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念不恨!
顧予看著小松,臉上除了驚愕,還有那前一刻不願相信的臆測被逐漸驗證的恐懼。
小松跟著弗利……
那他,的確就是袁晟江的手下!
「你怎麼會.……」顧予指著小松,指尖都在微顫著,「.……在這裡?」
小松筆直的站在靠門的位置,淡漠的目光甚至沒有在顧予的身上多做停留。
顧予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小松的衣領,厲聲道,「你那日對我說的都是騙我的?是不是?!」
小松面無表情的看著顧予,「顧先生,您別逼我向您動手。」
顧予屈起手肘抵向小松的臉,但卻被小松靈敏的躲開,下一秒小松抓住了顧予的手腕,用肩膀將顧予撞的向後退了數步差點摔倒。
站穩后,顧予更加難以置信的看著小松.……
小松有如此身手,但那日卻那麼輕易的被自己擒住……
他是,故意的!
「你……」
顧予正要再次沖向小松,結果弗利快步擋在了顧予的跟前,神情冷峻道,「顧先生,請您配合。」
弗利的右手扶在腰間,那是一個那槍的動作,亦是一個充滿威脅的動作。
顧予不再輕舉妄動,只是在知道顧晉淵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知道原來自己一直被袁晟江玩弄於股掌之間時,顧予忽然對自己曾經的一切認知都產生了懷疑。
一直以為的真成了假,那還有多少他所知道的「真相」存在著他不知道的真假。
最後,弗利卸掉了顧晉淵身上的手機和手槍,帶著顧晉淵和顧予離開賓館上了車。
顧晉淵和顧予坐在後座,開車的是小松,副駕駛坐著另一名弗利的手下,車的前後,各跟著三四輛車。
弗利給顧晉淵和顧予各上了一副手銬。
一路上,顧予都微垂著頭,他並沒有對顧晉淵接下來可能有的任何不幸感到愧疚或是惋惜,自己的母親不是他殺,但他在其中卻有著不可推卸的罪責……只是事到如今,他只覺得自己對顧晉淵所做的報復,已經夠了.……
此刻,他只是為自己成為殺母真兇的棋子而感到惱怒和憤恨罷了,更為自己可能永遠報不了母親的仇而感到絕望.……
他該做的事情還沒有全部做完,就被自己的愚蠢逼到了絕路。
就在顧予的思考再次陷入一片混亂的泥濘中無法自拔時,顧晉淵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顧予一愣,緩緩轉頭看向顧晉淵。
顧晉淵目光溫和的看著顧予,輕聲道,「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話,也許未來縱使自己站的太高,也只會在暗中守護你.……」
顧予不解的看著顧晉淵……
顧晉淵溫柔的微笑著,「我不希望你愛上別人,但如果你能在我給你的眾多阻礙中依舊和他走到一起,那我也就認了……「
在顧予還未搞清楚顧晉淵為何說這些話的時候,顧晉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解開了手腕上的拷子,起身伸手繞過前方的椅背,用手臂環住了副駕駛男人的脖子。
顧晉淵用力極狠,男子幾乎瞬間就失去了反抗,只是本能的掙動著手腳,而駕駛座的男人見狀驚的不輕,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就迅速摸向腰間的手槍。
也正在此時,就在顧晉淵準備拖出副駕駛的人擋在正副駕駛座中間阻攔男人時,眼疾腳快的顧予突然抬腳,一腳精準的踹在了預備掏槍的右臂關節處,與這一腳同時響起的,是男人手臂關節錯位的脆響.……
顧予用被銬住的雙手環住男人的脖子,一腳蹬著駕駛座背後方用力向後拽去!
顧晉淵看了顧予一眼,只聽顧予沉聲道,「總比等死好!」
顧晉淵笑而不語,一把擰斷了副駕駛男人的脖子,
車在高速路突然失控的擺動,顧予差點摔倒在車內,所幸的是顧晉淵快速打暈了駕駛座的男人,然後打開車門將其踹下車,並迅速佔領駕駛座,及時把控住了方向盤……
顧予好不容易挪到了副駕駛座,從被顧晉淵擰斷脖子的男人身上找到了手銬鑰匙為自己解開了手銬,然後也快速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將其一把踹下車……
顧晉淵道了句「坐穩」,然後便將油門一踩到底!
在一眾人意識到出事時,顧晉淵已經開著車衝到了所有車輛的最前方。
顧晉淵目光嚴峻的看著前方,沉聲道,「你準備好跳車。」
「跳……跳車?」顧予驚愕的看著顧晉淵。
顧晉淵道,「袁晟江現在不殺我,只是為從我身上獲取更多的價值,我為他做事十幾年,暗中瞞著他做了不少事,現在沒有我給他示明,他也很難收回那部分龐大的資產,你在我書房動的那些手腳還足以讓袁晟江知道我**的『全貌』,特別是嚴伍的軍火生意,但無論我配合與否,我這一趟都是有去無回,而你,我猜測他是要用你威脅靳烽,如果袁晟江對靳烽真有那類感情,他也不會留你,所以.……」
顧晉淵猛打方向盤,車在一陣劇烈的顛簸中駛進一片待拆遷的民房區。
「所以我要將生死置外的賭一把,我不能帶著你一起,那樣我會出錯。」緊迫的境況之下,顧晉淵露出苦澀的笑容,「沒有你,我的路才能走的和預想的一樣精準.……」
顧予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這種情況下,我願意聽你的安排!」
「那,接下來按我說的去做……」
這裡居民早已搬走,留下一片廢墟似的民房,裡面的道路縱橫交錯,且只有一輛車的寬度。
顧晉淵連拐數道彎,才與身後追他的弗利等人拉開些許距離,但顧晉淵的一條手臂被子彈射穿,鮮血順著手臂流滿了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掌。
即將駛出這片區域,顧晉淵的車在靠近一平房門口時猛然減速,與此同時顧予迅速打開一側的車門跳了下去,正好滾摔在了平房門口的一堆破篷布上,顧予順勢抓住篷布裹住了自己。
顧晉淵伸手快速將車門關上,然後抬眸看了眼後視鏡,發現緊跟他的人這才繞過他車後方的那道彎,頓時鬆了口氣。
沒有人發現顧予,一群人追著顧晉淵的車衝出了這片房區上了公路,並迅速與顧晉淵的車拉近距離。
顧予扶著幾乎被摔裂的腰艱難起身,此時已經看不到任何一輛車的影子,他一瘸一拐的上了公路,終於看到顧晉淵的車駛上了公路盡頭的,一架跨江的懸索橋。
橋上幾乎沒有其他車輛,這令顧晉淵和弗利等人之間的「戰況」更加清晰。
為了視野更加開闊些,顧予拖著傷痕纍纍的身體來到了公路下方的江邊護欄處。
顧予聽到幾聲槍響,然後便看到懸索橋上的一輛車在幾番掙扎似的「搖擺」后,從懸索橋邊翻車而下,車頭猛地扎進了江中。
顧予怔怔的看著那遠處江面的巨大的漣漪.……
所有的車都停在了橋上,似乎這種飈車追逐的戲碼已經結束……
顧予知道,只有當墜江的車是顧晉淵的車時,其餘車輛才會一齊停止追逐。
所以.……
那是墜江的,是顧晉淵。
顧予在江邊站了一會兒,清俊的臉上,只有夜風撩起的碎發在前額擺動,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錶情。
顧予轉身離去。
大概對顧晉淵的任何境遇,他永遠都拿不出丁點的同情,但從現在起,他顧予也不會再去怨恨顧晉淵過往的任何算計,無論顧晉淵生與死,他對顧晉淵都會不恨不念……
漫無目的的走在路邊,不知過了多久,顧予碰上了前來支援顧晉淵的顧晉淵手下,這些人也是一路道聽途說的找到這邊。
為首的是顧晉淵的心腹阿森,因為一直跟在顧晉淵左右,所以對顧予很熟悉。
顧予也沒有任何隱瞞,他如實告訴阿森今晚自己和顧晉淵的所有遭遇,稱顧晉淵此時已連人帶車的墜入江中,目前生死不明……
阿森準備帶人去查探情況,他安排兩人將顧予先送回去。
在回程路上,顧予一直靠著車窗.……
體內的仇恨散盡,身體被過濾的彷彿只剩下疲憊。
看著天邊泛起的微弱蒼白,顧予突然感覺心口從未有過的空蕩,記憶的星點碎片在腦海中自動成像,匯聚成了母親和溫堯的笑臉……
顧予低下頭,無聲的淚,如雨般連線滴落……
他走錯了很多路,也做錯了很多選擇,造成了這一連串的,即便他付出生命也無法逆轉或是阻止的連鎖反應……
如果最初的那場相遇,不參雜任何算計……
如果最初的那場相遇,真的只是一個偶然.……
那該有多好.……
幾番顛簸后,顧予被送回了顧晉淵的莊園。
顧予並沒有久留,他在莊園內花了半小時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物,然後拿上一些必需品后便離開了。
顧予去了附近的教堂.……
當初在顧予的要求下,顧晉淵並沒有把溫堯的骨灰下葬,而是放在了這間教堂,讓顧予日後帶回中延市和安淸蕊葬在一起。
顧予握著神父給了十字架,在教堂里安靜的坐了一夜。
對自己無辜的母親和弟弟,他註定有懺不完的悔,贖不完的罪.……
第三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