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矛與盾
「你的劍界之力？」
白雲大帝眼睛微微睜大，繚繞著雲霧的雙手猛地合攏，將浣邪劍夾在中間，長劍又往前突刺了三寸，方才停止。
但凝練的劍氣，卻宛如風暴，從劍尖湧出，將白雲大帝的頭髮往後吹得筆直，一頭青絲瞬變白髮。
餘力未絕，白雲大帝保持著夾劍的姿勢，不住暴退，每在地上踩一腳，便有一團雲氣散開，雲氣中，又夾雜著犀利莫匹的劍氣，發出嗤嗤的尖銳聲。
卻是白雲大帝利用雲力，藉此卸掉湧來的劍氣。這高明莫測的手段，看得四周眾人呼吸都要停止。
但更多人卻震驚於石小樂的實力。
這一幕與柳若飛擊穿「隔世之雲」何其相似，所不同的是，當時柳若飛已用盡全力，石小樂呢？
不知道。
「很好，沒有領悟破極殺劍的柳若飛，縱然傾盡全力都不是你的對手，但是石小樂，你想媲美現在的柳若飛，先打敗我再說！」
上次險勝柳若飛，已經讓白雲大帝深受衝擊，他絕不甘心相同的情況再出現一次。
功力撐到筋脈脹痛的地步，白雲大帝倏然鬆開手，後退的同時，上半身朝後躺倒，到了與地平行的地步。
石小樂連人帶劍，俯衝向前，當雙方位置重合的時候。
「雲神幻滅！」
白雲大帝雙掌怒拍，兩股白霧瞬間合為一股，宛如一頭傲嘯蒼穹的雲龍，繚繞著二人旋轉，往內壓縮，虛空因為不堪重負發生咔咔聲，地面都出現了一絲絲並不明顯的裂痕。
這是白雲大帝活至今日，所打出的極巔一掌，超越他過往的極限！
「勝負將在此刻揭曉。」
「若是沒有殺手鐧，石小樂必敗無疑。」
觀戰眾人的眼睛完全不夠看，因為一切發生在頃刻之間，只能用精神力去感知，死死『盯著』場中。
是白雲大帝更勝一籌，終結第一天才劍客的角逐，還是石小樂翻轉乾坤，一擊制勝？
目光不經意對視，白雲大帝看見了一雙寒潭般的眼眸。
如果柳若飛的眼神，無情冷硬，但終究帶著一絲劍客的狂熱。那麼此刻看見的眼神，則是溫潤平淡，平淡中卻是徹底的無情，彷彿世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引起它的波動，高高在上，超然紅塵。
一剎那的鋒芒，忽然從中閃過。
白雲大帝的心臟都在抽搐。而此時，陽剛霸烈的雲龍，已然收縮到了十丈範圍，壓得空氣宛如鋸齒鋼鐵，普通禁忌武帝進入，非要全身爆碎不可。
一股奇異劍力，從石小樂體內爆發而出。
咔嚓！
劍力從外圍開始粉碎，當縮小到只有三尺時，劍力與擠壓而來的雲氣達成了平衡，彼此僵持。
「不可能！」
白雲大帝眼瞳收縮。
皆因這次石小樂施展的劍界，與之前截然不同，沒有螺旋氣勁，也沒有引力，只有一股強勁的斥力。可是一個人的劍界，從創造出來就已固定，怎能隨意改變形態？
正常的劍界，確實是不可更改的。
但石小樂的情況不同，他的劍界脫胎於「老牛破車」，不可單獨施展，好處卻是，只要改變劍招的發力，就能改變劍界的形態！
「你敗了。」
劍界護體，石小樂飄然下落，一劍割破了白雲大帝的咽喉。
「這……」
百戰樓高手們目瞪口呆。
本該戰無不勝的白雲大帝，先是差點被柳若飛挑翻，但好歹是贏了對決，可是這次，卻輸得徹徹底底。
一夕間，這位六大傳奇之下的第一人，彷彿成了兩大天才劍客隔空較勁的標尺，百戰樓的高手想不到，其他人更想不到。
「我越來越期待柳若飛與石小樂的決鬥了。」
「不知道是破極殺劍厲害，還是石小樂的劍界更堅韌？」
「拭目以待！」
十九峰上，一些相熟的武者以神念交流，議論紛紛。
尤以天劍峰上的劍客最為熱切，對於他們來說，還有什麼，能比觀看兩大天才劍客的對決更為吸引人？
至於萬劍皇，實力高出其他劍客一籌，境界更是深不可測，對他們反而沒有太大的啟發作用。
不少靠近柳若飛的人發現，在石小樂一戰取勝后，他身上的森森劍氣，變得更為狂躁，更為壓抑，好似一位地獄來的魔鬼將要掙脫。
這是受了刺激，更進一步嗎？
眾人心顫。
「柳若飛，你的對手超乎想象。」
造化台外環，白雲大帝收回視線。
他忘不了那個眼神，這讓他首次意識到，也許現場人中，藏得最深的不是柳若飛，而恰恰就是石小樂。
世人所看見的石小樂，溫和內斂，平靜低調，或許只是他故意表現出的假象。
唯有偶爾的片刻，他才會露出真面目，鋒芒畢露，心湖無波，任何牽絆，任何出現在他前方的攔路虎，如果需要，都會被他隨手斬掉！
這樣的心性，比無情更可怕。
這樣的人，真的是柳若飛能打敗的嗎？白雲大帝很想看看。
比賽進行到五十輪之後，場面越來越激烈。
因為強強相遇的場次增多了。
天涯武皇對上了天殘老人。
天殘老人是一位缺失雙臂的老者，表現出的實力不遜白雲大帝，其腿法無比凌厲狠毒，招招致命，在游鬥了數十招后，天涯武皇慘遭落敗。
十驕中的難難和尚，對上了千千真人。
前者的至尊武道只有十成後期，各方面也不佔優勢，結果可想而知。
羅子蛟對上了師傅日月大帝。
這一戰是水火武道的對決，二人一脈相承，連武學都如出一轍，羅子蛟處處落在下風。
「徒兒，你若連為師都無法打敗，那麼便沒有資格去競逐更高的位置。實力很重要，但武者敢爭敢贏的心性，更加重要，別讓我失望。」
日月大帝目光嚴厲，傳音呵斥。
從嚴厲之中，羅子蛟卻看到了師傅隱藏極深的一絲絲期盼。
他是水火道庄的繼承者，是下一代的扛旗人，比起勝負，師傅更想看到的，是自己的成長與擔當，而非刻意相讓。
「水火相濟！」
赤色的火龍與藍色的水凰，驀然從羅子蛟身後浮現，交纏著俯衝向前，毀滅天地八方。
這一戰，羅子蛟勝。
「羅師兄他，領悟了水火聖典的至強殺招？」
神武峰上，身穿紅藍道袍的男子與方臉男子面面相覷，又驚又喜。他們是水火道庄青年輩的兩大怪，天賦僅次於羅子蛟。
「也許，羅師兄可以和柳若飛爭一爭。」
方臉男子握緊拳頭。
第五十六輪。
第十二場。
柳若飛躍入內環，他的對手是十驕中的丁郁芳。
「亂刀訣！」
根本不敢有任何僥倖，丁郁芳一出手就是絕招，密密麻麻的刀芒攻向柳若飛。
「飛玄靜石斬！」
噗噗噗……
刀芒粉碎，在柳若飛牽引出劍招后，連他的汗毛都沒傷到。
「這傢伙！」
丁郁芳不想承認也得承認，此時的柳若飛，太可怕了，渾身沉浸在必殺劍勢中，讓他生不出一絲取勝的信心。
未戰先怯，代表對方的壓迫感太強，而壓迫感，某種程度上便意味著實力。
「接招，滅刀訣！」
臉色一變，丁郁芳直接跳過絕招，使出了最強殺招。只見他的手臂爆開片片血花，骨斷筋折，刀勢卻不斷拔高。
「不愧是刀法天才，柳若飛在進步，丁郁芳也在進步，他已經能勉強使出這一刀了。」
決戰樊勝男時，丁郁芳完全是拼著性命不要，使出了「滅刀訣」，而這次，卻是全憑境界推動。其進步幅度，未必遜色柳若飛多少。
樊勝男撇撇嘴，顯然也深受震動。
轟！
黑紅色刀芒宛如從地獄而來，噴薄向前，帶給人間無盡的毀滅與絕望。
「破極殺劍！」
柳若飛的臉色凝重起來，這一刀的威力，已經超越了兩倍「無極殺劍」。沉浸在必殺劍勢中的他，將渾身力量融於劍尖，一劍刺出。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劍啊。
天地為之黑暗，令黑紅色的刀芒都變得黯淡，遲緩，一道髮絲般的劍芒，宛如火柴輕輕劃過，瞬息而逝。
黑暗中，鮮紅的彼岸花開，是唯一的亮色。
「好可怕，的劍！」
丁郁芳撫著喉嚨的血洞，倒在地上。
在他前方，柳若飛的左臂被斬斷，面對丁郁芳的絕世殺招，他同樣受了不輕的傷，卻道了聲多謝。
返回外環后，柳若飛繼續閉目沉思，一場場較量，讓他的「破極殺劍」不斷完善著，至少剛才的一劍，就擁有絕殺白雲大帝的威力。
眾人簡直難以想象，當這一劍圓滿時，會是如何可怕。偏偏此地的無上劍道之氣，為柳若飛提供了最好的條件，讓他持續進步。
「我成全了你，你也在成全我。」
丁郁芳哼了一聲。
他與柳若飛的主要差距，還是在於心武境界，否則剛才就算柳若飛能贏，也不會是斷一臂那麼簡單。
如果柳若飛是一根長矛，不斷磨礪鋒芒。那麼石小樂則像一枚盾，不斷深化著劍界的威能，憑藉此，十驕中的難難和尚，鳳目神女相繼敗於他手，不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