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第1章 楔子

  【一】


  他說:「天下人最想得到的三樣東西,權利,財富,不老不死。」


  她說:「我最想得到的三樣東西,江湖,逍遙,愛我的人。」


  入宮嫁他不過應了旨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三年夫妻,空座妃位,見他夜夜笙歌,躺在紅暖帳內的女人不是她,她笑得雲淡風輕:「隨他去罷,本宮終是要走出這宮門的。」


  她懶得去計較,懶得去在乎,步履薄冰,只求能保住自己那不值錢的小命,離開這個困了她三年的牢籠。


  卻不想一夜宮變,血流成河,斷了她的江湖夢。


  見那個向來邪魅不羈的男人一身龍袍高高在上,冷眼看著她,不發一語。旁邊的小公公扯著嗓子宣讀著聖旨,刺耳的聲音響徹整個凌雲殿:「原太子妃性情乖張,無賢不淑,特此廢其儲妃之位,夏氏終其一生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她扯過公公手中的聖旨扔到他臉上,怒道:「看到我這樣,你滿意了?」


  他指尖抹去額間血跡,冷聲笑道:「那又如何?你的命,還是握在朕的手中!」


  她驀然醒悟,原來從最初這便是他設下的一場走不出的局。


  他說:「你可知,天為何青,葉為何枯,酒為何醉,夢為何醒,人為何生,心又為何會痛?」


  她說:「因你心中,裝有一段情。」


  初見,她不識他。


  當他執起她的手站在懸崖高樹邊,遙望著遠方落日,俯瞰腳下萬河,觸碰風的氣息,一道輕聲傳入耳邊:「刀光劍影,兒女情長,那是個叫江湖的地方。」


  那個白衣男子手持長劍,黑眸在夜中微微閃爍,冷如雪,靜如水,美如仙,孤身佇立於城牆腳下,白袂飄揚,如釋重負只一聲:「你來了。」


  然而,命運相絆,終得知她不過他手中一枚棋子。


  其實他們的初見很早。


  一世風霜坎坷,她要的從來只是一個能同她共踏紅塵,不聞世事名利,攜手白頭的夫君。


  回首,闌珊人影彷徨,此陌上間,若是能醉一場浮生該多好。


  【二】


  國曆,岳華二十三年。


  舊曆,天閼八十六年冬至,空中雪花飛揚,在地上堆了極厚的寒雪,直沒膝蓋。


  後人舉目望天,嘆道:天闕易守難攻,只因前有北宮,後有隳氏才能守得段家江山世代安寧。


  然而那夜一代忠臣將領北宮成彥領軍逼宮,突破段皇手下親兵,深夜直攻皇城。馬蹄颯踏,寒風蕭瑟,空中充滿了濃重的血腥味,城中烽煙四起,燒、殺、強、掠,人心惶惶。


  冷冽冬雪中,隱隱梅花香。


  有人說那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篡位。


  夜中冷風肆虐,雪不見小,一片白凈之城剎那變得腥紅刺眼,城下戰馬嘶鳴,濺起亂紅無數。


  段皇立於城牆之上,直到那個他曾經最信任的臣子手執長劍從他眼前劃過,熱血從脖間湧出,他一步步向身後退去,命葬城下,至死那一刻,眼中依舊充滿不甘。北宮成彥站在城牆最高處,面無表情,冷眼看著這一世昏君從城樓垂直跌下,手中的三尺青鋒鮮血滿身,身間鐵甲遍布刀痕,寒光猶如空中飛雪冷得讓人發顫。隨著城下肉骨碎裂聲的傳出,血肉飛濺,舉天萬眾一陣歡呼,段家相傳世代江山就此毀於一夜。


  自此,國號岳華,成彥帝登基為皇。


  史載,段皇逝后,百朝文武煥然一新,其後宮封爵妃嬪正一品皇后至從三品昭儀七十八人斬首示眾,未封爵但膝下有子共十九人打入天牢終生不得釋放,未封爵且位未育有子女者共一百三十六人發配邊疆,段皇膝下子女二十五人皆被施以凌遲之刑,其中包括段皇最為喜愛的錦雲公主共計二百三十三人無一倖免。


  此前便有人戲言道,沒了民心的江山,是空殼,沒了北宮成彥的皇,是階下囚。一語成讖,這是一場宮變,死傷無數。然而,段皇在位期間,百姓名不聊生,苦不堪言。無人能到道出這場宮變的是非,義惡。


  岳華由衰而盛,不過區區二十年。


  千軍萬馬,劍影刀光,曾經的輝煌,一夜的屍骨,終將不過成為歷史長卷中的泛黃一頁。


  這,只是一段歷史,二十年前便該被掩埋的歷史。


  岳華二十六年夏,六月初七,宜出行,赴任,祈福,嫁娶。忌解除,伐木,餘事勿取。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街道兩旁都擺滿了商業小販的鋪子,大街小巷的人家戶紛紛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將京城內的繁華展現到了極點,除夕之時都沒現在的熱鬧。就連宮內,也比平時的冷清多了分喜慶。


  皇宮內有喜事,平時的老百姓也跟著沾了光,聽說北宮煜今夜給每家掛上紅燈籠的都發了五兩銀子,五兩,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吃上兩個月了,就連她的月俸也才十兩有餘。出手可真大方。


  辰霄宮外刺眼的紅綢在空中飄舞,盈盈明燈盞在殿內,相映人面紅。


  今天,是太子的大喜日子。迎的,卻不是正室。


  夏筱筱坐在亭子里,雙手支著下巴獃獃的看著門前絡繹不絕來道賀的人們,北宮煜納個妾,就有這麼大的排場。


  這裡很清靜,又偏僻,一點也不用擔心會有人來這裡,也不用擔心在這需要朦朧月光照明的夜色下會有人發現其實她在這裡偷懶。


  夏筱筱今天的裝束很簡單,一根素色髮帶略微的將長發束在腦後,和幽夜顏色相近的衣裙,平靜素雅。再配上她那不起眼的容貌,若是放在宮外,頂多也就是一平民百姓,連大家閨秀都算不上。她知道她今天的穿著不合體統,若是被皇后那老狐狸見了,肯定又是一番教導。


  今日進宮的人很多,出宮的也多,宮門同平日來說守得不嚴,趁這個機會,她想出去。可是不行,今天是北宮煜大喜的日子,誰都可以不在,她卻必須要親自主持婚禮。他納的是妾,她這個太子妃怎麼能不在場呢?更何況,嫁過來的是她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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