悶的季節里,唯一值得回憶的是一條狗和一個破吉他。


  一條混血「串」狗在城市街頭髮瘋,咬傷二十多個路人,在警察到來之前落荒而逃。警方通過電視、廣播和報紙全城通緝此狗,狗被描繪成一個夜行惡魔,一時間全城恐慌。


  經過警方追擊和群眾踴躍舉報,瘋狗被堵截在死胡同里,路人甲和路人乙丙丁進行了指認,人們對此狗確認無誤,狗遂被擊斃,臨死慘叫通過電視傳遍整個城市。


  後來有人出來為狗鳴冤說狗本無罪,並還原事情真相:先是路人甲在街頭偶遇此狗,為在女友面前故作英勇,取磚頭痛擊狗頭,狗為自衛,奮起還擊,路人甲體力不支,戰敗而逃,損失大腿肉一塊並報警稱發現一瘋狗。


  路人乙在廣場角落與情人幽會,發現此狗在旁窺視,口中還吃著一塊臟臭的鞋底,為提高幽會環境,路人乙站起揚手恐嚇狗,狗憤怒之餘再次張口,路人乙損失屁股肉一小塊,情人跌倒磕掉牙一顆,均對警察稱被狗所傷。


  路人丙路過看到這一幕,想見義勇為,撿起樹枝嚇狗,被狗狂吠,路人丙慌忙爬樹,但因多年不練習,技術生疏,掉下樹摔傷腰部,對外稱被狗所傷。


  此後,經過警方追擊,電視渲染,人人見狗就打,狗終於變成瘋狗,奪路而逃,見人咬人,見狗咬狗,最終被擊斃。


  狗死後不久,一名美國人的吉他丟失,經過110指揮中心和無數警員的努力,天亮前就為該美國人找回吉他,挽回了損失,老外高興地豎起大拇指,並表達了對我國人力物力極大富裕的無限崇拜和景仰。


  而據冉靜說,那個夜晚,本城發生重傷害案三起,凍死醉酒者兩名,搶劫兩起,偷盜五起,還有大量不法交易,均未破獲。


  春節前,本地再無有價值的新聞。


  雪主宰了那個冬天的一切。


  大年初一早上,雪停了。天還沒放晴,街道上已經結冰。


  早飯後,我去給老姨拜年。每年市公安局的刑警們都要在初一這天來給老姨拜年,孟醒已加入刑警隊,也許會來。


  我剛到,馬漢玉就帶著市局刑警隊警官和分局領導來了,他們大聲說笑著魚貫而入,我和陳曉站在門口迎接,孟醒夾在兩名女警中間走進來,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脖子上有條咖啡色的圍巾,把自己緊緊包裹在衣服里。


  她和幾個女警異口同聲地說:「王局,過年好!」


  老姨笑著回應:「過年好!萬事如意!」


  客廳里坐滿了人,沙發上,椅子上,連暖氣台上都坐著警察。


  孟醒坐在沙發上和女警們逗萌萌,她們偷著往萌萌口袋塞紅包,被冉靜一眼看見,她跑過去把紅包奪下,塞回孟醒她們,後面的男警官也藉機開始給萌萌塞紅包。


  冉靜眼看制止不住,大聲叫陳曉幫忙,陳曉裝作沒聽見,四處遞煙。有個女警官往冉靜腰上戳了一下,冉靜尖叫一聲,大笑起來,她邊笑邊奮起還擊,嘴裡喊著:「王局長,有人賄賂警察家屬,你管不管!」


  老姨正在給大家準備糖果,笑著說:「那是你們家的事,自己看著辦。」


  隨後她又補充,「給小孩子紅包也行,別給多了,去年萌萌收了個紅包,裡面裝了一千。這是誰啊,把月工資的四分之一都送沒了,冉靜心虛了好些日子,想著這是誰把給岳母的紅包誤送這兒來了呢,警察可不能帶頭這麼干。」


  她剛說完,就聽冉靜抽出一個紅包扔給了一名警官:「你給我拿回去!這少說也得五百。」


  那警官訕訕笑著說:「現在五百塊都買不了幾斤肉。」


  冉靜說:「買什麼肉,都在減肥!」


  孟醒隨著大家笑,我看了她一眼,和她的目光短暫相接,我還沒來得及對她笑,她的眼神就無影無蹤了。


  我悵然若失地站在一邊,看著大家帶著對新年的祝福和喜悅說說笑笑。


  冉靜拉著孟醒給大家泡茶,孟醒進廚房洗茶水壺。我也往廚房走。


  在路過一位中年警官時,他突然拽住我打招呼:「夏雨!」


  我覺得這個警官有點面熟。他繼續說:「哎,你忘了,上次在市公安局,我還查過你身份證呢,差點把你當成了壞人,最後還是孟醒下樓幫你澄清了。」


  陳曉的同學濱河區公安局長李偉在旁邊起鬨:「王濤,刑警別幹了,調戶籍科吧,連局長家屬都要查,遇見我們這些小警察的爹媽,弄不好還要上刑。」


  王濤不屑地回應李偉:「你還說我,上次,陸飛那個當過特種兵的老爸喝多了去你們分局找兒子,你們一言不合就出手,被撩翻了多少人?最後還不是放狗才制服了!」


  大家鬨笑。


  孟醒從廚房出來,冉靜接過茶水壺泡茶,孟醒又重新坐到人群里去了。


  直到馬漢玉帶著刑警們離開,我也沒有機會和她說話。大家走時,我和陳曉冉靜下樓去送,孟醒夾在人群中,沖我們擺手。


  陳曉說:「夏雨,我才想起來,你和孟醒今天好像沒說話啊,你那些吃的白送了?」


  冉靜瞪著我和陳曉狐疑地問:「陳曉,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你今天一直在盯著孟醒呢!回家給我說清楚。」


  陳曉臨上樓垂頭喪氣地拍拍我肩膀無奈地說:「姐夫的痛,你不懂。」


  獨自在馬路上遊盪,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小孩在燃放鞭炮。邊走邊哈氣,外面零下好幾攝氏度,風呼嘯著吹過臉頰,感覺冰冷而麻木。


  漫無目的地走了半個多小時,收到老田、寧蒙等朋友發來的問候簡訊,李商問是否有時間湊在一起打牌,我沒回信。子宣還打來電話,手機響半天,我沒接,覺得百無聊賴,只想自己走走。


  走到濱河邊停下,水面結了厚厚的一層冰,上面覆蓋著積雪,遠遠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沒有生氣,河邊樹枝迎風作響,一些殘枝枯葉經不住積雪壓迫折斷落地。


  幾個孩子在河邊堆雪人,在雪人頭頂插上鞭炮,把雪人腦袋炸開一個洞,孩子們興奮地尖叫著。


  順著河邊走到楓林小巷時,看到衚衕口圍了一群人,有男女在大聲吵架,女聲聽起來特別耳熟。


  走進人群,看見君君穿著一身中國紅,頭髮盤著高聳的雲髻,雙目怒視著一個中年男人,那男的旁邊倒著輛自行車,雙手掐腰瞪著君君罵:「小妖精,不是你被有錢人搞,就是你媽被有錢人搞,要不你怎麼能開這麼好的車,看你一臉騷風,不像自力更生髮家致富的,今兒這一身紅要去哪蠅營狗苟啊,大過節的你別再閃著腰了。」人群爆發出幸災樂禍的賤笑。


  君君揚手想打那男人耳光,那男的眼疾手快,伸手就攥住了君君手腕。


  「嘿嘿,大爺我早料到你們這些破鞋、妖精一著急就得來這招。」他邊說邊用力扭君君胳膊,「今兒非要你這個二奶跪下!」


  君君胳膊疼得快要蹲在地上,嘴裡大聲還擊:「我開好車就是傍大款,你騎破自行車,你老婆這會兒肯定上了別的男人的床,給你穿小鞋,戴綠帽,讓你變成烏龜王八蛋!」


  那男的想側身踹她,我過去把他推開,君君順勢用另外一隻手扇了他一巴掌。男人捂著臉想還手,我再次推開他。


  他發狠地瞪著我:「你他媽算哪根蔥,我打妖精你裝什麼唐僧!」他邊說邊上來揪住我的領子。心裡突然躥起一股火,我用力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腳,他捂著肚子倒地,我搬起旁邊的自行車使勁砸在他身上,他臉上冒血,趴在地上喊:「殺人了,救命!」


  君君把我拽上了車,臨走還不忘踹了那男人一腳。


  君君開著車一溜煙跑了,行駛到大路上她說:「過節第一天就遇見個碰瓷的,真倒霉。」


  她看看我又說:「你臉色怎麼這麼差,不就是打一架嗎,以後多練練就好了。你去哪兒,我送你。」


  車裡播放著歡快的節日音樂,君君嚼著口香糖搖頭晃腦地和唱。


  看我不說話,她接著說:「你這是怎麼了,像被人討債似的,一臉不高興,這大過節的,誰不是樂呵呵的。」


  我說:「小孩就是好,無憂無慮。」


  「說誰小孩呢,就算我是小孩,大年初一,你是不是得給我紅包啊。」她伸過來一隻手。


  「我救了你一命,你還好意思跟我要紅包,按規矩,你得磕頭叫叔叔吧。」


  「切!誰讓你救我了,要是你不攔著,我非打得那男人斷子絕孫,讓他血濺濱河。」


  我看著她那一身中國紅問:「去哪兒啊,穿這麼艷麗。」


  「你真俗,我這是喜慶!去找我姐,一塊兒去朋友家拜年。」


  「你姐?哪個姐?」


  君君:「孟醒啊,上次在我家你不是從貓眼裡偷窺過嗎——那個女警官。」


  一會兒她又說:「對了,我姐上次還問起你來著,問我倆什麼關係,還說見你開我車去過派出所。」


  我直起身子問:「什麼時候?」


  君君看我一眼,笑說:「這麼緊張幹嗎?幹什麼壞事了?不會是在我車上猥褻少女被警察抓現行了吧!」


  我重新靠在椅背上:「別逗,你怎麼說的?」


  君君詭秘一笑:「我說——說你是我新交的男朋友啊!」


  我愣愣地盯著她半晌說:「你真這麼說的啊!我怎麼就成了你男朋友呢?」


  「你臉怎麼這麼白啊,你不會真有事吧,有事你就跟我說,我替你擔著。」君君把車停在路邊,我抬頭一看,已經到了孟醒住的公寓樓下,積雪下面隱隱露出「非常海」三字大字。


  「孟醒和你是什麼親戚關係啊?」我盯著孟醒房間窗戶問。


  「我說了她是我姐,笨蛋,沒看我們都姓孟嗎?哎,你跟我說話看著我行嗎?」她拉著我的耳朵,把我的臉揪向她。


  「親姐倆?」問完覺得多餘,看她倆的性格就知道不是親的。


  君君盯著我說:「哎,你是不是喜歡我姐?沒聽說你倆有什麼緋聞啊。」


  她又湊上來故作神秘地說:「我知道你倆認識。」


  我發了會兒愣打開車門下車,外面風大,背後君君大聲說:「我對孟醒說你是我電視台一哥們的朋友!」


  我回頭沖她笑笑,說:「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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