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 大巧若拙
人影不是別人，正是石小樂。
如果沒有這次意外，他大概不會主動暴露實力，但要他為了隱瞞實力，一直刻意低調，他也做不到。
何況一旦白瑞婷敗逃，己方能打的就剩三人，對自己也頗為不利。
在白瑞婷猝不及防下，石小樂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嗖的一下，二人險險從旋轉刀盤下脫身。
嗙！
旋轉刀盤在石壁上來回幾個反彈，撞得大殿都搖晃了數十下，方才緩緩平息。
「小子，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看著石小樂與白瑞婷牽在一起的手，邪公子的臉色陡然猙獰了三分。
他早已將白瑞婷當成了攻佔目標，現在卻被一個自己所忽視的人佔便宜，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手立即鬆開，石小樂道：「死的未必會是我。」
「很快就是了。」
沒有人看清邪公子是如何出刀的，只知道他的彎刀落下時，刀芒已劈到了石小樂身上，順勢切開了後者的護體罡氣。
白瑞婷想要大叫，但聲音根本趕不上刀芒的速度，況且提醒也太晚了，她只能看著石小樂慘遭重創。
對方的身法是快，但現在跟剛才不一樣，在邪公子刻意地針對下，即便是她也休想全身而退，更遑論是石小樂。
「長生截手！」
心念電轉，白瑞婷的反應迅疾，趁著邪公子發出刀招，新力未生之際，雙手猛地朝前一抓。她不指望能重創邪公子，但至少也能令對方投鼠忌器。
「千萬別那麼廢物啊。」
圍攻蘇奕辰的那名冷漠劍客，暗自冷笑一下。
他倒希望石小樂與白瑞婷聯手之下，能給邪公子製造一些麻煩，至不濟，也要消耗掉對方几成功力。
眼看石小樂要被劈成重傷，他臉上並無一絲慌張，更不曾施展身法閃避，當護體罡氣只剩薄薄的最後一層時，石小樂出劍了。
萬丈青芒凝成一束，盡皆隨著這一劍揮灑而出。
嘶啦！
風捲雲動，劍芒宛如風暴集合體，以撕裂青天之勢衝破了刀芒，后發先至，竟快了長生截手半拍，率先殺向邪公子。
「邪意天刀斬！」
突發之難，令邪公子肌肉繃緊，暗暗隱伏的刀勢倏然抬頭，化作一記記快到模糊的璀璨刀光，不斷與劍芒發生激烈碰撞。
砰砰砰……
也許是一下，也許是數十下，刀光劍氣驟然沉靜，而後狂猛地炸開，籠罩大殿的四面八方。
無論是黃濤與枯瘦老者，還是蘇奕辰，冷漠劍客和持球女子，全都不得不退到了更遠處，免得受到影響。
「八甲層次，他竟然也是八甲地仙？」
一道身影連環閃爍，避開了餘波，不是白瑞婷是誰。此刻她的臉上盈滿了驚色，無可掩飾的驚色。
邪公子能在不到五十歲之齡，就成為八甲地仙，已是驚世駭俗的成就。可是這個石小樂，模樣比看起來只有二十二三歲的邪公子還要年輕，最多十七八歲。
以神關境武者五倍於常人的壽命推算，二人間的年紀，只怕差了超過二十歲，也就是說，石小樂的真實年齡，可能才三十多歲？！
白瑞婷搖搖頭，實際情況當然不可能這麼誇張。不排除有的人練功有術，或者天生顯得年輕，抑或是其他原因，導致看起來更小。
但不論如何，石小樂比邪公子年輕是基本可以肯定的。一個四十多歲的八甲地仙，白瑞婷光想想就心跳加速，難以置信。
在場的其他人，哪個又不是如此？
「這傢伙，他怎能隱藏得這麼深？」
錦衣青年臉色數變，在心中大吼著。
「走眼了，我們都走眼了。」
孫威喃喃搖頭。
本以為石小樂是最快慘敗的人，沒想到，對方才是深不可測，是足以與邪公子較量的全場最強者之一。
徐芳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知怔怔地看著前方。
「難怪你如此膽大，原來是有所依仗。」
最初的驚愕過後，邪公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眸中卻帶著深深的邪佞狂肆之氣：「本公子最喜歡的，便是將所謂的天才，一個個踩在腳底下，肆意折辱，你很榮幸成了我的目標。」
「等贏過我，再說這句話吧。」
石小樂道。
「贏過你，很難嗎？」
歪了歪頭，邪公子長眉一挑，眉間硃砂竟射出一道凝練到極致的刀芒。
鏗！
似乎早有所料，石小樂以左手食中二指相抵，順手一折，刀芒扭曲著擊向東側，不知是不是巧合，剛好刺向了冷漠劍客。
後者揮劍一震，結果手臂稍麻，踉蹌著飛退了數百米。
怎麼可能！
冷漠劍客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剛才一劍他動用了八成功力，居然還接不住邪公子的眉心刀？
而且要注意，正是因為石小樂的動作，他才注意到眉心刀的方位。換言之，讓他乃至在場其他人去接這一刀，多半怎麼死都不知道。
邪公子的手段竟可怕至斯，但轉念一想，能接住這樣的一刀，石小樂又得多麼厲害？
「你所謂的踩，原來只是偷襲而已。」
石小樂淡淡道。
「我只是想試試你，如果連這招都接不住，你也不配讓我全力以赴。」
面上譏笑，邪公子的心情卻凝重了幾分。
皆因剛才的眉心刀，絕非他隨意為之，甚至於，算是他的殺手鐧之一，出其不意下，連中等八甲地仙都要中招。
邪公子嘴上說的狂傲，可他又不是白痴，怎麼可能低估一個更年輕的八甲地仙？只是想激起對方的怒意，尋找破綻罷了。
事實證明，石小樂比他想象得更加沉穩，也更加難以對付，不過越是如此，等打敗了對方，才會越有快感。
身體一縱，邪公子的身體好似與彎刀融合，刀鋒驀然漲大數百丈，狠狠斬向石小樂。在這一刀之下，彷彿任何事，任何物都只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其宰割。
石小樂信手一劍，磅礴劍芒逆沖而上，毫無花假地硬撼刀鋒。
沒有震破耳膜的巨響，沒有驚天動地的餘波，當刀光劍氣相觸時，石小樂與邪公子好似成了各自攻擊的延伸，剎那間衝到了一起。
鈧！
紅離劍與彎刀第一次相抵，摩擦之間，激射出的火星差點灼瞎眾人的眼睛。
只因每一粒火星，皆由刀劍之氣組成。若是此時有神關境低階高手靠近，僅是這些火星就足以重創他。
「破立三連斬！」
藉助衝擊的力量，邪公子順勢後退，拉出空檔，第一刀橫切，第二道豎劈，第三道則是隨意一揮。
但石小樂看得清楚，第三道的彎刀刀鋒，分明是擦著前兩道刀氣形成的軌跡而行的，從旁觀者角度看去，彷彿三雙蝴蝶翅同時振動，無法預測其落點。
雙眸映照出邪公子與他的刀，石小樂比冰山更為冷靜。剎那之間，腦海中火光密布，勾勒出了三道劍痕，但他的手竟比思路更快，先一步連揮三劍，恰與劍痕重合。
第一劍是狂潮，但劍氣壓縮成了一個光點，第二劍是亂風雲，形成一束劍芒衝擊，第三劍最簡單，只是筆直的前刺。
噗噗兩聲！
兩道蝴蝶翅刀芒潰散。
「你中計了！」
邪公子眼芒大盛，軌跡全無後，第三刀竟如脫韁野馬，威勢暴漲了數倍有餘。
破立三連斬，乃是邪公子自創的絕招，精髓全在第三刀上。
若前兩刀順利發出，第三刀自然行必殺一擊，若前兩刀被破，反會激發第三刀真正的威力，暗合不破不立之意。
所以不管如何，石小樂都必敗無疑。
鏗！
得意之情剛剛升起，邪公子愕然地發現，石小樂最簡單的第三劍，有如神來之筆般擋在了刀鋒處，令他的刀勢如皮球般被戳破。
「不可能！」
邪公子閃身右移，再次使出破立三連斬。他無法接受自己苦創的結晶，被人臨場輕鬆地破掉，這簡直就是對他天賦和努力的否定。
「你的刀法，太過注重技巧，顯於痕迹，須知技巧越多，破綻反而越大。」
大巧若拙，是過去這一年裡，石小樂最大的收穫之一。摒除了花哨的動作，看似繁雜的運力，有的只是直攻目標的簡單和精準，一招一式，莫不以取勝和殺人為發起點。
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正是詮釋石小樂劍法的最佳註解。
「天命之裁！」
連番進攻無果，邪公子的得意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羞怒與殺意。
只見他運功掠起，身體如陀螺旋轉，彎刀頓時製造出了無數的刀圈，一道道從他頭頂驟然放大，罩向石小樂。
既然技巧玩不過你，那我就用真正的絕招碾壓你！
「小心，這是邪刀派的絕技！」
聲音凝成一線，遠處的白瑞婷尖聲大叫。
石小樂真是給她一個好大的驚喜，竟能在技巧方面勝過邪公子，所以她更不想對方大意翻船。
「無極！」
不用白瑞婷提醒，石小樂一劍抖出，麻花般的劍氣沖入重重刀圈，將之擊潰。但後方的刀圈卻猛然壓縮，在劍氣受到削弱的情況下，反而被擠成了許多段，轟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