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滿霞的悲哀 幸運董孫氏

  董旺丁在清晨送走妻兒之後，心中一下子變得空空的、慌慌的，甚至有些怕怕的。他站在家門前，望著妻兒消失的方向佇立良久。後來，他即便是在診所做事情，也難以消除潛意識裡的那種忐忑不安。


  當得到消息急忙趕回家裡的董旺丁，看見面色蒼白，雙眼獃滯的母親時，大吃了一驚。他趕緊把母親扶到屋子裡，為她洗臉梳頭，伺候著吃完飯。又把自己安排的這次順德之行，仔細的講給母親聽。又陪著母親，到董孫氏和兒子們的屋子裡轉了一圈。


  看著兒媳婦的衣服首飾還在，就連她最喜歡的那隻金釵都在。看著孫子們喜歡的樂器也在，甚至於書包都在時，她懸著的一顆心，才稍稍的有些安定。但是，她還是埋怨兒子沒有事先跟她商量，埋怨兒子同時放走董孫氏母子。


  晚上，看著不是很情願留在老太太房間的滿霞，孩子更小的馬蓮，主動要求睡在老太太的屋子裡。並且，向董旺丁保證，不會讓孩子吵到老太太。


  董旺丁看著馬蓮細心的為母親洗漱、喂葯、脫衣、鋪床伺候她睡下，又看著她哄著女兒睡在了另一張床上時，董旺丁才小心翼翼的為她們關好房門退了出去。


  陰沉的天，漆黑的夜，空寂的院落。讓站在院子里的董旺丁，異常的煩躁。董孫氏昨夜那張梨花帶雨、嬌俏諂媚的臉，那害怕時的顫抖和絕望后的癱軟，清晰的展現在了腦海里。他開始想她，莫名其妙的想她。十七年來，她從來沒有獨自離開過家。每次回娘家或串親戚都有他陪在身邊。這次，雖然有三個兒子陪著，他依然難以安心。尤其是現在，現在他突然覺得，她今朝一走便會再無歸期。


  他無法安撫起伏的情緒，也無處發泄心中的狂躁，他疾步朝後院走去。


  十天後，大雨也趕了過來，他出來的就十分順利了。因為，他是被董旺丁派往順德接董孫氏母子回家的。與他同來的還有齊芝淑和美多，她們母女今後也要常住廣州了。


  接下來大雨把香山老宅這幾天的事情講了一遍。


  董照勇他們出走的第五天上午，滿霞抱著孩子，跑到了老太太的屋子裡。看著她獃滯的表情，流淌的口水，懷裡不會動的孩子。董老太太叫大雨請來了齊芝淑。


  齊芝淑接著說：「我到的時候，孩子早已沒氣了，滿霞也痴傻了。」


  「好好的怎麼會痴傻呢？」董孫氏的話語帶著控制不住的顫音。


  「我檢查過了，她身上的咬痕、掐痕、淤青雖然很多，但不能致傻。她致傻是因為，大腦曾經有過長時間的缺氧。」


  「什麼是缺氧？」


  「呼吸不到足夠的空氣，大腦就會缺氧。會造成不同程度的腦損傷，甚至死亡。」


  「齊郎中您快給我看一看，我能變成痴傻嗎？」董孫氏慌亂地說。


  「怎，怎麼會？」


  董孫氏再也忍不住眼淚，哽咽的說「我被他悶過好幾次，有兩次被悶死了過去。第一次被他狠咬肚皮，第二次被他啃住肩膀，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疼，讓我醒過來的，以後我會不會也變傻了呢？」


  吃驚的齊芝淑愣了愣神，伸手抓住董孫氏的手，緊緊的握著，同時肯定的說：「不會，現在沒事，以後就不會有事的。恐怖的事情，不要記得那麼清楚，試著忘記才好。」


  看著深受刺激董孫氏，眾人立刻轉移了話題。商量著怎麼把房前屋后的空地利用起來。李留弟說：「種花，房前屋后都是花，多美啊！」


  美多說：「表妹，花又不能吃，還是種菜。我剛剛看過這地方了，這塊地種的菜，足夠咱們吃的了。」


  「美多，你應該叫留弟表姐。」董孫氏及時的提醒著美多。


  「還是美多說得對，種菜好。表妹喜歡種花，在門前道路兩邊給你各種一排。剩下的讓美多安排。」


  「老姨，二表哥就給我那麼一丁點兒地，給美多那麼多，不公平。」


  「表姐，表弟支持你。咱們都種花。」董照武拍著胸脯說。


  「三哥，我要和你比武。至於種花還是種菜，勝者說了算。」美多摩拳擦掌的向董照武靠了過去。


  「啊？還來動武的？我投降，我投降。我怕了你了還不行嗎？」


  聽著大家的笑聲，看著孩子們的笑臉。董孫氏臉上的哀傷，漸漸的散去。這時，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最起碼比滿霞幸運。她更是慶幸，慶幸她能逃出董旺丁的掌控。如是想著，笑容就展現在了臉上。只是，那一抹淺笑略顯僵硬，略顯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