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十六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撤離？」
牛大力瞪直了眼睛，嚷嚷道：「這怎麼行，我九玄山十大山莊，每一座都耗費了不知多少財力物力，小樂把所有身家和希望都投了進去，若是離去，豈非為他人做嫁衣？」
曲無煙道：「山莊被奪了，還能奪回來，被毀了，還能重建，但性命只有一條。我們這群人，才是大莊主最重要的臂助。」
邱明月也道：「大總管說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牛大力氣得差點拍桌，他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無法接受自己成為被霸凌的一方，辛苦多年的心血，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被人奪去，他如何對得起石兄弟！
「牛大哥暫且息怒，我們也不想這麼做，但正如大總管和邱大姐說的，我九玄山人才濟濟，缺的只是時間，就讓那群人暫時得意一下。很快，我們就會報仇的。」
說話的是華逸雲。
他穿著藍衣，頭扎同色儒巾，看起來越發丰神如玉了，只是眉宇間，卻帶著一種極濃極深的冷色。
歸南雁，歸之行，端木可人，穆棱等人都沒說話，在座都不是迂腐之人，自然知道該怎麼選擇。
大廳內的氣氛無比壓抑，落針可聞，似乎連人的心跳，都變得遲緩吃力了幾分。
「大總管，你是樂樂請回來的，就請你拿主意吧，我們都聽你的。」
最終還是蘇艷茹發話了，這種時候，也只有她有資格。
別看這個紅衣嫵媚的女子，平日里並不掌權，武功也低微，但在座都與她有過接觸，深知對方為人極其厲害。更不用說，她還是石小樂的小姨，地位超然，連曲無煙都要敬重三分。
聞言，曲無煙鄭重地點點頭，目光掠過眾人的臉龐，心中有數，遂一字一句道：「既如此，我等分頭行動，請朱總管即刻分批次選出山內精英，由辛莊主，牛護法，邱護法負責帶離……」
「諸位，收拳，只是為了下一次更用力的出拳，大莊主會理解我們的決定。而且我相信，以大莊主的才情，或許用不了幾年，就能震懾那幫盜賊。這次之後，我們也當勤學苦練，以報今日之仇！」
曲無煙一拍桌子，俏臉蘊冰。
其他人的臉上，亦各自帶著憤怒，冷然的神色。情勢逼得他們不得不低頭，退讓，但不意味著他們就會妥協，忘記今日的恥辱！
……
嗙嗙磅……
九玄山內，每日每隔兩個時辰，就會響起陣陣巨響，不時還有各方武林勢力派出的探子巡查，不過他們沒敢靠近。
論如今飛馬王朝最引人矚目的地方，非九玄山莫屬。
前有朝廷百萬大軍攻打而不得，後有清魔組織的部分成員宣稱，九玄山與天外邪魔大有干係，在一系列的宣傳，造勢之後，許多不明就裡的江湖人，已然將九玄山與天外邪魔劃上了等號。
現在江湖都在傳，各大頂級勢力包圍了九玄山，不日就將破解九玄大陣，除去這塊江湖最大的毒瘤。
有人彈冠相慶，有人嘆息，有人默然。唯一相同的是，所有局外人都在觀望，靜靜等待著事情的發生。
因為沒有人能阻止這一切，沒有人。
玄武州，艾家。
艾家大廳內，高層滿座，氣氛肅然而凝重。
幾位老者彼此對視后，終於還是其中一人張口道：「大兄，麒麟與我艾家情誼深厚不假，但他行為欠妥，竟與天外邪魔沾上關係，我看，還是快快向外表明我艾家的立場，並派人去九玄山，叫迴文茜和文虹吧。」
艾家家主艾仁雄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那位老人見狀，一咬牙繼續道：「非是我艾家背信棄義，只是，天外邪魔為我東勝大陸所有人的仇敵，見之殺之，豈能因小情而枉顧大義！」
「是啊家主，快快下令吧。」
「如今江湖情勢詭譎，誰都知道我艾家與麒麟有關。這些天，家族內的許多產業，地盤都遭到了江湖人的打壓，族中高手，子弟亦是死傷慘重，家主，我們不能錯下去了啊！」
一群人都在竭力相勸，嗡嗡的聲音響徹整個議事大廳。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九玄山的下場，不客氣地說，現在誰沾上麒麟，誰就倒霉。
當然，陸續也有消息從大夏王朝傳來，說麒麟在一處煙雨小城的秘境中大展神威，重挫大夏天驕，并力戰普通虛元境武帝云云。
不談消息的真假，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以現在各大頂級勢力對麒麟的態度，就不會容他成長下去。
退一萬步講，就算麒麟熬過去了，他們艾家也肯定要遭受無妄之災，一個弄不好，家破人亡。
等到大廳內安靜下來，艾仁雄之子，艾英龍方才站起來，冷笑道：「諸位叔伯，什麼天外邪魔，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諸人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先前說話的老人頓了頓，也豁出去了：「是，麒麟或許是被冤枉的，但真相併不重要，江湖看得是實力。我們艾家玩不起的！難道，就因為信義二字，就要讓所有人為麒麟陪葬嗎？」
艾英龍原本想說什麼，現在卻堵得說不出話來。
「家主，請你為我艾家考慮，為先祖和後輩考慮啊。」
那位老人從座位上站起，作勢下跪，其他人有樣學樣，一時間，就連艾英龍，艾英豪等直系子弟，都急得有些不知所措。
艾仁雄緩緩睜開了眼睛，之後是死一般的沉默。不多時，大廳內忽然傳出陣陣捶胸跺足聲和慘嚎聲，還夾雜著諸如『害死艾家』、『糊塗』之類的話語片段。
等人潮散盡，大廳內變得無比寂寥。
艾仁雄聲音疲憊：「英龍，英豪，英傑，你們也覺得為父錯了嗎？」
「孩兒不敢。」
艾英龍三人連忙否認。
艾仁雄積威多年，所做決策幾乎從未出錯，所以縱然三人心中有百般疑問，也不想在老父精疲力竭時，去質疑他的決定。
「我知你們的心思，信義，情義？呵呵，江湖中又有多少人堅持這個？不過空話耳。若老夫孑然一身，就算拆掉這把老骨頭，也誓要為麒麟證清白，但老夫是艾家家主啊。」
聽到這，艾英龍三人更疑惑了。
艾仁雄幽幽道：「當年，曾有一絕世異人為我艾家卜卦，言明多年之後，我艾家將會遇到一次巨大的契機。選擇對了，從此一飛衝天，尊顯無限，錯了，或就此凋敝，一蹶不振。」
「莫非父親以為，此事便是那個契機？」
艾英豪語氣駭然。
「不錯，而且老夫做了選擇。」
艾家三子臉色大變。他們以為，父親有什麼重大理由才支持麒麟，卻原來是在賭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而且，還將賭注壓在了希望極小的一方。
「放心吧，就在日前，老夫已派人，將我艾家的優良後輩秘密送了出去，我艾家絕不會斷根的。」
艾仁雄又閉上了眼睛，不再多言。
江湖和人生，本就是一場豪賭。只不過這次，他將身家都賭了進去。
其實正常情況下，艾仁雄也沒有這麼大的魄力，但是近日，某些不遜色艾家的玄武州勢力，竟悄然傍上了頂級勢力，對艾家形成了合圍之勢。
即便沒有麒麟，艾家的下場也不會好過，倒不如賭一賭！
會失望嗎？腦中閃過一道青衫身影，艾仁雄有些迷茫，有些忐忑。
與艾家的沉默不同，玄武州幾乎九成九的勢力，都早已公開宣稱，會堅定支持清魔組織，要求九玄山開放九玄大陣，給天下一個交代。
牆倒眾人推，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九玄山的崛起太快了，快到讓玄武州江湖絕望，現在有希望推掉這座大山，誰還不使勁？
尤其最近，駐紮在九玄山下的頂級勢力放出風聲，墨羽老祖已找到了陣法破綻，不日就將打破九玄大陣，一時間，江湖躁動，飛馬王朝各方莫不矚目。
無數江湖勢力，更是派出更多的人，遠遠監視著九玄山的情況。從高空往下看去，整個九玄山外形成了一圈圈黑色的圓環，俱是由人組成。
「消息屬實，我親眼看到，九玄大陣出現了裂縫。」
「完了，九玄山的底蘊到底太淺，又如何比得過各大頂級勢力。真不知道麒麟得知這個消息后，會作何反應。」
「過剛易折，這就是成為公敵的下場，我等需引以為戒。」
無數消息傳出，每每引發轟動，還有人說，連朝廷都派出了大軍，屆時要堵住九玄山，絕不放走任何一個叛逆！
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次所有人都確定，九玄山真正走向了末路。
「多條密道中，只有三條在百里之外，能避開頂級勢力暗樁的探查，我已命人將重要秘籍，財物，靈藥等處理妥當，我們兵分三路，隨時都可以走。」
九玄山內，眾核心高層再度齊聚一堂。或許，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在迎風閣聚會。
「既然如此，我們今日便撤。」
聽了朱玲的話，曲無煙當機立斷。
九玄山外，以忘塵集，觀龍嶺，血帝窟等頂級勢力為首，諸多虛元境武帝正合力拚命攻打陣法的破綻，狂暴的轟擊，震動方圓數十萬里，天地為之變色。
「上次你龜縮不出，這次，還不是照樣被我等踹上門，可惜，不能親手擒拿你。」
攻打的人群中，最初找上石小樂麻煩的鐵劍帝，暗戟大帝等赫然在列，一個個面噙得意的冷笑。
下方的無數人卻不知道，無盡的遠處，正迎來一頭金黃色的神鷹，以極快的速度往這邊飛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