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陰沉木（第一更）
燭光並沒有跳躍，這次操船的水仙並不是沈守三。
我們的船依舊在水仙的操控下，沿著蜿蜒的水道一路前行，進入水洞后，一路峰迴路轉，遠遠的進入了一座小鎮。
這是一座水鎮，鎮中全部都是土家人那種特色的竹制吊腳樓，下面帶著長長的巨竹支撐，其中並沒有旱路，幾乎所有鎮中的街道，都浸泡在深深的河水之中。
儘管已經是後半夜了，可還是能夠透過吊腳樓古樸的窗戶，看到稀稀落落的燈光。
在水仙的控制下，我們的船在一家吊腳樓前停住，借著燈光看過去，這家吊腳樓明顯比其他的樓群高大寬闊了許多，門前有著青磚的石階，朱紅的大門前，擺放著兩頭造型古怪的石獸。
「半面瑛？」
看著大門和石獸，我忍不住想到了半面瑛，不管是石獸的形狀，還是門前的擺設，甚至於朱紅的木門，都和半面瑛的別墅一模一樣，實在是讓人忍不住往她身上想。
因為傷勢太重的原因，鐵嘴陽已經昏迷不醒，為了防止他失血過多導致體溫過度消耗，我讓大塊頭把料倉里的棉被找了出來，替他緊緊裹在了身上。
一隻白色的貓頭鷹，撲閃著翅膀從吊腳樓里飛了出來，落在了石獸的背上，像極了那天我在半面瑛家裡見到的白奴，確切的說，簡直就像是和白奴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白奴，是你嗎？你是不是半面瑛家裡的白奴？」
我對那隻白色的貓頭鷹高喊著，心裡卻升起了希望。
半面瑛這個女人配的葯堪稱靈藥，正所謂醫藥不分家，我相信她的醫術也絕對差不到什麼地方去，我相信她一定有辦法救活鐵嘴陽。
「小白，什麼人在外面。」
朱紅的大門從裡面打開，一名身穿土家人傳統服飾的少女從裡面走了出來，長長的頭髮用銀飾盤在頭頂，雪白的長腿，綁著紅藍相間的綁腿，看的人心頭狂跳。
女孩很美，面容和半面瑛很像，只是眼神並沒有半面瑛那麼凌厲。
「你是.……」
少女有些驚異的看著我，特別是當白奴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看到她驚異無比的捂住了自己的小嘴，旋即便有些羞怯的把目光轉向了正躺在船上的鐵嘴陽。
「我知道了，你們是來找我幫人治病的對嗎。」
少女的聲音里滿是羞澀，臻首低垂，兩根雪白的手指不安的對在一起。
「我的名字叫做紅綾，今年已經十六歲了，阿嬤說我已經是大人了，可以當巫醫給人看病了，可是鎮里的人都當我是小孩子，沒人找我幫他們看病，可是，我真的已經學會了阿嬤所有的治病手法，你的這個朋友，真的可以交給我來治嗎。」
「我只是想請求你，盡你自己最大的力量就好了。」
我滿是懇求的看著少女，事到如今，眼見鐵嘴陽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臉色慘白如紙，也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你放心吧，他是紅綾的第一個病人，紅綾一定會儘力的。」
見我答應了讓她幫鐵嘴陽治病，紅綾興奮的一蹦三尺高，不等我說什麼，就直接跳上了我們的船，來到鐵嘴陽身邊替他把起了脈。
「他的脈搏很虛弱，身上的傷很重，不過脈中還帶有生氣，所以還有救，把他的衣服脫了，給我看看他的傷口。」
之前的紅綾很羞澀，但是一旦到了幫人治病的時候，立刻就變得無比鎮定，身上分明有著一種屬於名醫的從容和自信，這讓我相信她的醫術一定很高明。
「帶有詛咒的陪葬兇刀，這可有點麻煩了。」
看著還插在鐵嘴陽小肚子上的刀，紅綾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有什麼麻煩的，直說吧，他都已經傷成這個樣子了，我們有心理準備。」
我緊緊盯著紅綾的俏臉，一字一句的說道。
「不瞞你說，這位大哥的外傷並不難治，難就難在這刀是屍體隨身的陪葬品，經年日久，上面已經沾染上了屍毒，並且已經通過血液，滲透進了這位大哥的體內，你看。」
紅綾撩起鐵嘴陽的袖子，指著他手臂上的一條黑線說道。
「這條青氣一旦歸了心，那麼這位大哥便會立刻變成殭屍，六親不認，見人就咬，到了那個時候，恐怕真的沒有人能夠鎮得住他了。」
「小爺，真要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把我腦袋砍下來，真要是變成那樣，老子就算死都不甘心.……」
鐵嘴陽睜開雙眼，緊咬著牙關對我說道。
「閉上你的臭嘴吧，有我在，就算拼了我這條命，也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
我緊緊抓著他的手，就像是在對他重複著一個諾言。
「你放心吧，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出事的。」
紅綾同樣滿臉鄭重的看著鐵嘴陽。
「你可是我出山行醫的第一個病人，按照我們土家人的規矩，如果第一個病人死了，那麼我就沒有資格再做巫醫，那是我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傻三，要是我真的出了事，你就跟這位爺走，放心，他絕對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鐵嘴陽顫巍巍的招手把大塊頭叫到身邊，聲音里有著一種生離死別的味道。
「嗚嗚。」
大塊頭抱著鐵嘴陽痛哭不止，鐵骨錚錚的漢子，哭的就像是個孩子，看上去著實讓人心痛到了極點。
「白奴，去把我的藥箱拿來。」
紅綾對白奴吩咐了一句，白奴張開雙翅，很快就在嘴裡咬著一隻紅木的小藥箱從吊腳樓里飛了回來。
紅綾把藥箱打開，從裡面取出幾隻瓷瓶，將裡面的葯一股腦都倒進了鐵嘴陽嘴裡，這才用手帕凈了凈手，把一隻小瓷瓶打開，將裡面混合著酒氣與葯香的液體倒在了一塊潔白的手帕上。
紅綾從藥箱中取出一團紅線，將那紅線纏繞在了戰刀的刀柄上，一遍纏，嘴裡一邊不停的叨念著什麼。
在她的叨念聲中，我看到一股黑氣從鐵嘴陽的傷口處升騰起來，轉眼消失在了半空，銀亮的刀體上，原本有著一道黑氣，在她的念誦聲中，那到黑氣明顯在變淡。
黑氣越來越濃郁，紅綾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她猛然睜開雙眼，沒等我回過神，她便握緊刀柄，直接把插在鐵嘴陽小肚子上的戰刀拔了出來。
就在戰刀拔出的那一刻，紅綾動作飛快的把沁滿藥酒的手帕捂在了鐵嘴陽小腹上，淋漓的鮮血，將雪白的手帕徹底染紅。
鐵嘴陽痛的慘叫連連，紅綾的面色更加凝重，嘴裡依舊在念著我根本聽不懂的咒語，在她的念誦聲中，紅綾輕輕放開了按著手帕的手，鐵嘴陽腹部的傷口，居然奇迹般的被止住了血。
「吃一顆回血丸吧。」
紅綾從藥箱中取出一枚鮮紅的藥丸，聞起來葯香撲鼻，直接放進了鐵嘴陽的嘴裡，藥丸才剛下肚，鐵嘴陽的臉色就恢復了一絲紅潤。
「好了，至少在三天的時間內，他是不會有事的了。」
紅綾擦了擦額頭的汗，俏麗清純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
「三天之內不會有事，什麼意思？」
我滿是疑惑的拉住了紅綾的胳膊，因為緊張的關係，手指都快陷入了她的肉中。
「我已經替他治好了外傷，現在唯一要擔心的，就是他體內的屍氣，如果三天之後，還不能給他找到藥物的話，他的結果想必也用不著我再多說了。」
紅綾有些不滿的把我的手推開，掀開袖子讓我看在她胳膊上留下的紫青印子。
「現在你手裡還缺什麼，告訴我，我這就去找，就算是找遍整個運河，我都要把你需要的東西給找回來。」
我歉意無比的對她點了點頭，有些著急的催促道。
「陰沉木，一塊能夠挖出一個洞來，把他放進去的陰沉木。」
紅綾用自己的手臂比劃著大小對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