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大決戰先兆，慘烈戰場（四）
混雜的罡氣如太陽，似天瀑，傾斜而下，生生將天坑炸出了無數坑坑窪窪的小洞。這裡成了第二戰場，無數手臂，大腿，乃至腦袋亂飛，還未落地，就被罡氣攪碎。
不時便有天外人突然出現，都是從另一端沙漠湧入的。
在大光明陣法的影響下，雙方的血脈氣息截然不同，見到異類便瘋狂撲上。
在這裡，生命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每個人都殺到癲狂，殺到忘我，哪怕是最膽小怕死的人，都會同化為殺戮的機器。
因為你不殺別人，立刻就會有屠刀斬向你。
然而，也有一些天外之人，並沒有被大光明陣法影響，呈現出的血脈氣息無法甄別。他們便利用此優勢，不斷偷襲東勝高手，製造了很大的傷亡。
直到許多東勝高手盯住了他們，不讓他們轉移位置，這才順利將之擊殺。
兩地的第一戰，終於在血腥中落幕。
天坑被染成了紅色，濃郁的血腥味遠隔萬里都能清晰聞見，讓從四面八方趕來的高手心神顫慄，無法想象大戰的激烈程度。
而這只是開始，之後的每一戰，只會更加劇烈，更加殘酷。
人們開始清理屍體，如果是天外人，便直接震碎。如果是東勝武者，便就地埋葬，時不時還能聽到有人哭泣。
他們是死者的親朋，不久前還曾把臂同游，還曾約定，要堅持到大勝之後，轉眼陰陽兩隔。
「天外邪魔，你們為何要入侵我東勝，不殺你們，我誓不為人！」
「師傅，我一定會為你報仇血恨！」
「啊……殺，殺，殺！」
有人淚流滿面，有人跪地叩首，也有人仰天嘶吼，各自發泄著心中的悲痛與憤怒。
這份蒼涼壯烈的情緒，感染了天坑外的每一個人，又蔓延出去，使得無數前仆後繼的高手沉默，逐漸演變成無窮的恨意和殺氣。
這一刻，很多人好似穿越了十六萬年的時光，遙見當年的先輩，真正理解了先輩們的心情。
時間一天天過去，每時每刻都有人進入天坑。
武者的修為也不再是清一色的虛元境，神關境，越來越多的龍關境，乃至靈關境，玄氣境的武者加入進來，而且還是主力軍。
他們的武功不足以跨越整個天坑，所以落在哪裡，便在哪裡安營紮寨，聽從相關區域負責人的指揮。
也有人從天坑離去，一部分再沒有回來，還有一部分，帶著更多的人返回，跳入天坑。
整個天坑，一大半都被人影填滿。
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特別熱愛家園，並有勇氣參與廝殺。
實際上，只是這個世界的人口太多了，自發趕來參戰的人，與真實的人口基數一比，只怕連數十萬分之一都不到。
第六天。
第二次激戰開始，這次是天外之人主動進攻。
無數的血花迸濺，無數的東勝武者在交手的第一刻便煙消雲散，只余不甘的呼喊聲殘留，又立刻被爆炸聲掩蓋。
他們生前默默無聞，死時亦默默無聞，除了相熟之人，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但他們用自己的一腔熱血，一身忠魂，回報了這片他們熱愛，並為之守護的土地。
也許有害怕，有遺憾，但，死得其所，無怨無悔！
「謝謝各位英雄，謝謝各位壯士！」
通道的上空，石小樂仰天長嘆，眼眶微濕。
他和另外五位巨頭都沒有出手，因為在他們各自的對面，九位天外巨頭正面泛陰笑，嚴陣以待。假如他們出手，對方也會出手，到時死傷只會更多。
兵對兵，將對將，這是雙方認同的規則。
這一戰持續了三天三夜。
整個天坑，居然下沉了數百米，地上流滿了鮮血，凝聚成一條條血河，血河中是數不清的屍體和斷臂殘肢。
那些在上一戰中被埋葬的英烈屍骨，因為這一戰而不復存在，真正的屍骨無存。
夕陽在天邊落下，卻不及天坑來得紅，連白雲都被映得血紅一片，人們又開始打掃戰場，埋葬同胞屍骨。
也許到了下一戰，這些屍骨又會被毀滅，但這是生者唯一能為死者做的，也是他們所能給予的最高敬意。
「喂，各位兄台，若我死了，請不要埋葬我的屍骨，我情願你們節省更多的力氣，去殺天外邪魔。」
一個斷腿的青年對著四周喝道，手中的動作卻不停。
「我亦有此意。」
「我也是，不如我們就這樣定了，生的人，不許給死的人葬骨，誰葬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好！」
第三戰。
死亡人數比第二戰更多，這次是東勝武者主動進攻。無邊的金色沙漠，幾乎成了血色沙漠，大雨沖洗三天都洗不掉血腥。
那個斷腿青年，失去了雙臂，但他硬是咬著幾具陌生屍骨的衣袖，返回天坑，一言不發地用僅剩的左腿挖坑。
那些說著誰葬骨，誰就是烏龜王八蛋的人們去了哪裡，也許死了，也許正在替別人埋骨。
「我們提前破解迷幻陣法，是不是錯了？」
看著下方無數的殘缺人影，石小樂心中酸澀。
車任重道：「不提前開戰，只會讓天外邪魔準備得更充分，到時候，死的人只會更多。」
石小樂默然。
他身負生死武道，但終究有其極限，不可能替所有人療傷，只能選擇極少數的精英，為他們續命。
這個過程讓石小樂很痛苦，因為所有人都在為抗爭而犧牲，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大部分人死去。
時間來到第一個月上。
趕來天坑的武者數量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不過南海人依舊佔了七成。因為東勝大陸和苗疆距離此地太遠了，兩地的大部隊，至少還需要數個月才能趕到。
這一個月內，東勝世界和天外人進行了六次廝殺，一次比一次激烈，一次比一次殘酷。空氣都被染紅，充斥著血液因子。
許多人剛剛參與廝殺，便慘死在敵人的屠刀之下，能活到廝殺結束的人，少之又少，而能經歷兩次廝殺的，萬里無一。
哪怕是神關境地仙，在如此大規模的戰役中，也有極高的喪命風險，八成以上只能支撐三到四次廝殺。
也唯有虛元境武帝，大部分堅持到了六次廝殺之後，但這些人的臉上亦充滿了疲憊，氣息更是衰弱到極致，每當廝殺結束，埋完了屍骨，便是療傷，調整狀態。
每一場戰鬥的消耗，都勝過這些虛元境武帝以往數年，乃至數十年的消耗，他們記不清殺了多少敵人，也記不清多少次山窮水盡。
很多次看見同為虛元境的朋友，遇到了天外虛元境武帝，或是被殺，或是同歸於盡，或是險勝，心中竟已麻木。
死亡，在這裡是最平常的事，反而是睡眠，休息，成了一種無法想象的奢望。
莫說這些武者，哪怕是六大巨頭，亦是個個帶傷。
石小樂身負生死武道不假，但也因此，他成了對方的主要目標，每一次都承受了最大的火力攻擊，反而傷勢最終。
加上他還要為其他人治療，消耗了一大部分精力，六次廝殺下來，舊傷未愈，再添新傷，功力竟只有巔峰時的六七成。
當然，其他巨頭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戰鬥到現在，大家基本都是靠著意志力在支撐，就看誰能強硬到最後。
天坑也變化極大，從一開始的數千米深，降低到了近萬米，直徑也在持續擴大中。
更驚人的是，由於失去的武者，高手實在太多，他們的血氣，武道之氣與殘留的陣法之氣結合，竟誕生出了一種奇異的迷霧力量。
迷霧中時不時傳出怪異聲響，很多人竟聽到了死去的師長，朋友，同伴的聲音，不禁淚流滿面。
他們每日枯坐在迷霧之中，回憶著與親朋的相處時光，竟得到了許久不見的安寧。點滴的慰藉，已讓他們倍感幸福，靜待下一次廝殺的來臨。
第七次。
第八次。
死的人越來越少，不是實力提升了，而是本身戰鬥的人越來越少，雙方皆是如此。
按照石小樂的估計，八次大戰下來，雙方的死傷人數超過了二十億，東勝世界這邊起碼佔到一半。
就這麼短短一個多月的功夫。
現如今，駐守天坑的武者，僅剩下不到兩百萬，分部在六大區域，顯得極其稀少。
第九次廝殺又開始了。
沒有豪邁的大吼聲，沒有誓與敵亡的宣言，有的只是無聲無息的殺戮或被殺。在這不到兩百萬的東勝武者心中，能省下哪怕一分力氣都是好的。
他們無需表達什麼，因為所有信念都已付諸到了行動之中。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我以我血祭熱土！
嗙嗙磅……
各處爆炸聲連綿不絕，像是英雄的讚歌，壯士的輓曲，一道道身影爭先恐後，一去不回。
「嘿嘿嘿，愚蠢的東勝人，你們很快就擋不住了！」
血海刀皇冷笑不止。
他們天外之地別的不多，就是人口最多，而且每一部族，都絕對聽命於天外大人，令行禁止，宛如放大無數倍的軍隊。
每一次返回重疊之地，都會由九天老祖向天外彙報，進而派遣更多的武者跨界而來。一來就是數百上千萬，又快有多，所以他們根本不擔心消耗。
既然打算提前開戰，那麼就一戰到底，看誰耗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