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狂
大別山正首位置，有一座花瓣製成的轎攆，四周以薄紗遮住，隱約透出一道婀娜的身影，別說年輕人，就是許多坐鎮一方的武林巨擘，都暗暗側目。
頭頂的陽光普照而下，穿透雲霞，將天邊映得璀璨一片。
「聖女，辰時已到，不過那個石小樂，沒有來。」
黑衣老嫗拄著拐杖，站在轎攆旁。
她的軀體看起來瘦弱不堪，可是就連碎日刀侯等人都不敢絲毫小覷，從黑衣老嫗身上，他們感覺到一種極其危險的氣息。
「不用管，開始吧。」
轎攆中的女子輕輕點頭，隨意一句話，已令附近聽到聲音的年輕俊傑們身體酥了半邊。
好動聽的聲音！
黑衣老嫗對著一位三十來歲的文雅男子點頭，後者走出一步，抱拳笑道：「多謝諸位百忙之中，抽空前來觀戰。今日的比武，正式開始。」
而後看向石小樂，忽然道：「謝公子，不知貴庚幾何？」
石小樂道：「虛度二十四春。」
文雅男子滿意地點點頭，道：「謝公子，請登台準備比武吧。」
「這麼快就輪到我？」
石小樂愕然，十個人比賽，不用抽籤嗎？
文雅男子搖搖頭，道：「今日的比賽，只有一場。」
「哦，不知是我與誰？」
「你和他們九個，一個打九個。」
文雅男子指著參賽的剩下九人，說出的話，令全場為之嘩然。
六位天涯閣弟子，低頭的低頭，默然的默然。
落日小劍侯，小拳王和神風公子三人，則是臉色鐵青，帶著濃濃的憤怒。但是沒辦法，他們早已得到家族和門派的通知，今日只要謝曉風來，就要聯手對付他。
換言之，從頭到尾，他們只是天涯閣眼中的陪襯，沒有謝曉風，輪不到他們，有了謝曉風，更是慘為陪襯。
「唉。」
碎日刀侯嘆口氣。
當初接到這個提議，他何嘗不憤怒，但是天涯閣給出的報酬卻令顧家無法拒絕。更何況，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憑兒子落日小劍侯的能力，本身無法成為金童啊。
「以我的修為，就算他們九個一起上，也接不住我三招。」
石小樂淡淡道。
剩餘九人渾身一震，卻也只能暗自咬牙。
四周的觀戰武者，下意識覺得石小樂太狂，但想起他能力戰風塵榜高手的戰績，又生生壓下了嘴邊的話。
「那麼謝公子有何打算？」
文雅男子饒有興緻地笑道。
石小樂道：「以修為碾壓對手，並非謝某所願，贏了也沒多大意思。這樣吧，謝某將修為壓制到玄氣八重，與九位兄台過過招。」
其實就算沒有這個意外，石小樂也會找個借口壓制修為，但是別人不知道啊，一時間，驚呼聲四起。
「謝曉風，你不要欺人太甚！」
「姓謝的，你太狂了！」
參賽的九人全都怒了，就連一直保持氣度的神風公子，都罕見地握緊了拳頭。
如果對方是以靈關境六重修為打敗他們，他們認了。
可這傢伙，一副就算壓制到玄氣八重，也能輕鬆打你們九個的樣子，簡直是不將人放在眼裡！
要知道他們九個，單拿出來，哪一個的資質不足以在大涼州稱尊？
在眾人眼裡，謝曉風明顯有些因為過去的成就，盲目自信，頭重腳輕了。就連一些原本很欣賞他的人，都暗暗皺起了眉頭。
文雅男子回首朝黑衣老嫗看了一眼，見後者點頭，哈哈一笑，轉頭道：「謝公子既然有此豪情，那麼請吧。」
他們一開始的打算，是讓六位天涯閣弟子以特殊陣法對付謝曉風，既然後者主動降低修為，那就沒必要使用陣法了。
刷。
石小樂站於場中，雙手負后，道：「九位兄台，請賜教。」
「我會讓你後悔今日的決定。」
「你的狂妄，到最後會成為你一生的笑柄。」
六位天涯閣弟子，和落日小劍侯三人，這一刻莫名有了同仇敵愾的感覺，運起身法，同時朝石小樂衝去。
身在半空，拳勁，掌風，劍氣，刀勁，腿功等從不同方位擊出，五光十色的內力如同天降隕石，瞬間淹沒最中間的石小樂。
心神全開下，石小樂瞬間分辨出了九人中實力最弱的一位，腳步一點，身體浮於空中，輕易便躲開了沿途交織的氣勁，輕若無物。
這是大唐江湖中，獨孤閥的輕功絕學，紅塵身法。
咻！
一劍劃出，眾人發現，石小樂的劍法與身法出奇的契合，就好像人的手與腳，仿若一體。
這是碧落劍法，與紅塵身法本為一體，合稱為碧落紅塵，在系統中達到了二流中品的評級。
如今的石小樂，修鍊二流中品武學，不說易如反掌，但也是輕輕鬆鬆，早已將之練到了圓滿境界。
「旋風十八腿！」
被攻擊的天涯閣弟子有著玄氣六重修為，見機不對，根本不與石小樂硬抗，快速施展輕功往後飛退。
另外八人一哄而上。
「讓你嘗嘗我的拳頭！」
全場最憤怒的要數小拳王，他本就性情急躁，又當著大涼州群雄的面被羞辱，恨不得將謝曉風踩在腳下，全力一拳搗出間，氣爆聲不絕於耳。
「落日劍氣！」
落日小劍侯身穿赤衣，雙眸如火，一劍劃出，深黃色的劍氣宛如一道燃燒的火線。方圓兩丈內，空氣彷彿充滿了燙人的利刺，還有噗噗的連環聲響起。
不少俊傑驚駭地發現，地面出現了一個個冒著白煙的細孔。
「厲害，難怪能殺了靈關境一重的高手。」
碧簪夫人驚嘆地點點頭。
玄氣七重修為，就有此攻擊力，落日小劍侯的確當得上大涼州第一俊傑。
她的心念只是一瞬間，場中的其他人，比起落日小劍侯幾乎不遑多讓。
神風公子雙手張開，一道道綠色風箭，以或直或彎的角度衝出，將沿途拉出深長的軌跡。從眾人的角度看去，就好像無數絲線刺向石小樂，要將他捅成篩子。
除此之外，六位天涯閣弟子同樣各盡其力，沒有一點留手，誓要以最快的速度將石小樂擊敗。
風之意境加持，石小樂將紅塵身法演繹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堪堪避過這一擊。
「紅塵身法雖然比鳥渡術強，但依舊只是二流下品身法，還是太弱了。」
石小樂無奈的很，如果有一套二流中品輕功身法，眼前的局面無疑會容易很多，不至於處處受制。
當然，他還沒動用全力就是。
眸光一閃，借著衝擊的勢頭，石小樂欺近一位使刀的天涯閣弟子，後者十分警覺，立刻揮刀阻擋。
群戰最怕的就是被一一擊破，所以哪怕九個人很想與壓制境界的謝曉風較量，依舊不會因小失大，免得被抓住漏洞。
然而，這位弟子低估了石小樂。
就在他揮刀的瞬間，石小樂的劍與身法達到了完美的契合，宛如舞蹈，下一刻，石小樂已出現在眼前。
「異想天開，破目刀！」
這位弟子並不驚慌，長刀帶起濃烈的光芒，直朝石小樂劈去。身後八人的攻擊都已襲至，只要擋住片刻，就是謝曉風敗落之時。
「第一個。」
話音還未落，一股奇異的劍氣已從石小樂手中衝出，夾雜在長劍之中，鏗的一聲，刀斷成兩截，那位弟子摔在地上。
直到被擊敗，他都在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敗的。
擊敗第一個人後，石小樂像是腦後長了眼睛，看也不看，直接橫移到了左側。直到此時，那八人的攻擊才砸在地上，土石飛濺，震得地面搖晃不止。
「不好！」
第二位天涯閣弟子大叫，從同伴被擊敗到現在，連一息時間都未夠。
讓他感到恐怖的是，自己因為氣勁的影響，不得不臨時閃避，位置恰好就在石小樂不遠處。
是對方早已算到了這一切，還是只是巧合？
砰！
他被一腳踹在地上。
「第三個。」
腳掌借勢一蹬，石小樂沖向了第三人，手中的劍與劍氣好似兩股截然不同的洪流，分散而出。
劍罡同流！
沒錯，石小樂施展的，正是魔門真傳道分支一脈的絕技，二流中品劍法，劍罡同流。
此法以子午天罡內功與壬丙劍法融合而成，劍氣凌厲霸道而陰森詭異，威力無窮。可惜的是，除了祖師長眉老道外，真傳道無人能夠將之練到最高境界。
劍罡同流的本質，是內力與劍氣并行，石小樂不可能重學子午天罡，所以他乾脆將劍罡同流稍作改動，變成了兩股劍氣并行。
「當我是木頭嗎？」
被攻擊的天涯閣弟子暴怒，一掌重重拍出，其他人亦是從四面八方衝來，又氣又恨。
驚人的事情發生了。
石小樂揮出的兩道劍流，原本已經偏離了位置，但在七位高手縱橫交織的氣勁中，反而一個拐彎，打得一位天涯閣弟子身軀踉蹌，被石小樂一指封住了穴道。
如今的石小樂，連靈關境四重高手都可以勉強一戰，單對單，實力完全碾壓九人中的任何一人，面對他們的聯手，最多也就是費費力氣罷了。
「這？」
剩下六位高手大驚失色。
觀戰眾人也全都蒙圈了。
大部分人，只聽說過謝曉風擁有力戰風塵榜高手的實力，哪有親眼所見來的震撼。
九大高手聯手，轉眼間被他擊敗三個，這份風輕雲淡，玩弄對手於鼓掌之中的風采，看得現場眾多少女雙目漣漣。
沒實力的狂妄，只會惹人笑柄。但是有實力的狂妄，不叫狂妄，是超凡的自信。
第四個，第五個……
一個接一個對手被打下去，不知有意無意，石小樂將同為劍客的落日小劍侯留在了最後，單手負后，道：「讓我看看你的劍法吧。」
「落日九式！」
落日小劍侯原本的憤怒早已不見，有的只是無盡的苦澀。他終於知道，自己與謝曉風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接連九道火線衝出，交叉著襲向石小樂。
手臂微微抬起，石小樂站在原地未動，一劍朝上揮出，兩股劍流合而為一，將落日小劍侯無往不利的落日九式破得乾乾淨淨。
「我遠遠不是你的對手。」
落日小劍侯沒有佩服過任何同輩，但是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經開始佩服眼前的謝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