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番外二


  沈時恩把軍權上繳給了朝廷,忠軍都督監理的事務也都由兩個得力的副手主持,他本是不想再攬權了,只想守著妻女過自己的小日子。


  甚至還想著等窈窈大過一些,蕭世南和姜楊他們也都成家立業了,他們夫妻兩個也不用拘在這京城裡,可以帶著閨女天南海北地到處去走一走,玩一玩,一家子過一過富貴閑人的日子。


  蕭珏看出他的意思了,明面上倒是沒有勉強他,給他分派別的官職,轉頭卻把京城守備劃到了中軍都督府。


  京城守備軍的數量自然不能和駐守邊關的沈家軍相比,但這關係到整個京城的安危,從某方面來說,一旦掌握了京城守備軍,沈時恩手裡的權利比過去還大。


  後來在蕭珏來沈家用飯的時候,沈時恩特地在飯桌上提道:「上繳兵權本是我自己的想法,你怎麼還用旁的補償我?讓旁人見了,還當是我這當舅舅的仗著身份與你做交易。京城守備茲事體大,你握在自己手裡才是。」


  蕭珏並不正面回答他,只是道:「舅舅也說京城守備茲事體大,我初初登基,根基尚淺,也沒有自己培植起來的心腹。京城兵權萬一所託非人,不知道要惹出怎樣大的禍患來。若是由舅舅來掌管,我才能高枕無憂。不過我也知道舅舅志不在此,不想幫我也無妨。唉……」


  他這麼一示弱,還黯然神傷地嘆著氣,一副「我是小可憐,舅舅不管我也沒關係的」的模樣,加上蕭珏說的也不是誇大其詞。他皇位繼承得是很順利,但總有幾個老臣子或者幾家根基深厚的世家,把他這皇帝小看了去,母族裡關係親近的只剩下沈時恩這麼個親舅舅。


  沈時恩能忍心不幫他?

  自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沈時恩便只好攬下了這個職責,只道:「那我先代你掌管一段日子,等你培養起自己的心腹,這守備軍便交還於你。」


  蕭珏這才笑起來,道:「舅舅不是貪戀權位的人,我是知道的。等我羽翼豐滿一些,就不用勞煩舅舅了。」


  此後沈時恩繁忙起來。


  但是不管上值多累,沈時恩回來看到香香軟軟的小閨女,再聽她甜甜糯糯地喚一聲「爹爹」,那就立馬通體舒暢,再也不覺半分疲憊。


  沈時恩這天下值的時候照例先進了正屋看閨女。


  窈窈還是坐在臨窗的炕上,正和小姜霖一道玩九連環和魯班鎖。


  這種幾歲大的孩子玩的益智玩具,小姜霖已經玩厭倦了,窈窈卻是玩的脫不開手,日常就要摸在手裡玩。


  見到沈時恩回來,窈窈抬起頭脆生生地喊了聲「爹爹」。


  沈時恩擦了手才去摸窈窈的小腦袋,從她細軟的髮絲里撿出幾根雪團兒的白毛后,便問道:「你娘呢?怎麼回來沒瞧見她?」


  窈窈想了想說,「娘,外面,賺錢。」


  沈時恩挑了挑眉,奇怪地看向小姜霖。


  小姜霖便幫著窈窈解釋說:「姐姐說家裡正好有個鋪面的長契到期了。她說去考察一下,若是鋪子位置好的話就留下,不對外租賃了。多的姐姐沒說,但我聽著她的意思是準備接著辦綉坊。」


  小姜霖已經九歲了,這兩年他個子躥高了,人也沒那麼胖了,加上他一直幫著他姐姐照顧窈窈,就很有當舅舅的自覺性,再不是過去一團孩子氣的模樣,顯出了幾分少年人的風采。


  沈時恩聽了好笑地看向窈窈,說:「你小舅舅知道的事你不知道?多說幾個字能累壞你?要是你娘在,又要說你。」


  窈窈學說話早,之前姜桃不想她顯得太過與眾不同,一直沒有訓練她說長句。


  後來過了周歲,普通的孩子也會說話了,她也不拘著窈窈了,開始有事沒事就逗她說話。


  可那會兒窈窈反而不樂意開口了,能一個字說完的絕對不說兩個字。


  她自然不是學不會,就是懶。


  這懶得說話還算好的,現在她都出了周歲了,一步路都不肯走。


  姜桃不想縱著她,就不怎麼抱她。但是她不抱,家裡多得是人搶著抱。


  後來姜桃都讓人把代步車做出來了,她卻試都不肯試,把她抱到學步車上就開始哭。


  也不是嚎啕大哭,就是吸著鼻子扁著嘴、無聲地掉金豆子。


  姜桃這當娘的還能強迫自己硬下心腸,家裡其他人卻都見不得這場景,蘇如是還反過來勸姜桃,說:「有的孩子說話晚,有的孩子走路晚。咱家窈窈也許就是那走路晚的呢?她那麼小,小胳膊小腿摔摔打打的你忍心?」


  姜桃當然是不忍心的,再沒人比她更愛懷胎十二月生下的女兒了。


  窈窈看到她娘一臉糾結,還會接話道:「窈窈知道娘是為窈窈好,窈窈自己走!」


  然後小傢伙就指揮丫鬟把自己抱進學步車,委委屈屈地走上兩句,再扭過臉可憐巴巴地看姜桃一眼,伸出肉肉的小手擦一擦額頭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幾次這樣之後,姜桃都敗下陣來,再不逼著她學走路了,但也不好放著閨女懶下去,就把訓練方向改到說話上。


  窈窈也很給她娘面子,只要姜桃逗她,母女倆能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上好半天。但姜桃不在,她就真的是惜字如金。


  此時被沈時恩這麼一說,窈窈就抬起臉,歪著頭對他討好地笑了笑。


  她眉眼像極了沈時恩的長姐,小巧圓潤的鼻子和櫻桃似的唇瓣,還有唇邊一對淺淺的梨渦則是像極了姜桃。


  對著閨女這樣一張臉,沈時恩真是硬不起心腸,只好敗下陣來道:「好好,爹爹不和你娘說。」


  窈窈這才高興地笑起來,把手裡的小玩具一放,朝著沈時恩伸手要抱。


  等沈時恩把她抱起來了,她又喊雪團兒的名字。


  雪團兒是家裡的一份子,但是他到底是獸類,這個時代醫療條件落後,姜桃也並不敢讓這麼小的窈窈和雪團兒親密無間地接觸,日常就是讓人抱著她摸一摸雪團兒。


  眼下窈窈特地趁著她娘不在家,讓她爹抱著她去找雪團兒,自然不只是為了只摸摸雪團兒。


  她指著雪團兒說要騎大馬,雪團兒也乖乖地趴下了身子。


  一人一獸兩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齊刷刷地看著沈時恩,他暈暈乎乎地就道:「只能騎一會兒。不然一會兒你娘回來看到了,連帶著爹爹也得吃掛落。」


  窈窈乖巧地點點頭,軟糯糯地道:「窈窈知道的!」


  沈時恩就把她抱到了雪團兒寬闊的背上,她兩隻小手攥著雪團兒的後勁的長毛,咯咯笑個不停。


  沈時恩也不由跟著她一道笑,後來窈窈在屋裡騎了會兒還不夠,還指著外頭要出去。


  沈時恩又陪著她在院子里玩了會兒,沒注意時辰就讓從外頭回來的姜桃抓了個正著。


  沈時恩立刻把窈窈從雪團兒背上抱了下來,窈窈攬著他爹的脖子,把小臉埋在他肩頭,顯然是知道自己頑皮過頭了,怕她娘要說他。


  正好蕭珏過來了,姜楊也從翰林院回來了,姜桃知道閨女是全家的寶貝疙瘩,眼下要是說她,不知道他們要冒出多少相幫的話,就也沒說她,只喊沈時恩進內室更衣去。


  沈時恩自覺理虧,兩人早就說好的,教養閨女的事情上要統一口徑,不能只讓姜桃這當娘的唱白臉。


  所以姜桃不怎麼高興地念叨的時候,沈時恩半個字也沒有反駁。


  她道:「今天這騎雪團兒自然是小事,可往後窈窈大了,提的要求自然也不同了。若是一味順著她,往後她提出要天上的月亮,難不倒真架個梯子去給她摘?還有你看到她玩的九連環和魯班鎖沒有?」


  沈時恩回憶了下,閨女雖然每天都在玩這種小玩具,但是今天玩的好像不是過去家裡的,而是玉制的。


  姜桃就接著道:「那幾個小玩具是小南昨天讓人尋摸來的,都是出自同一塊玉料。我今兒還問他說那麼上好的一整塊玉料,即便是在咱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是尋常能找到的,他是哪裡尋來的?他顧左右而言他,只笑著說窈窈喜歡就好,玉料再難得也抵不過她歡喜不是?我剛從外頭回來的時候遇到姨母了,問了她才知道那是她嫁妝里的好東西,自己都一直沒捨得動,等著給小南將來娶媳婦,送給兒媳婦的。前幾天小南非磨著她要,說有大用處。姨母還當是他終於開竅,有了屬意的姑娘了,就高高興興地給他了。哪裡知道是來給咱家閨女做了整套玩具的。」


  想到曹氏那歡喜地以為就要有兒媳婦的樣子,姜桃都一陣臉紅。


  「你們都縱著她,就不怕她往後天不怕、地不怕地闖出大禍來?」


  這話不是姜桃第一次說了,和家裡其他人都說過,蕭珏當時還道:「窈窈這般乖巧,她能闖出什麼禍來?就算她真的淘氣惹出事來,我給他兜著就是。」


  蕭珏是皇帝,自然有說這個話的底氣。


  但姜桃聽了反而更加操心了,被一般家庭嬌縱著長大的孩子都能給養廢了了。他們這樣的家庭本就是烈火烹油,加上還有皇帝一味地縱容……保不齊真要和那些亂嚼舌頭的言官說的一樣,長出個小魔星!


  沈時恩當然知道自家媳婦是為了閨女好,立馬認真地反思起來,保准再也不縱著她了。


  然而他們夫妻剛出內室,就聽到窈窈比方才還快活的咯咯笑聲,嘴裡依舊是在喊著「駕駕!」。


  沈時恩還當是蕭世南他們經不住她磨,又把雪團兒喚到屋裡接著給她騎了。


  他連忙對著姜桃道:「這可和我沒關係!」


  說著話姜桃也看清了屋裡並沒有雪團兒龐大雪白的身影,再定睛一瞧,窈窈正騎在一個人身上。


  騎的還不是別人,正是蕭珏!


  蕭珏這日沒換常服,穿的還是明黃色龍袍,堂堂一國之君正樂呵呵地趴在地上讓窈窈騎著,這還不夠,旁邊還站著蕭世南和姜楊。


  兩人排隊似的並排站在一起,蕭世南最是焦急了,嘴裡止不住地念叨:「到我沒有,到我沒有?」


  顯然這兩個都是在等著被窈窈騎的「大馬」,還有個年紀小、身量小,不能被當大馬的小姜霖,站在一旁看著蕭珏那叫一個羨慕!

  姜桃無奈扶額,忽然覺得沒必要因為閨女騎雪團兒而說教她了,畢竟她連皇帝都敢騎,騎雪團兒算的了什麼?

  而沈時恩則覺得自己寵女無度的毛病還可以搶救一下,畢竟他也不是最過分的那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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