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該穿新衣服
小丫頭天真無邪,單純至極,白雪公主和王子這種極具西方色彩的童話故事,更是聽的余露雪如痴如醉。
不知不覺之間,余露雪更加靠近了陳平幾分,一隻粉嫩的小手搭在陳平那隻舉著傘的手彎處,央求著陳平繼續給她講故事。
這一刻,陳平甚至能感受到她氣吐如蘭的溫熱氣息,還有那隔著一層薄薄的衣衫傳來的絲滑,那種醉人的幽香如薄霧般籠罩,恍如一首醉人的曲子搖曳在竹濤迭起的竹林深處,令人流連忘返。
風雪依舊,二人肩並著肩,踏雪而行,不似夜色里的歸人,更像是漫步在雪地里的一對戀人,雪夜不知不覺間竟然不那麼冷了,反而帶著一種讓人悸動的浪漫,彷彿漫步在百花盛開的花林。
「大小姐,你看,那個人?是陳平嗎?」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很不合適宜的打斷了這種微妙的氣氛,陳平挪了一下傘沿,舉目看去,才發現視野的盡頭處閃爍著一盞搖曳著淡淡火光的燈籠。
走近幾步,視線漸漸清晰,才發現原來依在後門邊上提著一盞燈籠的女子竟然是小溪,小溪的身後還站著一個罩著一件黑色斗篷的女子。
看見陳平出現,那罩著黑色斗篷的女子才向前邁了一步,距離剛剛好,幽暗的火光打在她瑩潔的俏臉上,正好能看見她那張遮掩在黑色斗篷下面帶著幾分盛氣凌人的絕美臉頰。
長長的眼睫毛上面已經染滿了薄薄的白霜,由此可見,這小溪和楊妍娥定然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
今天不是小年夜嗎?大小姐不去祭拜灶神菩薩,一家人吃團圓飯,跑這裡來等著我一個小家奴又是要幹嘛?
楊妍娥從來不按常理出牌,陳平心裡沒來由的升起一絲警惕:「夜黑風寒,不知大小姐在這裡等小的,是所為何事?」
「等你?哼…」
那個黑色斗篷下面的女子嘴角彎起一個輕蔑的弧度:「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整個楊府都是本小姐的,我想在哪裡站著就在哪裡站著,難倒還要事先徵求你一個家奴的同意不成?」
「呵呵…」
熱臉貼了冷屁股,陳平一點都不覺得意外,這樣說話的語氣才是一個正常的大小姐。
陳平收了手裡的雨傘,抖了抖雪,自嘲一笑:「如此,那小的就不打擾大小姐你欣賞雪景了,今天過小年,家裡人還等著我回去過年呢…」
說著,陳平拉著余露雪就從她和小溪的身邊擦肩而過。
殊不知,自從陳平出現在這裡,楊妍娥和小溪的目光都一直停留在余露雪的身上,絲毫沒有移開。
特別是小溪,看著余露雪和陳平並肩而來的那一刻,她的目光裡帶著幾分敵意,心裡甚至有種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這個時代,丫鬟的命運只有三種,一是長得好看,命也好的,被主家老爺看中,當個小妾什麼的,也能富貴一生。第二種還是長得好看,命也好的,當做主家大小姐的陪嫁,當個通房丫頭什麼的,不管怎麼說也能有個善終;這第三種便是陳平的娘陳蘇氏那種,被主家點名配給一個家裡的下人為妻,一輩子成為主家的廉價勞動力,世代為奴,晚景凄涼。
雖然前兩種是大多數丫鬟的奮鬥目標,不過總的說來,大多數的丫鬟差不多都逃不過第三種的命運。
別看小溪還小,可這些事情自從進了楊府里做丫鬟的那一刻起,耳濡目染之下,心裡早已經有了數,再加上這段時間大小姐老是拿她和陳平開玩笑,心裡那顆小小的情竇早已經開始生根發芽。
「大小姐…哼…他…他竟然就這麼走了,這個沒良心的,害得咱們在這裡等了他這麼久…」
小溪的肩上掛著一個黑色的包袱,舉著手裡的燈籠跟著陳平追了幾步,回頭又看見楊妍娥並沒有跟著上來,立刻嘟囔著嘴站在原地甚是不滿。
「特意等他?」
楊妍娥眉毛一挑,哼哼道:「誰說我是特意來等他的了?本小姐是特意出來看月亮的…」
大雪的天,看月亮!
這話說出來,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話只說到了一半,視野的盡頭處又看見那個挽著陳平手臂,蹦蹦跳跳一路笑嘻嘻的小姑娘。
楊妍娥俏臉一寒,命令式的說道:「陳平,你給我站住…」
「哦?大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陳平駐足,絲毫沒有什麼畏懼,天塌下來了,反正有趙頌這棵大樹在上面擋著,現在自己又斷了和寧掌柜的合作,問心無愧,你大小姐再如何戲弄下人,總得找個合適的理由吧!
果不其然,立刻就見那盛氣凌人,傲立在雪中楊妍娥面色比雪尤寒三分,語氣不善的威脅道:「好你個陳平,好大的膽子,這段時間拿我藏書樓的書,和流雲齋的寧楊河合作,賺了不少錢吧?你可知罪?」
哼…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
自從知道了楊妍娥派人跟蹤自己,陳平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呵呵…」
陳平再一次自嘲一笑,無所謂的攤了攤手:「笑話,藏書樓的書又沒有少一本,大小姐隨時都可以派人來清點,若是大小姐你硬是要找個理由來為難小的,大可不必如此,我陳平本就是你楊家的家奴,要殺要剮,還不是你大小姐一句話的事情,我陳平只有悉聽尊便的分…」
「你…」
楊妍娥更是被陳平這種態度氣得不行:「別以為我楊妍娥是那種不辨是非,故意為難下人的人,告訴你,等我拿到了你的鐵證,有你的好看…」
「呵呵…」
陳平冷冷一笑,放低了聲音道:「說得你好像真的能辨是非,不故意為難下人一樣,我可是親眼看見你活生生的扣了一個下人的眼珠子…」
「你…」
被陳平這麼一說,楊妍娥心裡又是委屈得不行,本想說『你可知道那個下人做了什麼?』
可話到一半,那種骨子裡的跋扈性子又上來了,又覺得自己一個主家大小姐和一個下人解釋這麼多,豈不是笑話。
只見她的語氣又是一變,冷冷道:「在你眼中,我楊妍娥就是這麼一個草菅人命的人嗎?」
陳平也很乾脆,這口氣也是早憋在心裡很久了,今天時機正好,反正還有趙頌等著拜自己為師呢,拍她個球。
當即無比嚴肅的大聲說道:「不是我在眼中是這樣的人,而你是你本來就是這麼一個人…」
「你…」
不得不佩服楊妍娥的心臟很強大,都被陳平說成是這個樣子了,竟然沒有當場哭出聲來,而是大大的吸了一口冷氣,完全是氣糊塗了,口不擇言道:「好,很好,你說得很對,我楊妍娥就是這麼一個草菅人命的人,你給我等好了,回頭我便叫人來割了你的舌頭,砍掉你的四肢,做成人棍!」
這樣一來,雙方狗見羊的局面,楊妍娥更是沒心情待下去了,朝著旁邊的小溪氣咻咻的說道:「我們走…「
雙方南轅北轍,楊妍娥向東,陳平向西而去,很快,這個距離藏書樓不遠的窄巷,都沒有了陳平和楊妍娥的身影。
弄得這麼僵了,回到楊府的內院,楊妍娥還尤自怒氣未消,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的小溪也是氣氣鼓鼓的,一言不發。
內院里燈火通明,明亮的燈光下面,才清晰的看見小溪的肩上還背著一個黑色的包裹。
楊妍娥剛剛坐下,幽怨的目光在小溪肩上的那個包裹上掃過,頓時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死丫頭,還背著那些衣服幹啥?」
小溪嘀嘀咕咕的小心說道:「大小姐你都要將他做成人棍了,婢子剛才也不敢送出去啊!」
「你也要氣死我啊!」
楊妍娥脫下外面的斗篷,隨手丟在了旁邊的梳妝台上:「你沒看見嗎,這大雪天的,他就穿了這麼一件單衣,這要是凍死了,我還拿什麼來做人棍?還不快給我送過去…」
「哦…原來是這樣的啊…」
這一下,小溪也摸不清楚大小姐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了,畢竟剛才雙方那一番爭吵,可都是真刀真槍的。
走出內院,小溪心愛的撫摸著手裡的包袱,又笑嘻嘻的自言自語:「平哥,過年了,該穿新衣服了,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