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難題

  一蓬蓬像是被霰彈槍擊中的人體噴薄出的血霧出現在高聳的鐵絲網之後，前赴後繼送死的異蟲拼成了一片詭黠而又令人作嘔的鐵絲肉林，一具具屍體掛在被高大的第一層鐵絲網掩蓋的鐵絲陣中，不少垂死的異蟲拚命的試圖掙脫扎滿了自己全身的鋒利鋼絲，卻隨著身體的扭曲而讓這些奪命的針刺扎的更深。


  毫無疑問蟲群已經發現了鐵絲網后的不尋常，但正如同它們面對著雷區時一樣，它們只有一種戰術，衝鋒！不停的衝鋒！


  在這股由百萬個體組成的浪潮面前，一切都像是失去了意義，人類很容易在數量達到一個超越心理承受能力的時候陷入絕望的漩渦，特別是對方個體近戰能力遠超己方之時，這股恐懼便會被放大到一個極端危險的地步。


  得益於數月時間的緩衝以及磨練，士兵們依然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即便是從平民中抽調過來的預備部隊和後勤保障人員也依然有條不紊的忙碌著各自分配的工作。他們的身後已無退路，除了死戰再沒有其他的選擇，如同破釜成舟所帶來的勇氣足以令人激發出恐懼所帶來的力量，這種力量組成了一道無形的護罩，籠罩在城牆之上。


  當蟲群用血肉之軀鋪墊起一條蓋住了所有鋼絲網刺的通道時，根據司令部的指示，人類又一道隱藏的反制措施被啟動了。


  「呲啦！！！」密集如同萬千隻蜜蜂同時振翅發聲的響動伴隨著憑空拉出一道道弧形的電流瞬間肆虐了整片鐵絲網，正踏過同伴的屍體奮力飛奔的蟲群頓時像被強大的磁石吸住一樣，無數道扭曲交織的電弧將它們牢牢的吸附在足底的蟲屍之上，超強的電壓在經過蟲爪傳回的一刻瞬間將整隻蟲子烤成了散發著濃濃的肉香的燒烤，強大的電流令接觸鐵絲網的任何生物都頃刻間斃命。一些鮮血幾乎要流光的屍體在高電壓帶來的傳導性高溫下被點燃起來，熊熊的烈火順著遍及於鐵絲網之上的蟲屍開始了迅速的蔓延，炙烤出的油脂和富含高度有機性物質的蟲體加速了這一進程。


  重炮的炮火終究沒有往內延伸到高壓電網附近，畢竟電網的效用還沒有完全耗盡。而在最後一道電網被觸碰的瞬間，炮兵集群會立即向著這裡射出數量驚人的高爆榴彈。


  「砰！砰！砰！」一連串密集而沉悶的響聲傳來，設置在城牆之上的AGS－17「火焰」30毫米自動榴彈發射器噴突出了一道道火舌和青色的煙霧，發射30X20毫米無彈殼榴彈的瞬間用於固定的三腳架都被震動的微微位移了一點。高壓電網與雷區的中間地帶一團耀眼的光芒清出了半徑達到7－9米的有效致命範圍，一朵朵白色的浪花出現在了蟲海與礁石的撞擊地帶。當無彈殼榴彈和重炮的炮彈僥倖同時命中於一點之時，成噸的泥土被掀起，把周圍的數只異蟲給整個活埋在下面，而接下來就不需要人類動手了，因為根本無法停歇的蟲群直接踏過了掩埋著同伴的泥土之中，直到將被炮彈炸的滾燙鬆軟的土地重新踩成了和水泥路面一般堅硬的狀態。


  用於試射的側准彈在準確無誤地砸在蟲群頭上之時，炮彈便接連在擠得水泄不通的「空白」地帶爆炸，伴隨著濃濃的白煙一個又一個的血口被炸出又被填滿，炮管已經開始過熱了，而蟲群卻一如最初那般的瘋狂。


  上午9:35分，原本深秋的寒冷早已被比陽光熱得多的火焰給驅散，然而在這一地的硝煙與大火之下卻映襯的這片長江邊的平原無比的陰沉慘淡，煙霧還沒有升騰到可以遮蔽日光的地步，但可以預見的是，距離那一刻來臨已經不遠了。


  站在城牆上極目遠眺，在坑道蠕蟲出現的位置，三片正在逐漸蔓延的深紫色蔓生菌叢出現在了高解析度的望遠鏡中，還在通過地下坑道鑽出的蟲群在脫離了蠕蟲體內分泌的加速腔壁后依然獲得了持續的營養補充與提速，這使得它們能以更快的速度趕上逐漸遠去的同伴，也使得蟲群的數量在漫天彈雨的轟擊之下卻變得越來越多，原本僅僅只夠針對一面城牆才能保證後續部隊連貫性的蟲群已經有餘力分出一部分兵力去騷擾其他牆段，毫無疑問，這將逼得軍隊不得不將力量分散在各堵城牆之上。雖然數十萬的軍隊和近七百萬的人口保證了兵力足有一段時間之內不會出現緊缺的局面，但人類的兵可是死一個少一個，而蟲群的進攻可不是僅有這一次便結束了。軍隊必須保證以最小的代價守住城池，否則他們將根本沒有機會等到再下一次的蟲潮。


  「清理彈殼！」一直沒有出聲的炮兵指揮官突然大聲吼道，而幾乎只知道機械般的搬運、裝填和發射的炮兵們猛地一下驚醒，卻發現四周金黃色的彈殼幾乎鋪滿了整個重炮平台，未散盡的高溫已經將重炮附近的空氣加熱到了如同炎炎夏日烈日當頭的地步，所有人此刻才感覺到嗓子眼幾乎要噴火了一樣。


  後勤人員立即將水壺送上，足有旅行箱大小的冰塊也由推車推著運送到了陣地旁邊，得益於長江上部分水力發電樞紐的保全，金陵城內倒是並不特別缺乏電力，而被軍隊接管的已經無人的一些冷凍倉庫和冰廠為礦工生產的巨型降溫冰塊立即被意識到其巨大價值的士兵逐級往上彙報，最終被選定用作給戰爭機器降溫的利器。


  然而重炮的炮管終究不是這些外部的低溫所能緊急降下來的，而炮擊卻一刻都不能停止，抽調換派其他牆面之後的重炮過於危險，若是在抽調的過程中其他牆面外出現了蟲群後果更是不堪設想。經過參謀本部的決議，10門因1991年停止研發而被定為永久封存的試驗性FGT－203毫米牽引火炮被跳過了一切繁瑣的程序直接緊急解封。


  而現在，擺在參謀長面前的難題是，如何將這些單個重達28.5噸的超級巨無霸從紫金山下的地堡內以最快的速度運到34公里之外的城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