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情緒

  視野在變的越來越廣，與此同時地面上的東西正變的越來越小，爆裂機器人那兩顆圓溜溜的眼球時不時被銀色的螺旋狀金屬薄片覆蓋，又打開。大氣中淡淡的霧靄給這兩顆高清攝像頭蒙上了一層薄紗，不得不依靠「眼膜」時時擦拭。


  曾經秦風不止一次讓爆裂機器人飛到極限高度，從那樣如遊戲畫面的視角俯瞰，人類、異蟲、焦灼的戰場，一切都顯得那樣渺小，鋪天蓋地的蟲潮也不過是蒼茫大地上的一個黑點。每當秦風獨自思考陣營的前途時，這幅畫面總是在悄悄提醒著他，即使對於一個能夠跨越星際的種族而言，一顆星球，還是太大了。


  大，便能以空間，換時間。


  阿庫拉潛艇正在沿著河道勻速前行，一場小規模、低烈度的戰鬥是不會影響到它既定的航線的。但很快，爆裂機器人傳回來的影像打亂了既定部署。


  「1613名平民，集中在南市區這片廣場附近。」亞里克艦長指著屏幕上一處紅色斑塊向王霸等人講解著，當然，在他看來他主要是在為最高指揮官分析局面，情報官們不在艦艇上，所以這裡沒有人知道秦風其實根本不需要肉眼去瞧那屏幕上的數據。


  紅色斑塊其實是由一個個代表生命體的紅色小點組成的，爆裂機器人正在全力分辨掃描半徑內的生命體是否攜帶武器，這座城市的外圈防線和市內街道上零零散散的分佈著不少人員，要想將他們都識別出來並將數據傳輸到潛艇上可不是一兩分鐘就能辦好的容易事，秦風他們暫時只能等待，並根據不斷完善的情報修正自己的判斷。


  「有一隊武裝人員正在向著平民前進。」亞里克艦長指向了另一個方向。


  「切，逃兵吧。」抱著膀子的王霸不屑的說道。


  「讓爆裂機器人靠近了看看。」秦風命道，潛艇還在前進，他眼下還只是抱著一絲好奇而已。


  天空中那隻與眾不同的合金蜻蜓隨著電波的到達迅速向著地面俯衝而去，潛艇屏幕上的畫面也在不斷刷新著，視野中的事物越來越大。終於，視野被聚焦到了一條街道上。


  約莫二十來名全副武裝的戰鬥人員正玩了命的蹬著自行車衝刺，俯瞰視角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但看那動作幅度也能大致想象出他們咬牙切齒的樣子。


  「時速62公里！」


  指揮艙內頓時發出了一陣驚嘆，在場眾人沒有那種玩命狀態下的壓力，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王霸還用陣營內網搜索了一下這個速度處於什麼範圍，末了還不忘撓頭問了一句，「這也不算快啊？」


  旁邊一名值勤軍官湊過來小聲提醒到：「他們身上還帶著裝備……」


  爆裂機器人還在放大著攝像頭中的影像，隨著網格狀的馬賽克一遍遍的散去，畫面終於聚焦到了個人，領頭的那個拚命蹬著腳踏車的人員身上。


  「女的？」


  「她槍口快夾到輪子里了！」


  「快看，那是什麼標誌？」


  畫面上那個上下擺動的臂章一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紅色的箭頭和環形標記怎麼看都不像戰鬥部隊的標誌。秦風原以為艇內的官兵們能第一時間給出答案，畢竟他們可都是「蘇聯」的編內人員，但看到眾人或愕然或迷惑的表情，他才一拍腦袋回想起來，「蘇聯」已經不復存在了。


  分清自己所面對的軍隊的番號是戰場情報搜集至關重要的內容之一，系統在一番檢索后很快給出了個出人意料的答案——俄羅斯聯邦航天局。


  不等眾人細想這意味著什麼，屏幕上的圖像便急速旋轉，隨即越來越小。


  爆裂機器人在迅速拔高。


  而在秦風的內視野中，系統界面上的威脅指示器突然亮了。


  加力狀態下的爆裂機器人傳回的影像一度缺乏穩定性，但在系統傾斜計算量后，眾人還是看清了威脅究竟來自何方。


  一道墨綠色的拋物線落在了最後方的一輛自行車上，一瞬間自行車連帶著上面的士兵彷彿置入熱湯鍋中的冰淇淋一樣，快速的消融殆盡。


  白色和混雜著其他不知名顏色的煙霧逐漸遮擋住了地上那一灘膿液，指揮艙內的人們撫了撫手臂上立起的汗毛，觸手一片的雞皮疙瘩。


  事態已經很明朗了，先前爆裂機器人和恐怖機器人莫名失聯的罪魁禍首就在這裡。


  畫面沿著那道綠色軌跡一路追尋過去，越過一道破敗不堪的防線和正在上面努力爬行著的喪屍群，一座公共汽車大小的肉團橫亘在了一堆鋼筋亂樁面前。


  「系統正在比對.……比對中.……無參照物。」


  「比對毒蛉。」望著那一堆灰白色的肉團中泛著詭異綠色的部分，秦風下意識的想起了那些渾身臌脹著綠色液泡的異蟲消耗品，難道一直以來只能被拋射的它們發展出了噴射毒液的能力？


  「毒蛉相似度—17%」系統提示音在艙室內響起，陣營內的每一名成員都接受過異蟲快速鑒別分類訓練，因此迅速聯想到從自爆到噴射毒液意味著異蟲正在發生進化，各人的表情不由得凝重起來。


  「人類相似度—31%」


  一瞬間，周圍有的只有詭異的靜謐。


  幾個呼吸的瞬間過後，「咯咯咯……」拳頭捏緊的聲響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內，眾人紛紛看向響聲出現處，而捏緊了拳頭的王霸轉身看向了指揮官，他的臉都漲紅了。


  「應該是融合了人類與毒蛉的新品種。」這時候亞里克艦長還不忘仔細的分析畫面，他兩手在屏幕上飛快的舞動，放大並細緻的查看每一處細節，以希圖找出這種怪物的弱點，直到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張完整的人臉上。


  「指揮官！」王霸嚷了一聲，上一刻還充滿了怒氣的他一扭頭看到了這幅畫面后頓時像被戳了一下的氣球，一手按住胃部一手扶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他怕一張嘴就吐出來。


  亞里克手抖了一下，畫面滑向了一邊，反而露出了更多的人臉。


  多大的痛苦才能讓人面扭曲成惡鬼一般的模樣，秦風強迫自己正視著畫面，直到其中一張臉眨了眨眼睛后，他終於忍不住偏過頭捂住了嘴巴。


  一瞬間他思考了太多的東西，一種身而為人的悲憤在他的胸膛中燃燒，那是與面對人類自相殘殺時所完全不同的情緒，就彷彿野獸目睹同類被人類捉走並剝皮取樂時的心情。


  「啟動最高機密協議！決勝中隊·歐米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