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左刀右劍（下）
「以他展現出的功力，恐怕除了白師姐，沈師兄，雙傑四人之外，在場再無人是他對手。」
一位太真劍派的弟子觀看良久，喃喃說出這樣一句話。
有人想要反駁，可是看看正與沈滄海激斗得難解難分的石小樂，喉嚨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捫心自問，換他上場，在內力離體配合絕學的層層攻勢下，怕是早就堅持不住了。
「這才是你的真實實力嗎？」
蘇俊豪一陣苦笑。
他一向對自己的天資引以為傲，就算是雙傑，乃至白玉香，沈滄海，也無法給他太大的壓力。
因為他知道，追上這些人只是時間問題。
可是面對石小樂，蘇俊豪首次產生了一種挫敗感。
「這樣交手下去，不知道誰勝誰負？」
一位崇陽派弟子忍不住說道。
聞言，邊上的趙奕歡笑了起來，那是一種輕蔑的笑意，悠然道：「身為與白玉雪齊名的高手，你莫不是以為，沈滄海師兄只有這點手段？呵呵，他不過是不屑於施展罷了。」
童松好像受到了鼓舞，連忙點頭：「不錯，沈師兄怎麼可能輸給姓石的。」
嗙！
又是一次硬碰硬，沈滄海飛身後退，忽然哈哈大笑道：「痛快！石師弟，你快要將我逼到極限了。」
言下之意，剛才還不是他的極限。
「還請沈師兄儘管施為。」
石小樂冷靜地道。
他當然不認為沈滄海只有這點實力，最起碼，對方連一套二流武學都沒施展過。而以對方的身份實力，又怎麼可能沒有二流武學傍身？
「好。」
只有短短一個字，沈滄海臉上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認真。
主位上，白玉雪忍不住看向了石小樂。
沒有誰比她更清楚，認真起來的沈滄海有多難纏。至少同境界中，她必須全力一搏才能勝過對方。
呼！
寒風越刮越大，漸漸地，天空中開始零星地飄下雪花。雪花落在爐火上，發出了噼里啪啦的自燃聲，在這靜極的賞雪坪，分外刺耳。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轟……
右腳朝雪地一踩，沈滄海率先動了，龐大的身軀只是幾個起落，便衝到了石小樂眼前，帶起一股野獸般的衝擊。
三流上品輕功，龍騰虎躍。
一般的江湖高手，想學到一種三流上品輕功都難，而沈滄海身為頂尖俊傑，卻身兼兩種。
尺步用於閃避對手，防守反擊。
龍騰虎躍則是速度型輕功，可攻可守，配合其他進攻武學，足以讓對手無所適從。
就在許多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沈滄海的移山神掌，已經拍向了石小樂的面門。狂暴的內力剎那即至，令人幾欲窒息。
帶著淡紫色的碎雪刀芒，再次與移山神掌撞在一起，氣勁以二人為中心，震得空中的雪花一陣亂竄。
「石師弟，小心了。」
移山神掌不過是開胃菜，沈滄海左手一握，蒲扇般的拳頭后發先至，如同怒龍般猛搗而出。
迎面湧來的氣勁令石小樂汗毛倒豎，立即以碎雪刀格擋。
砰！
石小樂不受控地倒退出去。
然而這還沒完，附著在碎雪刀上的內力，此時突然爆發，一個加速猛撞，震得石小樂左臂發麻，碎雪刀差點脫手。
「不對。」
心口一跳，石小樂想也不想地揮臂一甩，恰好與第三波內力衝擊在一起，身體頓時被擊退出去數十米遠。
「石師弟，你居然能擋住我的江海三重勁。」
沈滄海有些吃驚，而後豎起了大拇指。
江海三重勁，二流下品拳法。
此功一旦練到大成，可分成三重攻勢層層推進，熟知此功的人尚且很難抵抗，第一次碰到的人，就沒有不敗退的。
沈滄海本以為，使出了這一招殺手鐧，這場較量就該結束了，沒料到居然只是逼退了石小樂。
怎能讓他不驚。
同樣吃驚的，還有雙傑。
事實上，當初二人也曾享受過石小樂今日的待遇。
只不過當時他們已是納氣三重修為，而且沈滄海的功力也不及今日，但在江海三重勁的攻擊下，還是很快被擊潰。
所以見到石小樂擋住了這一擊，自然是震驚萬分。
手指一用力，趙奕歡捏碎了茶杯。
另一邊，唐雎然有些晃神。
「江海三重勁，每一重的威力都不容小覷，何時引爆更在一念之間，就是不知道，你能擋住多少下。」
白玉雪喃喃道。
她自己都沒發現，因為今日這一場較量，平靜的心湖開始出現了罕見的波動。
龍騰虎躍施展，沈滄海很快又沖向了石小樂，這次沒有任何試探，雙拳相繼揮出，直接就是兩記江海三重勁。
嗙嗙嗙嗙嗙嗙。
連著六聲巨響，聽得眾人耳朵發聾。那種無形內力產生的爆破和殺傷，只通過撲面而來的勁風，就能感知有多強勁。
最為關鍵的還是，由於江海三重勁的連貫特性，等到一次攻擊完畢，沈滄海的第二次攻擊早已準備完成。
而作為對手的石小樂，只能再次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直到被打敗為止。
此時此刻，眾人總算真切知道了沈滄海有多強大，就算將內力壓制到三成，也足以碾壓大部分年輕人。
當然，正是這種強大，反而反襯出了石小樂的不簡單，讓人忍不住讚歎。
「能堅持到現在，你已經足夠了不起了。」
朱秀玲感嘆道。
「快點敗，給我敗！」
童松心中惡意地詛咒，臉龐幾乎扭曲起來。
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沈滄海能夠將石小樂打成重傷，至不濟，也要讓後者出一個大丑。
連環不絕的攻擊中，石小樂並沒有眾人想象的驚慌和氣餒。
對他來說，想要反敗為勝的手段不是沒有。
比如移魂大法。
不過不到危機時刻，他不打算動用瞳術，這種方式贏了沒什麼意思，何況沈滄海也不一定就會受到影響。
同輩之戰，贏，就要贏得堂堂正正。
「石師弟，你的實力大出我的意料，不過可惜，火候還是尚淺，敗吧。」
腳步一錯，沈滄海動用了三成內力的極限，這一次連續擊出了四次江海三重勁。
爆響聲中。
石小樂身體傾斜，靠著心神的感知，擋下了連續十次內力衝擊。可惜還有兩次內力衝擊，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襲來。
而此時，他的招式已經用盡。
「哈哈哈，終於敗了，敗得好！」
童松激動之下，忍不住叫了起來。
「終究還是不敵。」
蘇俊豪搖搖頭，無形中卻鬆了一口氣。如果這場都被石小樂贏下，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的滋味了。
眼看剩餘兩重攻擊將要落在石小樂身上，白玉雪甚至已打算出手救援。
千鈞一髮間，石小樂右手一動，清亮的劍鳴聲中，悍然拔出了一記湛青色的劍芒。
接下來，在場所有人都見到了他們在今後數十年裡，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只見石小樂右手握劍一揮，擋住了第十一次內力衝擊后，用老的刀勢稍稍緩衝，再次順勢劈出了一記碎雪刀芒。
落在眾人視線中，便彷彿他以左右手，同時使出了截然不同的刀劍雙法。
「什麼？！」
這一刻，所有人都驚得站起來。
就連白玉雪都不能淡定，一張櫻唇微微開合，眸中閃爍著極度精彩的光芒。
一個人即使再聰明，也很難同時施展出兩種武學。
因為每一種武學的發力，把控，動作都截然不同，強行出手，只會落得四不像的下場，更不用談發揮武學的威力。
可是剛才，石小樂右手劍法，左手刀法，不僅是幾乎同一時間使出了兩種武功，更沒有絲毫損傷兩種武功的神韻和威力，這就恐怖了，簡直顛覆了眾人的認知。
「不可能，一定有先後順序，只是他速度太快，以至於讓人沒有看清。」
童松的臉色陣青陣白，強迫自己冷靜。
雪，越下越大，不一會兒，便如鵝毛般紛揚飄落。可是在眾人視線中，風雪中那道挺拔的青衫身影，反而更加顯眼。
「沈師兄，接招。」
清朗的聲音中，石小樂縱飛而出，瑩瑩的紫氣同時繚繞刀劍。他左手抬起碎雪刀，劈出了狂風暴雨般的刀光。
與此同時，右手與肩平齊，青鋒劍亦朝前揮出了一道奇詭無比，變幻莫測的湛青色光芒。
狂風刀法。
雲霧十三式。
左刀右劍，刀劍雙法！
這一幕，好似一道晴空雷電在眾人眼前炸開。
什麼寒風，什麼大雪，全都消失不見。眾人的眼中，只有那一道飄逸的青衫身影，只有那神來之筆般的刀芒與劍光。
如果沈滄海的江海三重勁，讓人感到難以應付，那麼石小樂的左刀右劍，則讓在場的人懷疑自己身在夢中。
就連沈滄海本人，明明處在交戰關頭，都忍不住一陣愣神，直到刀光劍影劈來，這才驚覺出手。
可惜接下來，他的江海三重勁再也無法對石小樂產生任何威脅。
刀劍齊出下，石小樂一個人抵得上兩個，雖然功力有所分散，但對付連環三重勁卻剛剛好。
白雪飄飛中，石小樂左手輕飄飄劃出了一道扭曲的弧度，令人心神錯亂。
血亂殺。
他的右手揮出了一道奇險無比，凶厲殺伐的劍光。
一線生機。
刀劍齊出，雙殺招！
嗤嗤兩聲。
沈滄海倒退幾步，看了看破碎的衣袖，壓下心中的震駭，無奈苦笑道：「石師弟，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