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又見題目(上)
燈火熄滅,夜,終於還是安靜了下來。
寒風搖曳著光禿禿的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音,月亮不知道在哪裡醉趴下了,沒有一點蹤影,轉角的樹下依舊是一片狼藉,卻不知道陳家人去了哪裡。
更夫敲擊竹梆子的聲音翻過楊家大院的高牆遙遙的傳來:「咚!咚!——咚!寒潮來襲,熄燈關門…」
延綿四五十米的家奴區,東邊,向陽通風的最好位置,安靜了很久之後突兀的響起一陣劇烈的咳嗽,隨後是一個老邁的聲音低沉的說道:「老三,以後別再去尋陳老實一家的晦氣了…」
簌簌…
黃老三從床上翻了起來,隨後敲了一下隔間的木板:「老東西,少給老子站著說話不腰疼,難道你不知道今天咱們家被搜走了多少銀子?
哼…二十兩啊,整整二十兩,今天這個賭可是他陳老實的兒子自己要賭的,要是主家不來拿那筆錢,我黃老三和他陳老實一家沒完…」
「咳咳…」
隔壁房間的老人嗆了兩口氣,接著又長長的嘆了一聲道:「天要變咯!陳老實有福啊,盡然生了這麼兩個人中龍鳳的兒子,那陳耀武四歲已有虎將之威,不知害怕為何物,那陳平不到十歲更是老練沉穩得讓人害怕,此子話不多,卻是句句誅心…」
「草!」黃老三不耐煩了,狠狠的啐了一口呵斥道,「老不死的,我看你是被那陳耀武一板磚拍得怕了吧?盡給老子掃興,告訴你,明天陳老實家的飯食減少一半,我黃老三可不是你這樣的窩囊廢,那小畜生要是敢找虎兒的麻煩,老子第一個捏死他…」
「哎…」
黃老頭長長的嘆息。
「睡覺…再給老子啰嗦,信不信老子抽你…」
……
再說陳平一家由於房子被人拆了,唯一的兩床棉被也被人撕成了碎片,實在是沒了辦法,黑燈瞎火的又不能蓋房子,陳平便領著一家人到了藏書樓暫住一宿。
雖然冬天的夜晚著實寒冷,不過一家人擠在一起,再用一些書本當做被子蓋在身上,其實保暖效果,一點都不比家裡差。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陳平發現比起家裡的情況,其實藏書樓的情況也一點不容樂觀,晚上的時候還不知道,可是現在一看,所有的人全都傻了眼。
原來之前一直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藏書樓,此刻呈現在陳平一家人眼前的盡然是亂七八糟,好多的書架都被人推倒了,完全是一副被賊關顧過了的樣子。
老娘撇著眼睛在發獃的陳平臉上看了一眼,接著又是招牌式的在陳平腦袋上一陣亂揉表示安慰:「沒事兒,這都是昨天大少爺帶著十幾個柜上識字的掌柜說是來找什麼書的時候弄的,沒遭賊…」
「哦…」
陳平下意識的應了一聲,不過心裡卻已經樂開了花兒,楊正文這那裡是在找什麼書,這根本就是帶人來查老子是不是偷了藏書樓的書來換錢。
陳平大喜,之前打賭,完全是按照大小姐的腹黑路數來推測的,一個完美的腹黑計策,栽贓嫁禍之後是絕對不會少了再把錢拿回去這個步驟,但是現在看來,大少爺心眼小到這個地步,拿回那二十兩銀子肯定是鐵定的了。
「哈哈…」
陳平愣愣的站在原地傻笑,不料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耳邊便響起了老爹木訥的聲音:「我喂馬去了…」
說罷,老爹絲毫不做停留,率先推開藏書樓的大門走了出去。
緊接著又是老娘翻了翻白眼:「我挑水去了…」
挑水就挑水,怎麼還要給我翻個白眼呢?
陳平一臉懵逼,目光投向很有向傻大個發展趨勢的小武,卻見小武嚇了一哆嗦,撅著屁股就往外跑:「別指望我,我也很忙的…」
跑出藏書樓,小武還不忘了在門邊將他的小木刀抱在懷裡,一口氣跑出去了老遠才扭頭對陳平做了個鬼臉:「大哥,下次能不能換點新鮮的,裝瘋賣傻這招早不靈驗了…」
「草!」陳平一臉的冤枉,「小武,你回來,今兒不把這事兒說清楚了,大哥保證打不死你…」
追出大門,再探頭一看,小武早已經轉了幾個幽深的巷子跑沒了影兒。
猛一轉身,才發現屋裡的小玉正在熟門熟路的收拾地上的書籍。
「呵呵…」陳平擠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小玉,你咋不跑呢?」
小玉學著老娘的樣子翻了個白眼,撿起地上的一本書說道:「大哥,真的很老套耶,拜託,你每次不想幹活兒的時候都是裝瘋,真的該換一換了,我是昨天冤枉了大哥,自願不走,留下來幫大哥幹活兒…」
裝瘋?幹活兒…
陳平腦子裡頓時冒出一幕幕屬於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額頭立刻冒氣了密密麻麻的冷汗,真是握了個大草,這是多麼蠢的豬才每次想偷懶的時候都裝瘋賣傻啊!
腦子裡的記憶顯示,陳平六歲開始打掃藏書樓,迄今為止三年零九個月,中間因為睡懶覺,情緒抵觸等等各種原因不想幹活兒,一共用同樣的方式裝瘋賣傻七十三次。
「草!怪不得大哥我只是小笑一下就嚇退了這麼多的英雄豪傑,就連武將軍連同他的十萬兵馬都被我嚇得屁股尿流…」
陳平很不要臉的給自己臉上貼金,撿起幾本書往書架上放,走上前來在小玉窄窄的肩膀上拍了兩下,比劃一個京劇的標準動作:「二弟,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乾乾淨淨…」
「呵呵…」小玉被陳平一句話就逗得樂不可支,也是學了個陳平的腔調:「打馬走著…」
「二弟,要不大哥給你將個故事…」
「大哥會將故事?哪裡聽來的?」
「還用聽嗎,咱們守著這麼大一個藏書樓,當然是書上看來的了…話說錢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無窮無盡的從臨安牛家村邊繞過,東流入海。江畔一排數十株烏柏樹,葉子似火燒般紅,正是八月天時。村前村后的野草剛起始變黃,一抹斜陽映照之下,更增了幾分蕭索。兩株大松樹下圍著一堆村民,男男女女和十幾個小孩,正自聚精會神的聽著一個瘦削的老者說話,那說話人五十來歲年紀,一件青布長袍早洗得褪成了藍灰色…」
「哇…大哥…那邱道長可是神仙?武藝儘是如此之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