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領悟
「回去的路，沒了？」
渾身繚繞著血海的身影喃喃自語，看著夜幕消散，那種令他心潮澎湃的氣息不斷消退，眼中漸漸凝聚出一種瘋狂。
這可是天外之地的絕世高手聯手打造的，怎麼會毀滅，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剛才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身影疾速前沖，速度之快，連虛空都在扭曲，他想要追上那片夜幕。但關鍵時刻，一陣強烈的排斥之力籠罩住他，任憑如何掙動都無濟於事。
磅！
身影出現在神秘石洞外圍，漂浮的血海，令方圓萬米都帶著血腥味，更駭得四周的地仙們渾身顫慄，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個炸成了血霧。
沉默了良久，身影邁步而去。
能破掉天外夜幕的人物，絕不是他能對付的，所以飄血殿主只能忍，幸好世間還有兩處天外夜幕，他不是沒有希望返回。
「彩虹州，何時出現了這樣的人物？」
某處高空，一道窮盡世間靈秀之美的身影，從頭到尾觀看了一切，她的聲音清淡而低沉，帶著蘭花之香。
憑功力破掉天外夜幕，不太可能，除非是無元老人出世。事實上，無元老人都未必能做到，因為沒人知道他的具體境界，更不知道他的真正實力。
憑陣法造詣破掉，那一定是位學究天人的陣法大宗師，彩虹州無人能出其右。
在無元宮即將開啟的關頭，出現這等奇事，難免令幻蘭樓主心生不安，預感到將會發生什麼不可控制之事。
「女人，你的手下殺了本帝的嘍嘍，不準備給個交代嗎？」
正思忖間，一道詭譎多變的鬼影出現在天邊。
這道鬼影，足有數萬米長，將周遭的光線，氣流全部吸收，導致方圓萬米成了漆黑的真空，並伴有陣陣鬼嚎聲，洞穿人體的靈魂。
此時若是有低階地仙走入，光是這陣聲音，就足以置他們於死地。
「自己技不如人，還要討公道？鬼帝，你說這話未免太丟份。」
幻蘭樓主淡淡道，眼中卻閃過一絲戒備。
來者正是鬼王墟之主，鬼帝。
彩虹州四大武帝中，鬼帝是公認最難纏之人，其手段融合了巫蠱，占卜之術，已經超出了一般的武學範疇。數百年前，他甚至以一具自行雕刻的木人，生生釘死了一位強大武帝。
對上他，誰都得小心翼翼，否則怎麼死都不知道。
「照你的意思，若你的手下技不如人，被人殺了，你也不會有怨言嘍？」
鬼帝聲音飄忽，不知長相，不知表情。
「什麼意思？」
「你很快就會知道。」
幻蘭樓主皺了皺眉，直覺感到鬼帝話中有話，不過她也想看看，對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不久后。
幻蘭樓主看到一行人從石洞內走出，為首者赫然是惜夫人，後方則是安如眉，裴秋艷，白瑞婷，曲妮等人。
幻蘭樓有一種蘭香囊，一定距離內，能夠相互感應，所以她們湊在一起並不困難。讓幻蘭樓主暗叫不妙的是，又有一群人沖了出來，不是鬼王墟高手是誰。
但他們的氣息太過古怪，一個個強到嚇人，好像短期內得到了提升一般。
「桀桀桀，女人，你可不要妄動，畢竟技不如人，就要死的沒有怨言。本帝為你的人卜了一卦，血光之災啊。」
鬼帝陰森地笑了起來。
……
石洞之外。
惜夫人忽然停下腳步。
刷刷刷。
就見一道道黑影出現在前方，一下子令四周變得鬼氣森森。等他們顯露出身形，這片區域彷彿成了鬼剎地獄，到處是嚎叫與鬼火，景象恐怖而滲人。
「鬼王墟，又是你們？」
惜夫人冷哼，待目光落在九虛鬼王身上，瞳孔驟然一縮。
很不對勁，對方的氣息怎麼強了那麼多，至少比交手那日強了三成，再看其他人，惜夫人的心驀然直往下沉。
根據她所掌握的資料，很輕易就能認出鬼王墟的重要人物，但眼前這些人的實力，明顯與資料不符。
本該是頂尖八甲地仙的人，氣息直追九甲地仙。本該是高等八甲地仙的人，不弱於頂尖八甲地仙。
一個人提升不奇怪，如果所有人都同時提升，那就大有問題了。
「臭婊子，你想不到吧。」
欣賞著惜夫人的表情，九虛鬼王暢意狠毒地大笑起來。
鬼王墟的魔功，本就適合在夜間行動。而在天外夜幕破碎之後，逸散的能量，竟意外被他們攫取了少許，化成了他們的功力！
就這樣，鬼王墟的重要高層，幾乎清一色都有所增強，正好在離開時，察覺到了幻蘭樓的人，便一個個迫不及待地沖了出來。
「夜長夢多，九虛，我們聯手廢掉這女人，剩下的什麼十大弟子，交給成洛他們，今日定要幻蘭樓損兵折將，傷筋動骨。」
一名氣息不弱於九虛鬼王的黃髮男子幽幽一笑。話音剛落，他的身體散成無數鬼火，將惜夫人圍攏在內。
「噬鬼！」
九虛鬼王只是稍慢半步，大手拍出，一張龐大鬼臉浮於半空，張口猛吸惜夫人的一身精氣。
功力提升后，九虛鬼王雖然遠未達到無敵地仙的層次，但也比過去強了一籌。一對一，他自信不會弱於惜夫人，二對一，戰勝對方只是時間問題。
「上次未分勝負，這次做個了結吧。」
丑鬼王嘴角裂開，露出一口黃牙，掌勁率先拍向了安如眉，又是一招天地無鬼手。上次他以這招逃難，這次要以這招取勝，以洗刷過去的恥辱。
「小丑得志。」
安如眉的臉如同一塊寒冰，長劍連抖，一上來就是絕招殺招。
砰砰砰！
鬼手被劍氣攪碎了一大半，仍有一小半沖向安如眉，封死了她所有的閃避空間。倉促之下，安如眉幾乎下意識地，身體化作一束劍光，順利從鬼手中脫離。
她對石小樂的星刺記憶猶新，並偷偷根據此招，創出了另一招，玄妙度固然不及後者，但也著實大有用處。
一招未果，丑鬼王的攻勢更加狂暴，雙方立刻纏鬥起來。
安如眉越打越心驚。
倒不是丑鬼王比她強，對方未必能贏她，她擔心的是其他人，目光不經意間掃出，裴秋艷，曲妮等四位師妹，已然組成了四體劍陣。
可這次她們面對的，是足足五位頂尖八甲地仙的聯手轟炸，果然，幾招之後，四體劍陣的運轉出現了問題。
劍陣再強，終究也有承受極限，而且四位師妹的功力稍顯不足，不能發揮劍陣的真正威力。
才情不遜色自己的白瑞婷師妹，年紀最小，在兩位高等八甲地仙的攻勢下，幾乎立刻呈現出了敗局。
這樣下去，不用幾招，己方會全面潰敗！
安如眉正感絕望間，縷縷香氣飄蕩而來，頓時目露喜色，原來是幻蘭樓的其他高手衝出來了。
然而沒過多久，鬼王墟亦有其他高手湧出，個個精悍如虎，很快就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從石洞離開的地仙不少，一看兩大勢力在交鋒，根本不敢插手。
至於虛元境武帝，同樣不想多惹麻煩，而且對這種級別的戰鬥提不起一絲興奮，看都沒看，飛掠而去。
也只有飄血殿和四方城加入了戰鬥，但雙方實力差不多，四方城很難抽出手幫助幻蘭樓，潰敗似乎是定局。
……
夜幕破碎，石小樂發現自己站在一處尋常的大殿內，先前的一切好似一場大夢，虛幻得不真實。
但他的生死武道提升到了三成後期，魔骨更是有半數變成了純正的銀色，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
「這種事不是我能揣摩的。」
比起天外夜幕，石小樂更在意自己的失敗。
沒錯，在他看來，自己已然敗在了一具雕塑手中，他以為的無敵，只是沒有遇到更強的對手罷了！
若雕塑是天外之地的創造，那天外之地的人得有多恐怖？
自己又算什麼？
「我要更努力，用盡一切方式提升自己。」
失敗，並沒有讓石小樂一蹶不振，信心大失，相反，他找到了更強的動力。
一個人若是沒有對手，再怎麼努力，都無法逼出自己真正的極限。眼下石小樂就有一個確切的目標，至少在八甲層次，他要達到那具雕塑的水平！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刺激，此時的石小樂，腦中靈感迸發，每時每刻都有許多奇思妙想，不敢耽擱，又察覺到四周無人，他乾脆就地演練起來。
須臾間，大殿內滿是劍氣。
「風之洋完成了九成，可我仍然無法掌握快慢的變化，不能隨心所欲轉換，究竟差了什麼？」
石小樂既急迫，又激動，不斷壓榨著靈感。
紅離劍倒映著他的臉，莫名地，石小樂想起了雕塑的爪法，像是過電影般，仔細回憶著對方的每一個細節。
時間緩緩流逝，大殿內的空氣凝固而僨張。
好似很久，又好似只有一個瞬間。
「我明白了，快慢節奏，不應該由我去把握，而應該由招式自主演化，這才是不可預料的一招，因為連我自己都無法預料。」
雕塑催動的爪勁，豈非也是這個道理？
好像薄膜的一個點被捅破，無窮的靈感蓬勃而出，淹沒了石小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