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風過無痕
黑魔嶺之戰，最終落下帷幕。
這一戰，正魔兩道均傷亡慘重，風塵榜高手死了足足六十三位，魔榜高手死了五十九位，至於普通靈關境巔峰高手，更是不計其數。
據說因為丟失了黑魔手臂，魔侯發瘋了一樣，與三眼郎君鬥了足足三天三夜，轉戰數十里，拼到差點力竭方才罷休。
整個黑魔嶺，似都被血腥味所包裹。
但是讓無數人發狂的是，黑魔神君的手臂，失蹤了。
沒有人知道它被誰得到，各種猜測都有，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場風波，終究在漸漸消散。
……
一條小湖邊，有一座草屋。
石小樂盤坐於此，身上的呼吸綿延而悠長，如果能夠內視，就會發現，正有一縷縷魔道精華從他的筋骨中抽離，在梵我如一內功的煉化下，漸漸被同化。
這個過程進行了大約兩個時辰，石小樂才睜開眼眸。
「內力又增強了不少。」
從離開黑魔嶺到現在，已過去了半個月。
這段時間內，石小樂除了養傷，便是煉化魔道精華，內力的進展速度不可謂不嚇人，相比於半個月前，內功提升了一成。
他的修為，也順勢達到了玄氣五重巔峰，距離玄氣六重只有一步之遙。
「如果將身體內的魔道精華全部吸收，或許我的修為，能順勢超越靈關境？」
感受著體內浩瀚如海的能量，饒是石小樂早就明白了這一點，依舊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
當然，事情沒那麼簡單。
隨著煉化深入，石小樂逐漸發現，他現在所吸收的只是魔道精華最表面的能量。深層次的能量，十分凝固，往往他運功兩個時辰，才能吸收那麼一絲。
就好像一座金礦，外邊全是碎金，隨手可拾，裡面卻是大塊的金石，想要搬動，非要耗費十倍百倍的力量不可。
而若是能全部搬完，毫無疑問，石小樂的實力會達到空前強大的可怕地步！他嚴重懷疑，屆時大涼州將無人是他對手。
不由得，石小樂想起了黑魔神君。
這才是對方的一條手臂而已，而且過去六百年，手臂中的精華不可能沒有逸散，可想而知，當初的黑魔神君究竟強大到了什麼地步？
細思極恐！
更驚恐的還有另一件事。
石小樂真的想不明白，為何自己能承受，吸收如此純正的魔道精華，據他所知，就算是魔道高手，也必須經過一系列複雜的程序不可。
莫非，自己的身世與魔道有關嗎？
父親石軒中，究竟來自哪裡？
搖搖頭，石小樂起身推門，走到了湖邊。
藍聽濤正坐在遠處湖中的大石上，無形劍氣纏繞身側，令潮水不得近身。
某一刻，藍聽濤手臂一動。
嗙！
九道十丈高，水缸粗細的水柱衝天而起，濺起漫天水霧。
「前輩好功夫。」
石小樂大讚。
「與我過招。」
藍聽濤道。
「在下之前動用秘技，半年內不得動武，還請前輩見諒。」
石小樂臉上仍帶著易容面具，氣息也是靈關境六重。這裡可不是黑魔嶺，一旦交手，非要露餡不可。
藍聽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今日之後，你我再無見面之日。」
「前輩要走？」
石小樂問道。
「大涼州，實力比我強的有，但劍道境界比我高的，至少明面上沒有。安定了四十多年，也該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藍聽濤眼中有著憧憬，有著期待，還有濃濃的戰意。
武者修武，提高實力是一方面，但遊歷天下，見識各種奇景，各種高手，豈非是更加快意之事？
早在領悟真意的那一刻，藍聽濤的心，已不在大涼州。
「我要你為我辦一件事，就當是我救下你的報酬。」
藍聽濤忽然說道，一點也不掩飾。
石小樂笑道：「前輩請說，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女兒小蝶，此去江湖，山高路遠，我已委託碧簪夫人照顧她，但我仍要你承諾，將來小蝶若遇到危險，不管刀山火海，你都要救她一回！」
「謝曉風從不欠人什麼，前輩放心！」
沒有發什麼誓，石小樂鄭重說道。
身影一閃，藍聽濤朝著遠方遁去，不一會兒便無影無蹤，來的突然，去的洒脫。
這是一個真正的江湖人。
「或許以後還會碰上。」
石小樂久久才收回視線，暗暗道。
沒有了藍聽濤，石小樂再也沒有顧忌，每日里除了煉化魔道精華，便是演練種種劍術。
黑魔嶺一役，讓他的奪命十五劍大進，但也暴露了幾個缺點。
第一，他的劍術過於注重進攻，缺少防守招數，一旦遇到不可戰勝的強敵，很容易陷入絕境。
第二，他的身法輕功太差了。
鳥渡術畢竟只是二流下品輕功，別說那些風塵榜高手，就連很多頂尖門派出身的天才弟子，修鍊的都是二流中品級別的輕功，一旦交手，先天上就吃了虧。
至於二流上品輕功，倒是沒人修鍊，這種武學，價值幾乎快要追上一流下品武學，大涼州還沒有。
日子一天天過去。
一個月後，石小樂的傷勢徹底痊癒，修為也順利突破到了玄氣六重初期境界。
因為在鬼堡地下吞服了小朱果的緣故，石小樂的身體比一般人強大太多，在靈關境之下，完全不用擔心突破太快會帶來根基不穩的問題。
不過這次突破，實力進步倒沒有以往那麼誇張，主要是內功已經圓滿，內力質量達到了極限，只能增加數量。
除了修為，石小樂也在針對自己的弱點，研究劍術和身法。最終，他暫時將重點放在天寶劍侯的留生劍法上。
二流中品輕功，不是你想抽中就抽中的，自己創造的話，又沒有太多參考，難度太大。
不像劍術，足足近百種，還有留生劍法做對照。
留生劍法，處處留人一線，招式永遠只出八分力，過去石小樂覺得這種劍法太柔和，現在再看，恍然發現，留人一線，豈非也是留己一線？
這種劍法，或許殺氣不足，但絕對守成有餘。
晚年的天寶劍侯，似乎明悟了另一條迥異尋常劍客的劍道，只可惜，未有時間將它發展下去。
留生劍法，必須配合元生心經才能發揮威力。石小樂當然不可能修鍊元生心經，所以他只能提取留生劍法的精華，自創防守劍招。
好在前幾個月里，他還曾抽中過金世宜的大周天劍法，恰好也是防守劍招，給他提供了不少參考。
安靜的小湖邊，石小樂一劍激起無數水滴，而後迎著水滴舞劍，白色的劍光形成一個圓球，將他包裹在內。
「二十六滴水。」
收劍而立，石小樂看了看衣衫，搖搖頭。方才共有二十六滴細小的水珠透過劍光，落在他身上。
若照他的想法，這一記防守劍招圓滿后，應該做到十丈巨浪壓身，而潑水不進。
一次次改進，一次次演練。
石小樂渾然忘我。
半個月後。
二十六滴水珠，銳減到了十三滴。
一個月後。
十三滴變成了六滴。
到了兩個月上，六滴變成了兩滴，然後是，一滴。
可就是這一滴，彷彿成了石小樂的瓶頸，又是足足兩個月過去，石小樂的修為都達到了玄氣七重境界，依舊無法跨越。
這一滴，在外人看來或許微不足道，但缺憾就是缺憾，石小樂要的是絕對的完美，不容許任何環節出差錯。
又是一個午後，石小樂略顯疲憊地盤坐在草地上。四周遍布水漬，他的衣襟上，一滴小小的水珠散開。
「究竟差在哪裡？」
石小樂苦思不解。
靜靜坐了半個時辰，正當他要起身時，一縷微風吹來，過去他沒什麼感覺，但是此刻，福至心靈般，渾身如被電流穿過。
「我真笨，狂風刮過的地方，豈不就是密不透風的嗎？」
「先前我雖融入了風之意境，但太注重速度，狂風要的不是速度，而是力量。」
拔劍出鞘，石小樂一劍盪起萬千水滴，這次他沒有刻意向四周舞劍，僅僅只是朝前猛刺，狂風般的劍氣形成一個尖錐，而後突然放大。
水滴砸在上面，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最後全部彈回湖中，激起無數的漣漪。
輕輕一抖，衣衫不染濕痕。
歷時數個月，防守劍招終於大成。
「這一招，就叫你風過無痕吧。」
風過，指的是劍招特點，無痕，指的是劍招效果。
這一招風過無痕，融入了留生劍法，大周天劍法等守招的精髓，以及六成風之意境，或許威力沒有完整的留生劍法強，但也絕對勝過大部分二流中品劍招。
石小樂估摸著，就算是靈關境三重高手全力攻擊，也休想破解這一招。再加上玄氣七重的修為，換言之，此時此刻的石小樂，除了輕功身法差一點，無論防守進攻，都絕不遜色靈關境三重高手！
匆匆半年而過。
石小樂的修為再一次激增，達到了驚人的玄氣八重。
須知一點，哪怕在人才濟濟的大涼州，十九歲就突破到玄氣八重，也是極度駭人的事情。
照這個速度下去，石小樂在二十二歲之前，就有很大可能突破到靈關境，傳出將驚世駭俗。
在此之前，大涼州的記錄是二十七歲。
而即便放到統轄了數百個大州的順天府，二十二歲突破到靈關境的成就，也算極其驚人了。
不過，事情沒那麼容易。
因為越往後，想要提升就沒那麼快了，石小樂明顯感覺到，肌體內剩下的巨量魔道精華，堅固得難以想象，往往費半天勁，才能提取出一絲。
或許，唯有等修為達到靈關境，或者內力層次再度提升，才能加快提取煉化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