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6章 該死的是人是你!溫意!
每說出一個真相,都是很殘酷的。
溫意怕是受不了那麼多的刺激。
然而東叔知道,關於言南山的死因,倘若對溫意撒謊,更是對她的不公平。
他嘆了口氣,輕聲回道,「因為……你是大少爺將來的夫人,你會成為何家的主母,他們是何家的仇人,便想,綁架你以達到威脅……」
「別說了。」溫意不等東叔說完,平靜地打斷了他的話。
她想起來了,何占風上次臨走之前,對她囑咐過,千萬不能單獨行動,出門一定要有何家人的陪同。
她沒有將他的話記在心裡。
綁架犯有錯,殺人犯有錯,何占風的佔有慾有錯。
她更有錯。
她錯在,十幾年前,不該在律師把她送到言家的時候,沒有反抗,乖乖聽從了他們的安排,做了言家的養女。
一開始她就錯了,哪怕她去孤兒院也好。
她這些年總在想,其實她並不是不幸的,即便那麼早就失去了雙親,但溫意知道,她的父母十分愛她。
她也比別人幸運,因為她因此,有了兩位父親。
然而現在,言南山也走了。
或許正如旁人所說,她的命太硬了,剋死了長輩,剋死了父母,現在又剋死了視她為己出的養父。
她就是討債鬼,喪門星。
言七七說的沒錯。
她沉默了半晌,輕顫著手,一把,將身上的針管拔掉了。
東叔見狀,有些慌了。
急忙勸阻道,「少奶奶,醫生交代你不要亂動,你才……」
「你方才說了,醫院要等到言家的人看過他,才把他送進太平間,我也是言家的人。」溫意朝他輕聲笑了笑,輕聲回道。
說完,便掀開身上的被子,下床。
她還很虛弱,下床的瞬間,便察覺到了自己的虛弱。
她心跳得很快,甚至下床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讓她吃力到開始冒冷汗。
東叔想要阻攔,溫意卻再一次,堅定地回道,「我要去看他,哪怕我會倒在去他病房的路上,也要去看他。」
「東叔,他是我爸呀……」
東叔看著她臉上的眼淚,半晌,輕嘆了口氣,點頭回道,「行,那就去看他。」
溫意抿了抿唇,流進嘴裡的眼淚,苦澀到麻舌頭。
她繼續保持著理智和平靜,輕聲道,「麻煩東叔了,去幫我找一隻拐杖來。」
東叔想要讓保鏢攙扶著她過去,但是溫意執意不肯,接過了拐杖,一點一點地往外走。
她的身體狀況,也讓東叔不敢再違背她的意思,只能在身後小心翼翼地跟著。
在經過護士站的時候,溫意忽然停住了。
她身前不遠處,是眼睛都哭腫了的杜央母女,母女二人跟著醫生一起從病床出來了,似乎要去辦理什麼手續,醫生在低聲囑咐著。
言七七伸手攙扶著杜央,杜央彷彿一瞬間老了十幾歲,哭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溫意停下的瞬間,她們也發現了溫意。
杜央的視線落到溫意身上時,臉色瞬間變了。
她從言七七臂彎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徑直,加快腳步,走到了溫意麵前。
在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甩手便是兩個巴掌,狠狠扇向了溫意的臉。
杜央打得很用力,用力到,她的手心和溫意的臉一樣,瞬間紅腫起來,都麻了。
溫意被打得一個踉蹌,毫無血色的臉上,被打出了幾條紅腫的印子。
東叔隨即將溫意護在了身後,朝杜央沉聲道,「言夫人,言長官逝世,我們少奶奶心裡不比你們好過多少,請注意您的言行!」
「是嗎?」杜央眼底滿是怨毒,望著東叔身後的溫意,笑了起來。
溫意原本可以避開的。
但是她知道,杜央有多恨她,她自己也恨自己,所以讓她打了。
假如多打她幾下,能讓杜央心裡好受些的話。
她獃獃地看著憎惡地盯著她的杜央,沒有說話。
杜央也不管在場有多少人,忽然發了瘋一樣,徑直伸手越過東叔的肩頭,一把揪住溫意的領子尖叫道,「你這個討債鬼喪門星!你還敢看我!!!」
「我言家到底欠了你什麼!要用南山的命來還!!!我早就告訴過他不要讓他再管你的閑事了!你若是前幾年就離開言家,他今天怎麼會出事?!」
「你想見南山最後一面是吧?你做夢!我死都不會讓你見他!」
東叔反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推了出去。
杜央卻不依不饒,立刻又衝上來,想要抓住溫意。
「媽!」言七七也是在旁哭著護住了杜央。
「拉開她!帶少奶奶回病房去!」東叔朝一旁的保鏢沉聲吩咐道。
言家也有警衛員,這邊鬧起來,那邊的警衛員立刻過來幫忙。
場面頓時亂做了一團。
「為什麼你還能活著?該死的人是你溫意!!!你怎麼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你十八歲那年就該死了!!!」
「你剋死了自己的家人不算!你還剋死老爺子剋死南山,你是不是還要剋死我跟七七,剋死阿森才行?!」杜央還是不管不顧地咒罵著溫意。
溫意看著近處的杜央的臉,她憤怒到,表情都是扭曲的。
其實,杜央說得很對呢……
她早就死了。
倘若她死了,就不會拖累言南山。
她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言家已經被她害慘了。
她朝杜央,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朝她輕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就有用了嗎?對不起就能讓南山起死回生嗎?!」杜央的尖叫咒罵,像是詛咒一般,讓溫意的心臟,像是千百根針一樣,扎著疼。
是啊,言南山怎麼都不可能回來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
她看著杜央,丟開了手裡的拐杖。
然後,直直地,朝杜央跪了下去,「等到爸的葬禮結束,我就再也不回言家了。」
「可是我不能死,對不起,因為,爸說讓我活下去。」她朝杜央輕聲道。
說完,伏下身子,朝杜央磕了一個頭。起身,又朝杜央磕第二個頭,比第一下更重,重重地磕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了一聲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