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沒逃
第五十二章
她怔愣好一會兒。
直到顧詞收回手指, 眼角溫涼的觸覺消失,顏路清才像是大夢初醒一樣回過神來。
他剛才說……要先問她自己的眼睛,為什麼會看到他在看她。
這是歪理,但是的確, 把問題輕鬆拋到了她這邊。
顏路清深吸一口氣, 平復了一下自己亂七八糟的情緒:「我看你當然是因為……我是跟你一起來的。」
顧詞收回手后, 眼神和表情都沒變, 依舊看著她:「那我也是。」
那架勢, 似乎如果她說出口的是別的原因, 他也會說一句「我也是」。
顏路清腦子里冒出這個想法,又覺得奇怪。
還能有什麼原因?
沒有了,只有這個原因。
氣氛一瞬間從剛才的高點降落下來。
「……看電影吧, 都快結束了。」
說完,她率先轉過頭盯著大熒幕,強迫自己專註看畫面。
這會兒男女主已經過了拉燈環節。鏡頭從床轉移到窗戶那裡, 記錄著夜色到日出, 彰顯時間過去了一晚。
第二天清早,鏡頭再次拉到床上, 從床尾到床頭, 再次出現靠著睡著的兩人。
男女主睜眼對視,又是一頓親。
顏路清:「……」
不過好在親了會兒之後就換了鏡頭, 重新回歸了喜劇的風格, 一直到結局也沒再出現太黏糊的場景。
但不管怎麼說, 中間插的這段親熱戲仍然最深入人心——顏路清看到結局的笑梗,跟著所有觀眾哈哈了一通,散場走出影院的時候,腦袋裡回想的還是那場吻戲。
角度, 打光,喘息聲,嘴唇特寫……
從商場一直到停車的地方,再到上車,顏路清腦海里時不時就會蹦出來幾幅那段情節的畫面。
在車裡坐穩后,她煩躁地撥了撥自己的頭髮,沒注意到原本藏起來的耳朵全然露了出來。
緊接著,旁邊關車門的聲音響起,顏路清餘光一道影子閃過,下一秒——
自己的耳朵突然貼上了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
她整個人僵住,幾秒后才抬眼去看。
顧詞靠在車後座靠背上,坐姿慵懶,手指正輕碰著她的耳垂。
冰涼的指尖碰到滾燙的皮膚,那感覺相當奇妙,彷彿周遭的毛孔都打開一般,每一絲觸感都敏感到極致。
他似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笑著感慨道:「太燙了吧。」
「……」
顧詞接著問:「看電影看的?」
「……」顏路清才不想承認,於是胡亂指認:「明明是你手涼。」
「我手涼?」顧詞笑著重複了她這句話,說完自己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而後又朝著她的方向湊過來,在她面前微微低下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抬到自己耳朵旁——
而後他語調平淡地說:「你試試溫度。」
這一切來的太過猝不及防,而他說話的語氣又過於自然。
顧詞抓她的力道不大,顏路清明明可以掙脫,卻因為這句話鬼使神差般地張開了手指——像是顧詞剛才捏她耳垂一樣,她也捏了他的。
溫溫的,軟軟的,滑滑的。
觸感十分細膩。
實在是太好摸,顏路清捏完一次,下意識又捏了一次。
「……」
一直到顧詞抬眼和她對上視線,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幹了什麼。
幾秒后,車內出現一聲輕笑。
顧詞看著她,眼尾彎出一道弧度:「讓你試溫度,沒讓你玩。」
……!
此時此刻,顏路清又生出了不久前在電影院里幾乎炸掉的那種感覺。
偏偏顧詞還沒結束,他嘴角噙著笑,握著她的手腕又移動到了她自己的耳垂邊。
「再試試你自己的溫度。」
顏路清:「……」
這一通是什?么?操?作???
讓她摸她耳垂,再摸自己耳垂,只是為了證明一下她耳垂真的很燙而不是他手涼???
顏路清又是震驚又是羞恥,她也不知道是顧詞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亦或是自己瘋了,迅速把手抽回來把自己頭髮理好,嚴嚴實實捂住耳朵,惡狠狠地瞪顧詞:「是我耳垂燙!行了吧!」
這樣子簡直像個齜牙咧嘴的小奶貓。
「哦,現在承認了。」顧詞一邊笑,一邊還是繼續問,「所以,為什麼燙?」
「因為我純潔,我害羞。」她也乾脆不要臉了,「我就是看不了這種場面,不行嗎!」
顧詞笑容更甚,點點頭:「行。」
隨後兩人同時看向各自身邊的車窗,只是,一邊玻璃上倒影著愉悅的笑臉,另一邊則是羞紅而惱怒的臉。
顏路清晚上到家后都沒怎麼和顧詞說話,他主動來找她講話,她的回答也基本上沒什麼好氣。
不過她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回到房間洗完澡,對顧詞的那股莫名怒火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亂七八糟的情緒。
她開始想起電影院那個對視,他碰她眼睛的時候。
還有上車后他碰她耳垂的時候,他隔著衣服握住她手腕的時候……
想著想著,才發現,今天竟然和顧詞有這麼多肢體接觸!
草!!!
顏路清在心裡爆了個粗,而後一把揪起印著盛世美顏的人形抱枕,「這種肢體接觸是誰允許你的!誰允許你的啊!」
這人怎麼這樣不自愛啊!!!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邏輯有很大的問題,她就這麼瞪著抱枕幾秒,最後還是慢慢地鬆開手,又抹平了褶皺,抱著它鑽進被窩關燈睡覺。
顏路清自從上次疑似被反催眠后,睡眠質量恢復到自己曾經頂級水平,而有了抱枕之後,睡得就更好更快了。
那麼久沒有做夢的她,竟然又開始做夢。
夢裡沒有光怪陸離,也沒有什麼令人害怕驚悚的場景,就是單純的重播電影院里那場親熱戲罷了。
從開頭到結尾,甚至還不斷細化,不斷放大縮小,近景遠景,各種角度,各種機位。
電影里播的她又看了一遍。
電影里沒播的她夢裡也給播完整了。
連氛圍也和電影一樣,都是照著go/to/bed之前的那種勁兒來的。
播到最後,彷彿場景重現一般,她實在忍受不了地轉過頭,發現自己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眼。
那是一雙極有辨識度,瞳仁漆黑的漂亮眼睛。
一看就是顧詞。
經歷了這麼一場夢,顏路清一早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是不是不適合看電影,一看就太過投入,所以才會做夢?
但是就算做夢,為什麼她不是單純夢到電影場景……反而夢到了她和顧詞一塊看go/to/bed之前的前戲???
這夢會進化嗎?
明天會不會就是她和顧詞手拉手看小/黃/片了???
顏路清滿腹吐槽著洗漱換衣服,而後下樓吃飯。
在餐廳遇到顧詞的時候,看他笑著和自己打招呼,那雙眼睛極為清晰的出現在眼前,昨晚的夢彷彿重現。
顏路清簡直無法直視他了。
可能她的痛苦面具太明顯,顧詞打完招呼后又非常有人道主義地關心了一句:「怎麼了?」
他大概是隨口問道,「你做噩夢了?」
顏路清沉默了幾秒。
「說實話。」她深沉道,「我也不知道。」
雖然和噩夢不沾邊,但會讓人懷疑自己腦子壞了。
「……」
顧詞看她略有些浮誇的表情,以及臉上並沒有沒睡好的痕迹,便沒再提這個話題。
吃完早飯,兩人各自去到學校。
顏路清在看完論壇的那個帖子之後,或者說,在經歷了昨晚那樣一個智障般的夢境之後,她對於許多事情的接受能力似乎都變高了——比如對於美女們悄咪咪投來的目光,她已經完全不怎麼在意。
而且更重要的事擺在眼前——
今天11月10號,距離顧詞的生日還有兩天。
教室內,顏路清看著前方屏幕上的天書,手中轉著筆,思緒飄出了老遠。
她一直沒想好給顧詞準備什麼禮物,慶祝生日那一套她全權交給大小黑他們準備了,那禮物呢?禮物肯定也得送。
她想著想著,忍不住揪了揪身邊小麻花的麻花辮:「你說,送男生什麼生日禮物好?」
小麻花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顧詞最近要過生日?」
「嗯……」顏路清點頭,「我沒什麼經驗。」
小麻花:「但你為什麼問我?」
顏路清奇怪道:「你不是有男朋友么?送男生禮物,我覺得你應該很有經驗——」
「不不不,送男朋友禮物,和送男生禮物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小麻花打斷她,笑得相當奸詐,「哈哈~說實話,是不是早在心裡把顧詞當成男朋友了?」她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是糖啊是糖啊!!」
顏路清:「…………」媽的,這也能嗑?
顏路清恨恨咬牙:「喂,跟你說正經的呢!我真的不知道送什麼。」
「顧詞那個人吧,貴的玩意他從小到大見不知多少了,肯定看不上眼。」顏路清認真地分析,「要說新奇的吧,我又想不出有什麼又新奇又能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他的玩意,還有……」
小麻花看著她的側臉,女孩子掰著手指頭數,一樣一樣的排除,認真地苦惱著。
突然覺得其實戀愛沒戳破的時候也十分的美好。
就沖著顏路清這幅墜入愛河而不自知的模樣……
她還能再嗑一百年!
顏路清說完了,小麻花也欣賞完了,而後作為非常希望這二位結婚的一員,她也相當認真地回答了一波顏路清的問題。
「我覺得啊,禮物不是越貴越好,也不是越奇特越好。」小麻花道:「越是他想要的,才越好。」
「……」
顏路清憋屈了一上午,一直都在想的是什麼樣的東西才算得上新奇,才適合當禮物。
聽到麻妃這話,她頓時有種找到了方向的感覺。
她大力拍拍小麻花的肩膀:「麻妃,你剛才說的那段話,朕願稱之為你目前說過的所有話里最有營養的話。」
而後也不管麻妃怎麼鬧,顏路清開始專註地回想她和顧詞曾經的每一次相處。
從開始到最後,他似乎很少明確地說自己想要什麼、想得到什麼。
唯獨一次——
她出門學了催眠之後,心虛地回到別墅里,照慣例想讓自己良心過得去,便到後花園去試圖摘花再做一次花環送給顧詞。
結果沒想到後花園早早地站了倆人,一個澆花的公主詞和一個澆花的僕人小黑。
僕人走後,顏路清和公主短短講了幾句話,他識破了她想要送花環的意圖,
而後他說——
閨蜜,我不想要花環了。
摘個星星給我吧。
小黑在準備給顧詞辦生日的同時,驚奇地發現,顏小姐最近兩□□蹤相當的神秘。
她10號下午沒課,只有上午半天課,中午沒有按時回別墅,反而。
這沒什麼,問題是她不知道從哪裡還帶回了一個陌生男人,中年左右,三十來歲,兩人身後跟著幾個搬著巨型紙殼箱的工作人員。
小黑原本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去看看搬的東西是什麼,沒想到她特地指著自己讓自己停下,並說:「別看,也別問,你該幹嘛幹嘛去。」
小黑「哦」了聲,一臉鬱悶地看著她帶人上樓,上的還是……三樓?
他更奇怪了,找到大黑問:「哥,這房子的三樓還有人用嗎?那不是閣樓嗎?」
「還是有兩三個房間的,我記得有個是觀賞用的小房間。」大黑說,「怎麼了?問這個做什麼?」
小黑複述了一邊剛才的事情:「顏小姐剛才帶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大箱子上了三樓……」
大黑聽完,沉吟片刻:「你問她了嗎?」
「問了,她讓我別問,也別看。」
大黑覺得,這麼大張旗鼓,又臨近顧詞生日,多半是和禮物有關。
不讓小黑知道大概是怕他說漏嘴。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大黑拍了拍愚蠢的歐豆豆的肩膀,「那你就照做吧。」
「……」
顏路清忙了一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送走了請來的專家,回到房間后,先是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而後在床上盤腿一坐,再次當起了顏馬良。
她在畫之前特地召喚出來瑪卡巴卡,確認道:「我畫星星,會不會真的召喚出一個星星,然後落在別墅這裡把我們砸死?」
「……不會的。」瑪卡巴卡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理由,總之,地球之外的東西,還有超出一定範圍的物體都是不可能出現的。」
顏路清放下心來:「不會就行。」
而後她開始專心創作,專心製造生產各種東西,一直到下午顧詞回來,她才下樓準備吃飯。而一吃完晚飯,顏路清就又上樓繼續忙碌,甚至捨棄了和公主詞一起看電視的時光。
不過也就這兩天,和他看電視還是沒有他的生日禮物重要。
顏路清畫得相當投入,也相當快樂,一直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她收起畫板,洗漱完畢爬上床準備閉眼,放在枕邊的手機突然一震。
是女主姜白初發來的微信消息。
她給姜白初早就換了備註,叫人間小玫瑰。
【人間小玫瑰】:姐姐,好久沒見啦,你最近還好嗎?
這小姑娘隔三差五就會找她聊幾句,顏路清發朋友圈的時候她也此次不落的點贊評論,長得又美性格又好,不愧為本書女主。
顏路清回復了姜白初一句,又反過來詢問了她一波「你呢」,而後附上了幾個表情包。
也是這時候,她發現姜白初的頭頂有數不清的泡泡,還都是以粉色為主,便好奇順手點了進去。
但進去一看,顏路清發現曾經蹦文字圖片的框框里顯示的不是純文字消息,而是一條小視頻。
「?」
顏路清納悶:「這是什麼玩意?我這怎麼還出小視頻了?」
瑪卡巴卡的聲音很興奮;「瑪麗亞的金手指前段時間因為你在校園論壇里的帖子升級啦,粉色升到了很高的級別,現在已經從可以看文字、圖片,到了可以看小視頻的階段。」
「原本可能只是文字泡泡,但金手指會自動生成小視頻發給你~」
「就是……真正的實時直播?」
「差不多!」
顏路清十分好奇地點開了那個小視頻。
結果猝不及防,上來就看到了人間小松樹壁咚了人間小玫瑰。兩人說的話很少,小松樹壁咚完之後,就直接低頭吻上了小玫瑰。
……又是吻戲。
她快要患上吻戲ptsd了。
穿著校服的少年少女在牆角隱秘處,青澀而浪漫地接吻。沒有電影里那麼激烈,但是也吻了挺長時間。最後親完,男主齊硯川清晰的聲音從小視頻里傳出來:「老婆。」
姜白初小臉通紅:「誰是你老婆。別亂叫。」
「我親誰誰就是。」小松樹繼續叫,「老婆,老婆……」
「……」
也不知是為什麼,她又懷著彆扭複雜的心情看完了。
而後顏路清面無表情道:「……哇塞,謝謝女主百忙之中送來的狗糧。」
瑪卡巴卡也忍不住感慨:「天啊,他們真甜~」
「是啊,真甜。」
可是甜又怎麼樣呢?顏路清想。
他們情侶的事,和她又沒有半點關係。
反正她一點都沒有羨慕的情緒,反而看著吻戲,還覺得很膩歪呢。
次日,11月11日。
一大早起來,顏路清就收到了小黑真摯的祝福。
「顏小姐,光棍節快樂!」
「……」
顏路清眯了眯眼:「小黑,你千萬記得明年清明節也祝我快樂。」
她比顧詞早下樓了點兒,他進餐廳的時候,兩人對視兩秒,顧詞似乎先觀察了她幾眼,而後像往常一樣開口:「早。」
「嚇死我了,」顏路清鬆了口氣,「我以為你也要像小黑一樣祝我光棍節快樂。」
顧詞喝水的動作一頓。
「哦,你不想被祝?」他看起來很有興緻,「怎麼,你身為光棍,覺得這個節不快樂?」
「……」
他這話問的。
如果她說不快樂,豈不是會讓人覺得她想脫單?
顏路清定了定神,低頭吃飯:「我只是單純覺得光棍難聽而已。」
兩人關於「光棍」的話題就此結束。
顧詞上午沒課,所以顏路清自己出發去了學校。
她原本以為小黑只是今天的個例,沒想到到了學校,有更多的人在彼此調侃祝對方光棍節快樂。
中午,小麻花的男朋友竟然從t大到了這邊,據說是因為報名參加的什麼講座,順便和她一塊吃個飯。
顏路清也總算見到了小麻花嘴裡的男朋友本尊,長得清秀,整個人屬於學究風,不太善於交談,恰好和小麻花非常互補。
三人打完飯坐下,旁邊傳來一聲:「哎呦,這麼巧?」
顏路清看過去,發現他們選的桌子旁正坐著酒瓶學長。
她正想著這下好,小麻花和他男朋友是一對兒,自己可算遇到另一個光棍了——「節日快樂」都擺在嘴邊準備說的時候,酒瓶突然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姑娘:「學妹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我趕在光棍節前脫單了!哈哈哈哈!」
「………」
好,小丑只有我自己。
於是。
左邊是新情侶,酒瓶一張嘴說得那叫一個好聽,又是夾菜又是給買飲料,把姑娘伺候得舒舒服服,一口一個「老婆」叫得越來越順口;
右邊是老情侶,雖然男方不善表達,但壓低了聲音叫的「老婆」還是精準地鑽到了顏路清的耳朵里呢。
總之就是絲毫不顧旁邊還有個過節的光棍。
顏路清這頓飯吃完,彷彿嘴裡酸得發苦。
小麻花和男朋友畢竟異校戀,吃完飯後兩人去單獨約會,顏路清自己散步回教室。
回去的路上,顏路清又開始反思自己。
其實高中時候,大家每到11月11號也會調侃彼此幾句,只是那會兒她從來沒在意過,也從來不羨慕成雙成對的。覺得自己就愛打光棍,打一輩子也不是不行。
現在是怎麼了呢?
怎麼突然開始看不得情侶,見不得吻戲,聽不得人家叫「老婆」了?
她這是見不得別人好的心理嗎?她有這麼小心眼?
……
好在明天就是12號,生日禮物吸走了她大部分的精力,顏路清除了在學校的時候,也沒什麼時間再陷入這種糾結之中。
下午她比顧詞少一節課,便早早的回到家裡進了房間。
顧詞也到家的時候,客廳沙發上空無一人。平時總能看到以各種姿勢歪倒、卧倒、躺倒在沙發上的顏路清,這兩天變得非常神出鬼沒。
在玄關旁站著的小黑看著他,欲言又止。
小黑太好懂了,其實他的欲言又止和直接說出來並沒有區別,就好比此時,顧詞已經從小黑臉上清晰地看出一行大字:【你們感情出了什麼問題】
他笑了笑,沒說話,走到沙發處坐下,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視。
一小時后吃晚飯。
顏路清又像昨天一樣,吃完迅速上了樓,彷彿身後有什麼人在趕她一樣。
因為最開始知道顧詞生日就已經很緊急,再加上想出點子晚,準備禮物時間太短,又不想被家裡人發現,所以顏路清只能靠自己一人——畢竟只要有一個和她一起準備的,以顧詞的觀察能力,她想做什麼想他肯定一看便知,那驚喜感就會減少。
所以顧詞的生日前夜,顏路清還是沒搞到理想效果。反正顧詞生日是個星期六,想著晚上才會大肆慶祝,她乾脆直接在閣樓通了個宵,總算做到了滿意的程度。
早上,顏路清頂著熊貓眼下去吃了個早飯,在顧詞多次詢問「做沒做噩夢」下回答了實話,「我有點事,通宵了。」而後打著哈欠吃完飯,上樓直接睡到了下午五點。
顏路清換好衣服準備下樓的時候,恍惚以為自己是不是在睡夢中又穿越了一次。
此時,客廳到處都是鮮紅色和粉紅色交叉的裝飾,有花朵,有氣球,有擺放別緻的愛心,還有客廳中央擺放正當的巨型多層生日蛋糕。
大小黑大概確實動腦也用心想了,但……這個氛圍一點兒都不像是過生日啊!反而非常像是情侶過周年紀念日。
顏路清下樓下到一半,看到顧詞站在沙發旁和樓梯口中間的位置,她還沒下到最後一層,他便似有所感地回過頭來。
顏路清迎著他的視線慢吞吞地走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生日的緣故,顧詞今天看起來格外好說話,聲音也十分柔和地問她:「睡飽了?」
「嗯。」顏路清點點頭,而後盯著他,認真道:「顧詞,生日快樂。」
他淡淡地彎了唇,聲音依舊溫和:「謝謝。」
顏路清有些尷尬地指了指客廳:「這……是大小黑他們布置的?」
「是啊,」顧詞閑閑地站在一旁,用似是在欣賞的語氣道,「還特地把我支走了,不讓我出房間。」
「……」
顧詞:「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主意?」
顏路清:「……反正不是我。」
她倒沒覺得丑,大小黑的審美還是在線的,只是這搞得像是周年紀念日一般,和主題實在是有些不搭。
顏路清想了想:「這樣吧。」
「嗯?」
「今天你生日,你最大。」她轉過頭,相當豪橫地宣布,「你要是不喜歡,就讓他們扯了再換種顏色風格。」
「這倒沒有。」顧詞掃了一圈,將那幾處非常顯眼的紅色愛心收進眼底,笑著點評道,「我還挺喜歡現在這樣的。」
……
一般慶祝生日的重頭戲都在晚上,顧詞的生日也是如此。
迪士尼阿姨在廚房帶領一眾阿姨大展身手,估計也是想了兩天才想出來的菜譜,最後呈上來的成品引得大家讚不絕口。
像是小黑生日那次一樣,大家聚在餐廳一起吃飯。只是區別在於這次更隆重,而且彼此之間也比那會兒更加熟悉。
——就連酒都比上次好喝得多。
在喝酒之前,天色已晚,顏路清趁著眾人不注意獨自上樓了五分鐘,再回到餐廳的時候,便正好看到拿著酒進來的大黑。
她迅速回到了在顧詞身邊的座位坐好,滿心期待。
這是在家裡,而且自己坐在顧詞旁邊,顏路清不怕出醜也不怕回不來,她是一點兒顧慮也沒了。如果不是顧詞管著她,簡直能把酒當水喝。
不過不光顏路清在喝,其他人也在喝。
這場給顧詞慶生宴的前半段都是相當歡快的。顏路清一點都不困,喝嗨了也不困,直接手撐著臉在酒桌上頭一點一點地,被顧詞給她調整了一下姿勢,直接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而恰好是她睡過去的這會兒。
顧詞又看到她的蠢兒子正醉意朦朧地看著自己。
小黑都醉得直接叫他大名:「顧詞,你為什麼要走?」
「……?」
顧詞拿水的手停頓了一下,「我走……誰跟你說的?」
「當然是——嗝——顏小姐了。」
酒後吐真言,小黑已經完全放飛自我,而他身邊一向成熟穩重的大黑也是一樣,走到顧詞身邊,一臉悲傷地說:「顏小姐真的變了很多了,她簡直是另外一個人了,你覺得她現在不好嗎?」
兩人一唱一和,完全忘記了自己先前已經答應了顏小姐什麼,被酒精支配的大腦不受控地說出了自己內心深處想說出的話,到最後已經是毫無邏輯地挽留顧詞。
大黑:「別走了,別走了,我叫你哥行嗎?」
「我也叫你哥,」小黑甚至眼淚汪汪,「你在這裡多開心啊,怎麼捨得走呢?」
「……」
顧詞啼笑皆非地看著二人,時不時地應聲,最後看著他們總算說夠了,互相攙扶著在一旁的椅子上躺倒。不知是暫時休息,還是打算一直在這睡覺。
彷彿事先說好一樣,一場戲結束,另外一場戲就得接上——大小黑睡倒了之後,緊接著就是悠悠轉醒的顏路清。
她剛才是用上課睡覺的姿勢趴在桌子上睡的,顧詞看到她半邊臉頰壓得發粉,還有幾小道印記,配上她略微炸毛的頭髮和朦朧的眼神,竟然異常可愛。
同樣都是醉酒人士,和對剛才兩位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同,顧詞對顏路清說話時,語氣和聲調都像是在哄小孩子。
「你這是醒了,還是想換個地方睡覺了?」
「……」
顏路清眨眨眼,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她想的很用力,總算皺著眉想了起來:「啊——!禮物!」
她甩甩頭,撐著桌子站起身,「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嗯,」顧詞也和她一同站起來,聲帶笑意,「還想得起來在哪?」
「那當然!」顏路清揉了揉自己的臉,「不過我得找個什麼東西蒙住你的眼睛……找個……哦!就它了!」
她手裡拿的是一條幹凈沒用過的餐巾,不等顧詞說話,就直接墊腳給他圍到頭上,精準地遮住眼睛,在他腦後系了哥結。
顧詞全程沒反抗,但卻緩緩開口說道:「你的禮物要上樓么?我怕我們待會醫院見。」
身邊的人似乎沒怎麼思考便說:「那我拉著你不就行了。」
說完,顏路清迅速扯住他的手腕,向著餐廳外走去。
顧詞的方向感很強,他曾經許多日子都是在較為模糊的條件下進行的,更別提對於這所已經住了有一段時日的房子,蒙住了眼,他也能走個遍。
所以,他所說的醫院見,也並不是指在自己這裡翻車。
兩人先是順利上了二樓,邁過最後一層台階后,顏路清突然「哎呦」了一聲——原本應該是她引著顧詞走,倒是自己絆了自己一下,被他拉住才免於平地摔。
「……」顧詞又問了她一遍,「真的不用我睜眼?禮物在幾樓?」
「不用不用!你就這樣!」顏路清語速極快地說完,又哼哧哼哧繼續拉著他往前走。
她手上使的力氣不小,兩人又這麼「互相攙扶」著上到了三樓。
這閣樓顧詞幾乎沒見人提過,也沒什麼人收拾,應該是用於放置雜物的。
他知道顏路清最近總在二樓三樓來回跑,但不知道她具體用閣樓做了什麼。
「到啦!」顏路清聲音從他身側傳來,而後顧詞聽到了一聲門響,她聲音歡快道:「好了,睜眼吧——!」
顧詞眼前的黑暗被摘下,漸漸看清了面前的光景。
他面對的這房間很小,棚頂也矮,目測是他勉強可以站直的高度,與門相對的是一片很大的玻璃窗,此時此刻,外面是今晚異常明亮的星空。
而這件小小的房間,四周都被星星塞滿。有的是燈串,有的是手持的星星燈,牆壁上也是星星,地板上貼的也是星星。
裡面幾乎沒有什麼傢具,只有地上鋪著的一個軟墊,和旁邊一個足以躺下一個人的懶人沙發,除此之外……
還有正中間的一個鏡筒對著窗戶的白色望遠鏡。
只不過望遠鏡的高度被調得很矮。
顏路清大概經過這兩天的忙活,對這裡十分熟悉的樣子,走進去后在裡面的軟墊上自然而然地跪坐上去,「快來快來!好東西在這裡!」
顧詞看著她臉上興奮的神情,側臉那道衣服壓痕仍然還在。
如果她醒著,剛才他看這個房間的時候,她一定會條理清晰地闡述自己做了什麼,一條一條的邀功。
但現在醉了,這個步驟也省略掉了。
他走到了顏路清身邊,她仰著頭,對著他拍了拍身邊的軟墊:「快來跪在這上面,我讓你看好東西。」
顧詞有點想笑,認真問:「一定要跪著觀賞嗎?」
顏路清瞪大眼睛點點頭:「是的,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角度,一定要跪著!」
所以剛才她突然消失了幾分鐘,是上來調整角度。
「……」
顧詞和她一樣跪在墊子上之後,在顏路清期待的目光里,在不動望遠鏡的前提下,將眼睛對準了目鏡。
那瞬間,他怔了一下。
圓形的視野里,左半邊是真正的星空,而右半邊則是一幅圖,一個少女的側影,她正仰頭伸手,似乎想要接住什麼東西。
也是同個瞬間,顧詞明白過來她應該是找了個類似貼紙一樣的東西,剪裁成為了這樣的形狀后貼出了這樣的效果。
所以這個圓形的視野里,右半邊是永遠不變的,只有左半邊,也就是少女手上接住的東西會變。
而此時,那道剪影的少女手上,正托著一顆極為明亮的星星。
……
顧詞看了一會兒就收回視線。
顏路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軟墊往右挪了一點,把自己陷到懶人沙發里了。見顧詞從望遠鏡那裡抬頭,又頓時瞪大眼睛望向他:「怎麼樣,好看嗎?」
「好看。」
「誒,這樣算不算摘星星了?」
「算。」
「我聰明嗎?」
她眼睛睜得圓圓的,彷彿又冒出來了小型犬或是小奶貓那種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一動一動的可愛。
顧詞起身,兩步走到她身邊。
他原本想抬手把她發頂亂的頭髮整理好。
但收到禮物后的情緒,和莫名的衝動上涌,他把顏路清的頭髮揉得更亂了。
她好像頂著一個小型雞窩,但自己卻全然無感:「那你再看一會兒吧。」
禮物沒翻車,顏路清精神頓時放鬆下來,她打了個哈欠,躺在懶人沙發上迷迷糊糊道:「你得多看一會,我才能回本……」
顧詞嗯了聲。
過了會兒,他說:「那多看一會準備禮物的人,算回本嗎?」
已經沒了應答。
「……」安靜的房間內響起一聲輕笑,「不愧是睡神。」
顧詞在旁邊的軟墊處坐下,恰好和她的懶人沙發挨著。
他從見到這個房間起,就知道她為什麼會送這樣一個禮物。
因為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其實她會錯了意,但這卻是個意外之喜。
他原本想過自己會收到的生日禮物,應該介於那個人形抱枕和那個圖案莫名的手機殼之間。
沒想過她會這麼認真、這麼正經地準備。
房間里的星星燈有些是一直亮的,有些是一閃一閃的,光暈柔和,與從玻璃窗外照進來的星光融合成了一種尤為美好的色調。
顏路清就睡在這樣的顏色里,彷彿和它們融為一體。
顧詞看了會兒,還是伸出手,決定將剛才給她揉亂的小雞窩給一點一點地梳順。
而睡神顏路清此時並沒在單純的睡覺。
她做了個夢。
夢裡,她又一次被情侶騎臉,而且這次還不只是一對——
首先是電影里的男女主,男主一邊叫著「老婆」一邊親女主的臉,還十分挑釁地看了顏路清一眼;
再就是人間小玫瑰和小松樹的親吻,親完了,小松樹說「我老婆真好看」,然後冷冷地看了顏路清一眼;
之後是酒瓶和他的女朋友,小麻花和她的男朋友,男性人物一邊叫著「老婆」一邊鄙視著她,彷彿在炫耀什麼一般。
……真他媽受夠了!
顏路清氣得不得了,氣得七竅生煙,一個著急轉過頭,卻突然發現自己身邊多了個大美人。
她看了又看,這大美人好眼熟。
哦——哦哦——!這不是公主詞嗎?這不是她老婆嗎?!
顧詞把她頭髮順到三分之二的時候,顏路清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手上動作一停,微微笑道:「這次這麼快就……」
話還沒說完。
原本躺著睡覺的人卻撐起上半身,她抬起手臂搭上他的肩頸,而後往下一拉——
顏路清笑眯眯地湊到大美人臉邊,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對著右臉「吧唧」親了一口。
不知為何,聲音在靜謐的閣樓里竟然顯得非常響亮。
「…………」
顧詞愣了一瞬,臉頰邊還殘留著濕潤柔軟的觸感,顏路清卻又立刻鬆手躺了回去。
她一邊翻身,還一邊撅著嘴嘀嘀咕咕:
「哼~!誰還沒個老婆了!!」
作者有話要說:顏家主:別逼我!我老婆不比你們的強?????
(公主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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