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很抱歉！
顧尋艾鬆開顧予，看著自己曾清傲瀟洒的兄長，變的這樣狼狽，成串的淚珠從眼眶中洶湧而出，「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顧予微微扭過頭避開顧尋艾的注視.……他現在頭還很昏沉，除了睡覺依舊沒有任何想法。
「我沒事。」幾天未開口說話，顧予的聲音沙啞無比，「你回來就好，快回去陪你的家人吧。」
「我已經回過家了，哥你別趕我走。」顧尋艾歪著頭看了看公寓裡面，只看到空曠的客廳內，一地的外賣盒，加上從白延霖哪裡聽到的描述，顧尋艾心裡猜出一二，「哥，我幫你收拾一下吧。」
「不用，你回去吧。」顧予說著便退後準備關門。
顧尋艾從顧予胳膊下面鑽了進去。
顧予一愣，混沌的大腦徒然升起一股怒火，板起臉厲聲道，「我讓你回去你沒聽見嗎？」
顧尋艾一嚇，看著顧予委屈綿綿的哭著道，「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顧予只覺得頭更暈了，他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淡淡道，「隨你的便.……」說完，顧予轉身走進了卧室，並用力關上了房門。
這樣的顧予令顧尋艾心痛不已.……
曾經顧予站在她身後，比親兄長甚至是愛人還要對她無微不至，從小到大，她的委屈也總對顧予一個人吐述，她打從心裡覺得自己的兄長是個無所不能的男人.……
但是此刻從顧予身上，顧尋艾第一次看到了脆弱，那樣消沉的，對這個世界不再做任何反抗之力的自棄，令他完全沒有了曾經那樣冷傲強大的模樣，彷彿這個顧予，已不再是顧予。
顧尋艾擦了擦眼睛，看著莫名空曠的餐廳客廳，以及那滿地的外賣垃圾，一咬牙，抹起袖子開始忙了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顧尋艾在白延霖給她租的公寓里，因為不想被人以為落魄千金沒了錢就失去了生活能力而瞧不起，所以她拒絕了白延霖給她雇的生活保姆，而是自己打理房間做飯做家務。
卸下了千金大小姐身架和脾氣的顧尋艾，在幾個月的生活鍛煉中，已不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見風就摔的紙片人，已然成了小半個生活能手的年輕女強者。
顧予在卧室悶頭睡覺，顧尋艾在客廳賣力的打掃衛生。
顧尋艾清理完垃圾，打開公寓內所有的窗戶通風，然後將所有地面都拖了一遍。
顧尋艾拿著個小本，記下所有房間缺少的物品，最後發現金額遠超過她的承受額，於是便躡手躡腳的來到卧室，趴在顧予的床頭小聲找顧予要錢。
顧予睡的正沉，被顧尋艾吵醒后惱怒不已，他直接拿起床頭的錢包向後扔去，沉聲道，「密碼我生日，別吵我。」
「我把東西都買齊了好嗎？」顧尋艾小心翼翼的問道。
鬱郁昏昏的顧予什麼也沒聽清，含糊的「嗯」了一聲。
顧尋艾從顧予給的錢包里抽出一張卡，然後直接去了附近最大的商場。
餐廳客廳，廚房衛生間等等，所缺的東西實在太多，顧尋艾直接雇了兩輛體型較大的貨車，一次性將沙發餐桌電視冰箱等等都買齊了，全部都是買現貨，不需要等待。
「麻煩你們動作稍微輕點.……」顧尋艾看著正往公寓內搬物件的工人，輕聲道，「我哥在睡覺，他要是被吵醒會發脾氣的……」
工人將所有大物件在公寓規整好，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顧尋艾送走了工人，繼續規置每個房間相應添置的生活用品。
全部整理完后，顧尋艾看著大變模樣的公寓，心裡的成就感頓時暴增。
再次清點每個房間漏掉的細節，顧尋艾拿著小本兒又記錄了一輪，然後帶著卡又去了一趟附近的商場，順便買了些食材……
顧尋艾回到公寓，剛將滿滿的購物袋放在餐桌上準備拿去歸置，卧室的門突然被打開，睡眼惺忪的顧予走了出來，但看也沒看顧尋艾一眼，直接進了衛生間。
不一會兒，顧予走了出來，他一手揉著酸脹的頭部，偶然一個轉頭看到了被重新布置的客廳，頓時愣在了原地。
沙發，地毯，茶几桌，還有那已經鑲在牆壁上的八十寸電視等.……
如果不是這突然變樣的裝修風格，顧予一定會以為那一家四口搬空自己公寓這件事，只是他的一個夢。
顧尋艾冒出頭，站在顧予身旁開心道,「哥，給我忙了八九個小時的成果打個分唄。」
看著自己古靈精怪的妹妹，再看著這公寓重新布滿的居家氣息，顧予沉默了半晌，還是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
顧尋艾拽著顧予的手臂拖到衛生間，指著疊放在衣架上新買的衣服道，「這是我給哥新買的一身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哥先洗個澡，再把鬍子刮一刮，還有這，我看哥以前用的男士護膚品好像就是這個品牌來著，還有這，電動牙刷，牙膏，剃鬚刀……」
「行了尋艾。」顧予打斷，苦笑道，「我能看見它們在哪。」
顧尋艾抬手在顧予眼前揮了揮，小聲嘀咕道，「可我總覺得哥跟沒睡醒一樣。」
「那就等我睡醒了再說。」
說著，顧予轉身就要離開衛生間，顧尋艾連忙拽住他。
「哥你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了。」顧尋艾眼圈忽地紅了，「求求你了哥，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從小到大，你跟我講過多少關於『振作』的道理，可怎麼到你身上，你自己就不懂了呢。」
「鬆手尋艾。」顧予沉著臉，「別惹我生氣。」
「不松！」顧尋艾大聲道，眼淚頓時也更加洶湧，「哥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可是萬眾矚目的大明星，我有多少朋友同學崇拜你，你這樣自暴自棄，對得起那些喜歡你的人嗎？」
「我……」
「你對得起瀟瀟嗎？」顧尋艾突然失控的吼道，「瀟瀟當初為了保護哥的名譽寧願跳樓證清白，可現如今你活成這樣，瀟瀟知道該有多難過……那麼人喜歡你，你卻這麼糟蹋自己，你誰都對不起.……」
顧尋艾越說哭的越凶，她鬆開靳烽的手臂，抹著眼睛，雙肩不斷抽動著。
顧予臉色複雜，沉默許久才道，「我很抱歉.……」
顧尋艾依舊抽泣著，「偶像都不用對粉絲負責的嗎？靠著粉絲的擁護走上巔峰，到頭來卻對粉絲的鼓勵和期待不屑一顧，哥，我不知道你這段時間究竟經歷了什麼，可我想說，站在你背後支持你的人，想看著好好活下去的人，肯定比另一類陰暗**的人多，你是為自己，為喜歡你的人活著的，不要用別的錯來懲罰自己.……哥，你振作點……」
莫名的，顧予的腦海中閃過那日，他帶著溫堯的「骨灰」剛回到中延市的時候看到的，那個站在站牌下等車的女生.……
她看著播放著庾言所拍的廣告的LED廣告屏，反駁著自己同學對他的抹黑，並期待著自己回歸。
顧予並沒有把自己當成粉絲的精神支柱，或是粉絲心裡多麼重要的存在，當粉絲被生活牽絆時，也會瞬間將偶像拋擲腦後，或是隨時改變自己喜歡偶像……顧予很清楚這些，只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好像就是因為看得太清，而忽視了這部分人對自己的喜歡。
現在逼到他到絕境的不是生活，而是一直和自己過不去的自己……
他只是「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抗拒生活的能力，其實是被這種軟弱的消極心理麻痹了而已，其實只要仔細的去看這個世界，清空大腦內靳烽的存在，就會發現自己的四周根本已不存在任何他對抗不了的黑暗。
靳烽都撤了，還有什麼是他顧予越不過的坎……
顧予捏著眉心，輕嘆了口氣，「你現在怎麼這麼能說。」
感覺顧予神態恢復了正常，顧尋艾欣喜不已，再次拽住顧予的手臂，朝著浴室緩緩拉去，「哥你以前可是有潔癖的人，怎麼現在這麼邋遢，洗洗嘛，出來我給哥展現一下我的廚藝。」
最後，顧予被顧尋艾又拽又推的關進了浴室……
過了一會兒，顧尋艾聽到浴室內的水聲，這才鬆了口氣轉身離開。
顧予也聽了顧尋艾的話，在浴室內認真洗了澡……
顧尋艾在顧予洗澡期間，將顧予睡了幾天的床上用品紛紛扔掉了，然後換上自己下午新買來的鵝絨被和四件套。
打開卧室的窗戶通風，顧尋艾將掃地機器人扔在了裡面，然後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等著顧予出來。
顧予從浴室出來時已經穿上顧尋艾給他買的衣服，一件水磨的加棉牛仔褲，一件銀白色高領羊毛襯衫，正巧合身，只是顧予腿長，那褲子的底擺只到顧予的腳踝處.……
經過一番洗漱打理后的顧予，已恢復了英俊的容貌，只是目光比起以往少了幾分冷傲的堅硬，此刻淡漠如水，彷彿什麼風也吹不起一絲波瀾，但臉上那份虛弱和微頹，為顧予此刻素凈俊美的臉旁，莫名添上一絲脆弱的病態美。
「我就說嘛.……」顧尋艾從沙發站了起來，眨著閃光的眼睛高興道，「我哥是這天底下最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