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我終將愛你如生命> 第七十一章 悲傷城市

第七十一章 悲傷城市

  在滿懷悲傷中回到鹿城。


  幾天後,濱河公安分局已停職的局長李偉遭槍殺。作為出現在現場的唯一證人,陳曉被列為重大嫌疑人。


  在那之前,經過冉靜耐心照顧和精心調養,陳曉身體恢復很快。經歷組織調查,深山與毒販槍戰等事情,陳曉成熟很多,也看淡很多,不再急於對一些事情表達自己的觀點。


  每個人都會領悟自己的人生真諦,無論其是偏頗灰暗,還是陽光充滿正能量,都是自己的心靈感悟。


  殘酷教訓和生死經歷就是陳曉悟道的鑰匙。


  在陳曉養傷時,平原縣老王不停地往家裡送各種魚和甲魚,給他補充營養。那些活蹦亂跳的魚勾起陳曉釣魚的癮,每天有空閑就擦拭釣魚竿,冉靜就把漁具藏起來,說等你傷好后,想怎麼釣都行,現在先把身體養好。


  陳曉能下地走動后,冉靜就去忙一個案子。陳曉在家感覺百無聊賴,而此時同學李偉正在停職期間,也是待在家裡沒事做。


  兩人通電話,李偉就來接陳曉,開陳曉的車駛向郊外,到郊外濱河邊釣魚。以前陳曉也釣魚,但嫌願者上鉤的魚太少,每次都忍不住和平原老王一起炸魚,巨響過後,水花之上白花花一片,帶給他無比的成就感。而且炸魚對他還有個好處,就是能夠讓耳朵失聰一陣,回家后暫時不用聽冉靜嘮叨。


  經過那麼多事後,陳曉已沉靜下來,不再炸魚,就算釣一天釣不上來一尾魚也不再急躁。


  快到中午時,他和李偉一無所獲,李偉有些不耐煩,其實跟陳曉出來釣魚是假,他的真實目的是想通過陳曉打聽自己的事,現在海洋集團面臨倒閉,他和海洋集團一向走得很近,而且上次海洋集團借他的手行賄警察局長,他迫切想知道專案組對他怎麼處理。


  但陳曉對這些一無所知,他從來不敢向老姨打聽這些。李偉覺得從他這兒獲知不了什麼,失望地放下釣魚竿,看著封閉那麼久的陳曉雖然沒釣到魚,但仍然興緻盎然,也不好直接說走,就說去上游看看,陳曉說行。


  李偉離開大概半個小時,陳曉聽見一里以外傳來兩聲響,憑藉刑警的經驗,他判斷是槍聲,就拄著拐杖往槍響的地方跑,順著河灘了很遠,發現李偉倒在一處水草沙石上,已經死了,兩槍都命中在頭上。


  那把槍扔在旁邊,陳曉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的配槍。


  陳曉有個習慣,出門就會把槍放進一個小包,開車時會把這個包放在座位下面,那裡被他做成了一個暗格。刑警隊有好多警員都這麼做,跟李偉釣魚這次,忙著搬漁具,忘記了隨身攜帶槍械。


  看到李偉命喪河灘,陳曉迅速扔掉拐杖,撲過去撿起槍開始搜索周圍。


  周圍的河灘上空無一人,而他的車門打開,明白被人打開過,陳曉意識到事態嚴重,立即打電話報警,警方對現場進行勘查,雖然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但沒找到任何目擊者。經過法醫鑒定,李偉系被槍殺,槍是陳曉的槍,槍上還有陳曉新留下的指紋,他理所當然被列為嫌疑人。


  李偉死後,因案子沒有破獲,警方無法給他的死定性,這隻能算謀殺,不能算殉職。但他從警多年,也破獲過不少案子,又是分局局長,警方還是給他舉行了葬禮。


  陳曉和李偉是同學,李偉的老婆韓雪娟和冉靜也是高中同學,平時兩家就來往密切。雖然陳曉有重大嫌疑,但我們都相信李偉的死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沒有理由殺李偉,既不存在滅口,兩人也沒有利益糾紛,相比之下,李偉正處於停職接受調查期間,前途未卜,陳曉殺他沒有任何價值。


  對這件事,老姨嘆息很久,但最後她很鎮定的私下總結——如果真是陳曉槍殺了李偉,那就是一個精神病殺了一個抑鬱症患者。嘆息過後說兩個老警察怎麼這麼不省心,並說事情早晚會水落石出。


  冉靜隱隱有些擔心,她不是不相信陳曉,是聽了老姨的總結后覺得萬一陳曉真的患了精神病也說不定。


  於是,她找機會詢問陳曉。


  陳曉還沉浸在同學兼多年好友遇害的沉痛中,對著窗外的落日和紛紛飄落的樹葉發獃,他獃滯的眼神讓冉靜更加懷疑他的精神狀況。


  她問:「李偉.……真的不是你開的槍?」


  陳曉看著窗外發獃中:「你有病。」


  冉靜又問:「那你的槍怎麼被人拿走的,而且你是個老刑警,不可能這麼不謹慎。」


  陳曉仍然發獃中:「你有病。」


  冉靜繼續問:「為什麼槍上有你的新鮮指紋,而沒有槍手的?」


  陳曉堅持發獃中:「你有病。」


  當陳曉瞳孔出現寒氣,冉靜退後三尺小聲問:「我相信你,只是履行問話程序。可你為什麼一副呆傻狀,會不會你有病自己不知道呢?」


  陳曉瞬間不呆了:「我在想兇手怎麼沒殺我?還有你指的是什麼病?」


  冉靜退到門口:「你傻?殺了你誰當兇手?我指的是夢遊之類的,比如看到落葉覺得那是大樹的眼淚之類的病。」


  陳曉扭過頭來,笑了笑說:「你說兇手要是殺了我,留下李偉,會不會更好呢,他嫌疑會比我大。外界會猜測我掌握了李偉違紀證據,他要滅口。」


  冉靜打開門只露出半個腦袋說:「殺你有用嗎?李偉是掌握了人家秘密才被滅口。而你,只會破壞人家秘密。最後一次問你,你到底有沒有晚上睡不著,白天沒精神,看見人多就想躲,看到我洗完澡就想掛起來晾乾之類的狀況?」


  陳曉一個箭步跳過去伸手抓冉靜,說:「你該吃藥了。」


  冉靜迅速一個側踢,陳曉就躺下了。


  萌萌寫完作業剛好出房間看到這一幕,大聲喊:「媽媽,你有病!」


  冉靜去參加李偉葬禮。


  葬禮上,當著那麼多同事的面,李偉老婆韓雪娟失去理智,大罵陳曉是殺人兇手。任憑冉靜怎麼解釋,她都不聽。韓雪娟這麼多年在家做家庭主婦,沒有太多判斷識別能力,道聽途說了很多社會上關於陳曉殺害李偉的傳言,甚至有人說李偉掌握了老姨一些見不得光的違法事實,陳曉跟他起了爭執,一怒槍殺李偉。


  李偉這些年沒少做變相受賄的事,因此,韓雪娟聯想到更高級別的警察局長肯定也不會幹凈,就對老姨貪污違法的說法深信不疑。冉靜無奈想離開葬禮現場,韓雪娟卻拉著她不依不饒。冉靜怒氣上來,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兩家交情就此結束。


  其實老姨和專案組都猜測李偉的死一定和海洋集團有關,現在只等案件偵破的那一天,還原事情真相。


  雖然李偉不是我的朋友,但他畢竟經常和陳曉走動,兩人說不上是生死弟兄,但在當地警界中的關係相當密切,我心裡也很難過。


  幾次聽到冉靜等人對他的死因判斷,聽到海洋集團我心裡就會顫抖。更加擔心孟醒,雲南那邊還是一直沒有消息。生死未卜的孟醒成了我最記掛的事。


  那些天,我想了很多,從一開始認識孟醒到中間發生的這麼多事,每次想起孟醒掉下懸崖那一刻,我甚至都沒來得及說聲道別的話,心沉重得像壓著石頭。


  從許願、美羽到陳曉、孟醒和李偉,還有一些我不熟悉的人,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才能讓這些事做個了結。身邊的人都遭遇著不幸,我卻沒有辦法改變,也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去招惹張帥、衛兵他們,就算最終他們伏法,死去的人也不會復生。


  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季節,子宣也變成我的一塊心病。


  我去雲南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子宣每天都泡在Lost place喝酒,李商和君君勸過他多次,每次都被他大罵一頓。


  在一個下雨的夜裡,楚晴打來電話,說子宣喝多了在Lost place外給她打電話,語無倫次,一會兒哀求,一會兒威脅要殺她,讓我過去看看。


  開車趕到梧桐廣場,子宣在廣場上來回奔走,手機在地上摔得粉碎,雨水也掩蓋不了他身上嗆人的酒氣。


  我走到他身邊拉住他,他才停下來,定定地看著我,像是跟自己也像是對著我,他大聲喊著:「我也想出人頭地,一直很努力!為了做得更好,我什麼都可以不顧,你為什麼這麼做!」


  我過去給他打傘,他用力奪過去扔到一邊大吼:「你知道嗎,我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做事,怎麼樣你們才能滿意?就連你都有資格玩她!憑什麼!」


  我一驚,大聲回應他:「你在說什麼!」


  「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他媽在你樓下站了一整晚,要是別人玩我老婆,我忍了!你憑什麼!我他媽一直當你是兄弟!你這個畜生!」


  我愣住了,沖他大喊:「你既然當我是兄弟,就應該相信我,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別跟我提兄弟!從你和楚晴那一晚開始,你就不是我兄弟!」


  我再也忍不住打了他一個耳光,說:「你清醒一點!我從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你可以去問楚晴!」


  「別提那個婊子!」子宣大吼一聲跳過來,他兩眼通紅,撲上來就瘋了一樣地廝打。


  我倆在雨里扭成一團,他好像拼盡全身的力氣,不管不顧,只想和我拚命,摔倒又爬起來。臉上、身上不知道挨了他多少拳,我只能後退,不想還手,心裡慌亂而悲傷。


  在他眼裡,我已經變成仇敵,我們像機械的玩偶在這個冰冷無情的世界里沒完沒了地廝打,他把對生活所有的仇恨都傾瀉到我身上。


  最後,兩個人都累了,光著上身躺倒在地,子宣躺在離我不遠的草地上,大口喘著氣。我淋著雨,嘴角冒著血花,但鮮血一會兒就被雨水沖得無影無蹤。


  就這樣著,雨水澆得人睜不開眼睛,過去好大一會,雨越來越大,他先爬起來,光著膀子,顫顫悠悠地往前走。我坐起來,想說點什麼,卻被雨嗆得什麼也說不出口。眼睜睜看著他走向雨幕,走向黑暗的街尾,走進黑夜,直到消失在水霧裡,留下被雨水沖刷得乾乾淨淨又坑坑窪窪向遠處延伸的街道。


  此後,我知道,在子宣眼裡我將會徹底變成陌生人。生活中,有些誤會,你根本無法辯解,只能默默承受。


  看著他蹣跚離開,憔悴又失落的背影,我欲哭無淚,不敢相信這是大學四年的同學,也不敢相信今晚以後,我和最好的兄弟會形同陌路,分道揚鑣,只因為一個傷痛的誤會。


  突然迷茫起來,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切,更不知道自己還能堅強多久。


  站在雨里淋了半天,踉蹌著走進Lost place,還好這晚李商和君君都不在。我的狼狽相引來所有客人的側目。


  酒精確實能麻醉一切,甚至能讓經歷痛苦的人短暫失憶,不是因為酒精神奇,而是酒醉后被燒昏了頭腦,失去思考能力,不用再去想煩心的事。


  喝到大醉,外面雨已經停了,天空低沉充滿未知。獨自在街道上漫無目地得走了很久,悲傷的太久,心裡湧起一種類似精神錯亂的情緒,我看到的世界都已經變形,街道上的人和事物都隱藏著一個又一個不堪的苦痛。


  經過一個部隊大院,我醉醺醺地從背後沖站崗的武警大聲說:「幹嗎.……站得這麼直!」


  武警兩腿一哆嗦,狐疑地左右看看,沒搭理我,仍舊站得很直。


  這就是城市的雨後夜晚,陰涼、陰暗、陰險,總之夠陰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