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更夙出現在了它身後,他曲起一條腿,撐著胳膊,凌空坐在虛空之中,岩漿帶動的熱氣將他的衣裳下擺和微卷微微晃動,姿態散漫,而他伸著手,憑空往下一撈,便將那嬰兒身後跟著的根須撿了一條起來。
嬰兒見狀,就彷彿是被抓住了什麼命脈一般猛地朝著更夙厲喝一聲:「放手!」
它那聲音並不成熟,說著嚴詞厲喝,聽著這的是有些滲人……
司徒夭夭和第五軒都不由皺了皺眉。
而那嬰兒的身形在話音落下之後,便猛地再次朝著更夙疾跑而去……可它不能起來,它不能離開岩漿!
因為這,它眸中的情緒越發激憤,恨不得將更夙碎屍萬段。
情緒隨之擴散,那被更夙抓在手裡的根須上彷彿還能聽到咕嚕嚕的氣泡聲響。
可是,那些熾熱的岩漿卻好似完全影響不到更夙……他的手,他的身體,他的一切在這裡都好似半透明,如同一團凝聚成了形的氣體。
他能碰到那岩漿根須,岩漿和根須卻對他無可奈何……
嬰兒急紅了眼……好吧,它的眼睛本來就是紅的。
它飛不起來,就怒嘯一聲,引動了整個岩漿沸騰起來,全都朝著更夙倒傾過來。
鋪天蓋地的岩漿如同染了硃砂的水,瞬間遍布大半個熔洞。
司徒夭夭欲要去將更夙帶離開,卻被第五軒拉住了手:「夭夭,不用擔心……」
「?」
第五軒抬眼看著半空,用只有司徒夭夭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他……現在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
司徒夭夭沒有明白這意思,亦或是本能地拒絕明白,只問:「什麼叫不存在?」
第五軒也不知道這個『不存在』該怎麼形容,所以他只是搖了搖頭,說道:「你去了也碰不到他。」
「什麼!」
司徒夭夭目瞪口呆。
第五軒又道:「你可以把他現在,看做是……鬼魂之身,甚至於比鬼魂還要不如。」
「……」
因為第五軒能力的緣故,司徒夭夭也是可以碰到鬼魂的……
可現在,第五軒卻說她碰不到更夙……
她不由再次問道:「什麼意思……」
「我也說不清……」第五軒搖著頭,說道:「自下來之後,他的情況就有些不太對,我也說不清具體的變化,只是,沒有人的氣息,也沒有我能感知到的氣息……」
「……」
司徒夭夭靜默下來。
她有個很可怕的猜想。
而另一邊,更夙全然無視了那嬰兒引起的岩漿,而是抬手一揮,就甩動著手裡的根須。
隨著他這動作開始,那根須就猛地縮短綳直,直接將那嬰兒絆倒,原本已經倒傾過了更夙身前的那些岩漿隨著這一變化忽然就化作一股白煙,消失不見。
第五軒和司徒夭夭都不由提了提神,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更夙忽然甩開了手裡的根須,直接抬腳走了下來,最後站在了岩漿中心。
他的身體還是半透明的,那些熾熱的岩漿卻好似灼燒不到他一般,鼓著氣泡,卻從他的身體穿透,又從他身體里退出來。
而他立在那嬰兒身前,太過高大的身體,讓人產生了一種如是大象俯瞰螞蟻一般的震撼。
只是,那嬰兒似乎並不甘於此,它抬頭望著更夙,彷彿被更夙目光里的漠然刺激到了,猛地一聲戾喝便腳下一蹬,身周的熔漿飛速膨脹,似乎是想將它推著往上送。
更夙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後抬手往下按了一下。
這一下,就好似有著無盡壓力一般,將那嬰兒直接按連著沸騰起來的岩漿一起,按回了岩漿裡面。
這畫面從外看去……有那麼幾分殘忍,畢竟被他一巴掌按下去的傢伙看著還只是個孩子……只是,孰是孰非就難說了。
因為更夙在把那孩子按下去之後,他自己也被一股力量拽下去了。
司徒夭夭和第五軒下意識要去前面,面前卻又莫名出現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
抬手按上去,卻有幾片葉片浮現,又忽然消失。
司徒夭夭愕然,問第五軒:「這是阿夙乾的?」
「是他的力量吧……」第五軒也不肯定,抬手去試了試,最後搖頭,說道:「我破不開。」
兩人這兒正說著話,身後就忽然傳來一陣重物下落的動靜,回頭看去,就見更夙和穆青章戈還有蘇湛跟蘇爾煜幾人從上方直接落了下來。
蘇爾煜和蘇湛兩人因為沒有多餘力量的緣故,落地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他們發出來的動靜就是穆青伸手扶住兩人的動靜。
司徒夭夭和第五軒兩人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掃視過去,最後落在了站在最後,正好抬頭望過來的更夙身上,不可置信:「你怎麼在這裡?」
「我本來就在這裡。」
更夙比他們還不可置信,還回頭看了看。
身後是他的樹榦……隨著他回頭的動作,而漸漸消失,猛地回到他體內的動靜。
司徒夭夭和更夙面面相覷。
片刻后,第五軒看了看前面的岩漿,「那下面的是……」
更夙抬腳走了過去,淡淡道:「那也是我了。」
「什麼意思?」
「……表面意思。」
更夙說完,就直接穿過了他自己留下的結界,就如同最開始出現在這裡的時候一樣,他過去坐在了沿江邊沿,回頭說:「這裡還挺暖和的。」
暖和??
司徒夭夭嘴角抽搐,你特碼不是屬木,是屬土的吧。
她和身後幾人對視一眼,就跟著走了過去……這次面前沒了屏障,很輕鬆就走了過去。
不過,蘇爾煜和蘇湛還有穆青三人卻沒有靠過去。
沸騰的岩漿並不是說著玩兒的……他們只是肉體凡胎,這樣的東西還是不要靠近比較好。
司徒夭夭過去就問:「下面什麼情況?」
章戈還是一隻貓的形態,正傾著腦袋在看下面的岩漿,還動著鼻子嗅了嗅,結果就是刺鼻的硫磺味兒,把他熏了個四仰八叉。
更夙偏頭看了看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沒急著回答司徒夭夭的問題,而是伸手拎起他的前爪,在岩漿上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