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無雙（下）
「彗兒，待會兒你先走，或者與天雪山的人待在一起，我相信他們會保護好你的。」
無盡平原的人群中，張向峰與鍾靈彗十指緊扣的手一陣用力。
鍾靈彗心中緊了緊，看著他道：「你準備出手？」
張向峰笑道：「朋友有難，又豈能不救。」
石小樂之前曾說，他不需要任何人救，其實就是在變相告訴在場的所有朋友，不要插手。張向峰懂，有心人都聽得懂。
但懂是一回事，怎麼做又是另一回事。
張向峰仰著頭，笑道：「總不能什麼威風都讓他一個人佔了吧，我好歹也是上一代的天才領袖。放心吧，我現在還不會動，那樣反而是拖累別人，也害了自己。」
鍾靈彗咬著紅唇，默然不語。
鬼煞流一方。
掌門雲天涯一襲白衣，飄然若仙，在其身後站著同樣白衣如雪的聖女雲綽兮。
多年未見，貴為十大美人之一的雲綽兮，美貌似乎比以前還高了三分，眉宇間的冷漠，總讓人想到天上的清月，虛幻而不可企及。但其氣息更加可怕，居然達到了巔峰神關境層次。
「小姐，你說那個麒麟，到底是不是宗越？」
開口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雲綽兮的貼身護衛，梅姨。
聞言，雲綽兮足以媲美歸茯苓的俏臉上，露出幾分異樣之色。
自從麒麟暴露出幻之武道后，這種討論就在鬼煞流內部傳開了。天下的幻道天才不少，但天才到麒麟和宗越這種程度的，絕對不多。
而且仔細查閱二人的行事圖譜就會發現，二人幾乎沒有重疊的時候，偏偏麒麟擅長易容，還曾同時出現在三極強人的洞府。
最要命的是，上次鬼王廟發生異變，但鬼煞流的前輩經過查探后，並未發現宗越的蹤跡。種種跡象都在指證一個驚人的猜測。
雲綽兮一想到，也許曾與自己有過生死經歷，患難與共的宗越，就是天空中那個一往無前的男子，心中便泛起陣陣異樣。
還有鬼衛蕭羽劍，莫紈，伏贏，韓森等人，亦是面色複雜。
這時雲天涯忽然道：「麒麟堅持不了太久了，注意見機行事。」
眾人豁然大驚，掌門的意思是……
在所有人眼裡，麒麟都已走到了窮途末路之境。
在十七位高手連續不斷的轟擊下，他根本沒有多少閃避的空間，只能盡量減少傷害，但在傷勢一次次疊加下，鐵人都要被拆掉。
更不用說，他居然還敢分心保護靈兒和北宮絕的屍體，能拼到這種地步，也是天下獨一份了，但也僅此而已。
「噗！」
再度受了閻皇一掌，石小樂口噴鮮血，臉色從蒼白變得潮紅一片。
正在這時，後方的戟光，刀光，槍光又同時殺向靈兒，石小樂不得不改變原來的閃避路線，強行扭轉身體，從空隙處穿過，但如此一來，他難免空門大開。
六大煞星，兩大護法也一個個轉移目標，次次攻擊不離靈兒，致使石小樂大為被動，不斷被擊傷，胸口，後背的肋骨斷了不知多少根，鮮血更是淋滿了半身。
「屠極滅生！」
天空中黑芒一閃，卻是魂山劍魔抓住機會，猙獰地揮動魔劍，斬向石小樂的腰部。
鐺。
圍堵之下，石小樂不敢動用快劍，免得抽不回力氣防禦，在震散黑色劍芒后，迎接他的，又是密宗四大上師共同發出的精神洪流和罡氣洪流。
「阿彌陀佛。」
密宗人群中，沒有出手的達智上師默念佛號，一臉的悲天憫人。
「一個人，是永遠無法和一方武林為敵的。」
烈火童皇暗自搖頭，在他看來，石小樂完全是自取滅亡，可惜對方一死，他將永遠失去親手雪恥的機會。
「石哥哥，你不要管靈兒了，是靈兒害了你。」
靈兒只是單純，並不是傻，見到石哥哥在眾多對手的打擊下東倒西歪，身上好多處都裂開了，心痛得再度流出眼淚，泣聲哀求。
「若不是靈兒，當初我就死了。不要再說誰害誰，我只是想讓靈兒知道，即便沒有北宮前輩，我也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傷。」
彷彿是一束溫暖陽光投入了黑暗世界，靈兒灰暗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奕奕的悸動。
某種莫名的感覺讓她知道，正是為了保護自己和爺爺的屍體，這個大哥哥才會傷得那麼重，隨時隨地都會死。
如果之前，她只是將大哥哥當成了玩伴，那麼現在，對方則是她在這世上唯一信任的親人。
「跟大哥哥在一起，靈兒死也不怕。」
靈兒將臉貼在石小樂的脖子上，閉上了眼睛。
她還無法真正理解自己這位大哥哥所面臨的困難，她只知道，即便是死局，她也不會害怕與孤單，因為有石哥哥。
「我必須要突破，突破桎梏，突破一切。」
儘管身負多處創傷，但石小樂從未放棄過，他暗暗運轉生死武道，眼前卻閃過之前武帝與幽靈馬車之主激戰的畫面，每一幀都記憶猶新。那種急欲掙脫的感覺，讓他迫不及待。
氣勢的運用，武道與精神道的融合。
差一點。
只差一點！
石小樂的注意力從未那麼集中過，生死線上，他已忘記了生死，忘記了一切。他要做的，便是以手中之劍，披荊斬棘，斬斷所有阻擋在身前的障礙，不管何人何事。
「小子你還不受死！」
一次次進攻未果，嫉妒和忌憚，使得魂山劍魔的殺氣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怒吼聲中，他幾乎擠榨了血液中的力量，化為通天一劍怒劈向石小樂。
「殺！」
兩大護法，三大尊使，六大煞星也在全力出手，狂暴的罡氣，炸得虛空崩開無數碎片，往外瘋狂激射，那景象宛如滅世。
「佛渡有緣，施主，莫要執迷不悟。」
虛空中的十道光門，倏然停止了旋轉，隨著慧智上師雙手攤開，另外三大上師的氣勁順利湧入十道光門中，竟以更強的威力殺向石小樂。
人群中發出驚呼聲，認出這是密宗的無上秘法之一，非得四大頂尖天境武帝聯手不得施展，破壞力驚世駭俗。
唯獨閻皇的掌勢含而不發，但也是最危險的，就像覷准獵物的毒蛇，出手之時，便是必殺之機！
爆破聲令天地變得安靜，罡氣交織的光芒，甚至比遠處的兩大禁忌戰團還要唬人，光芒閃爍中，映射出無數張表情不一的臉龐。
凌敬思抬起了掌，目中含淚。他無法救下石小樂，唯一能做的，便是用盡全力，在敵人力竭之時試圖擊傷一兩個。
張向峰拔出了劍。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沒有意義，也很傻。但在張向峰的一生中，石小樂是為數不多的朋友。
沒有對方，他和鍾靈彗在彩虹島第二關就死了，他更得不到「金丹大法」，也許現在勉強修鍊到了頂尖地境層次。
「武道，精神道，以神馭武，這個神，指的未必就全是精神力，也許還有心力，是所有意志的體現。」
石小樂早已捅到了窗戶紙，生死時刻的刺激，終於令他潛力爆發，一舉將之捅破。
他手中的浣邪劍忽然一陣狂顫，宛如潛龍出淵，猛虎下山，自動飛射出去，在後方拖出一道綿長的劍氣通道。
石小樂背著靈兒和北宮絕的身體，沿著劍氣通道前行。四周的罡氣壓迫而來，但被劍氣通道暫時抵禦，等轟破了劍氣通道，石小樂早已掠到了前方，每次就差一點。
咻！
正洋洋得意的六大煞星，笑容還未散去，忽然一道劍氣刺穿了罡氣，那鋒利凝練的劍光，隔著老遠便讓他們眼睛酸痛。
「不……」
六大煞星中的大煞星，心中剛吼出一個字，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便覺渾身無力，意識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在大煞星的咽喉處，是一個血洞，被劍刺透的血洞，沒有鮮血流出，也沒有絲毫痛覺，因為它們都不及劍速快。
「姓石的！」
看見衝出的石小樂，五大煞星同時升起不祥的預感。就在他們的眼中，石小樂右臂輕揮。沖得很遠的劍氣一個迴轉。
咻！
二煞星被斬掉頭顱，至死沒有反應。
石小樂再一揮，噗噗噗三聲爆響，卻是站於一線的三煞星，四煞星，五煞星同時被劍氣擊碎。
帝皇榜高手，在此時的石小樂面前，是如此不堪一擊。
「以氣馭劍，人間絕技！」
尚存的六煞星將一切盡收眼底，當即駭得屁滾尿流，體內湧起的寒氣差點掀翻他的天靈蓋。
以氣馭劍，人間絕技這八個字，很多時候只是對古代馭劍術的追憶，是劍客對這種傳說技術的美好想象，實際卻並非如此。
至少在最近萬年內，馭劍術只是雞肋，從未展現過具有說服力的殺傷力。但此時此刻，名叫石小樂的年輕人，真正將這種劍道技術提升到了與想象相匹配的地步。
以氣馭劍，人間絕技。
萬年來第一次，就在無盡險峰之上，當著天下群雄之面，石小樂升華出古代馭劍術，以意馭劍，將斬八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