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三章:算錯了吧?
面對著父親強硬的態度,李氏三兄弟只能閉口不言。
沒辦法啊,在這個禮制的社會下,每個人都必須要去遵守禮制的約束。
就跟後世人必須要重視自己的信譽,一旦徵信完了,這輩子也就毀了。
古代是個奇葩的社會,是的,在李元吉看來,的確就是這樣。
說她是法制,在制度中又存在著大量的人制因素,說她是人制,法制卻又是真實存在的。
李父雖然放出了狠話,但幾個兒子卻沒一個敢去官府狀告老父的,沒別的原因,放在現在這個社會,身為兒子,敢去狀告父親的,官府不會去管你是對還是錯,先抓著打一頓板子再說,然後再把你扔出去,案子更是連接都不會接。
當然,還有更奇葩的,直系三代內犯罪,只要不是謀反,大逆不道之罪,必須得遵循親親得首相匿的原則。
即只要不是犯了謀反,大逆以外的罪行,有罪應相互包庇隱瞞,不得向官府告發。
而對於親屬之間容隱犯罪的行為,官府不會追究其刑事責任。
其來源於孔子宣揚的『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自漢宣帝之後,這條法律就一直被後世沿用,到了唐朝時期,也同樣依舊在使用。
當然了,如果非要舉報,也不是不可以,官府會按照你的舉報去查證,也算是正式立案,但是作為舉報人,你不會得到想象中的獎賞。
而等待著你的,是官府的懲罰,百姓鄰里的指責與唾罵。
李彪很聰明,直接把這個難題丟給了自己的父親,讓父親去做這個決定。
無論父親做出的決定對於自己是福還是虧,李彪都認了。
同樣的,其他三兄弟也得認。
否則的話,一個不孝的大名扣上去,打死他們三個都算是輕的。
只要李父狠心到官府去告他們不孝,根本不需要什麼其他的證據,直接把今天這事拿出來,老二老四老五進大牢是不用懷疑的,而且到了裡面,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也不知道是上天特意的安排,還是湊巧碰到一起。
李父剛剛做完決定,四個兒子也都不敢有意見,工作組的人便敲響了李家的大門。
為了彰顯效率,戶部和洛州這次可是下了血本的,不僅提前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還特意從監事台以及書院借了一些人出來。
效率,這就是李元吉再三叮囑的事情。
三天干沉這裡,用這三天的時間,向世人展示朝廷一系列改革之後的成果。
雖然不可能會一直這麼快,但不管怎麼看,同樣的一件事情,以前和以後,絕對會是兩個不同的效率。
「李公,家中可有丈尺?」田翁朝著李父拱手作揖,問道。
每一個工作組,必然有一個熟悉這裡的小吏帶領著,相當於後世的片警之類的,但遠比片警更加負責,當然,負責的區域也比後世片警小的多。
這些小吏整天就蹲在這裡,有什麼消息趕緊上報,有什麼事情也通過他們來傳達,每人手下約負責著百來戶人家,所以可以清晰的說出哪家姓什麼,叫什麼,幾口人。
而李家人對田翁也很熟悉,田翁的父親便是官府的小吏,田翁也是接手他父親的職位,可以說是世代小吏……
「有!有!大郎快去取來……」雖然搞不清楚,但李父還是點頭催促著讓李彪動作快一些。
「還是李公好啊,這老也老了,兒孫滿堂,如今又遇上了這大好事,大哥也不是那種不知好歹之人,以後這家裡的日子可就直接向那地主們看齊了呀。」趁著李彪拿尺子的空隙,田翁跟李父笑呵呵的嘮著,刻意提高了聲調,似是對著某些人說的。
「哎,縱有家財萬貫,也不及日進鬥文吶,老了,老了,這家裡的事情,以後就歸大郎管了,老頭子還是享享清福好了。」
「不錯,就是這個理。」田翁輕笑著點著頭,繼續問道:「不知李公打算如何分這筆財產?」
「老二老四老五各拿一成,餘下的是大郎的。」
「哎,這也就是遇見李公您這種開明的人了,聽說長安那邊當時拆遷的時候,有一戶人家早已分家一二十年,跟你們的情況差不多,他那外面的幾個兒子回來要錢分財產,不過因為幾個兒子自分家后再也沒有管過老兩口,所以老兩口一怒之下,一錢也不分給他們,全部留給長子。結果那幾個兒子就鬧了起來,這最後呀,還是官府出面,將那幾個不知好歹的兒子全部發配邊疆,這才安穩了下來。」田翁若有所指的說著,但也不好補給人留面子,繼續說道:
「二哥四個和五哥他們不錯,雖然分了家,但每年該給的糧食也沒少過,如今李公分他們一成,這也是他們這些年來沒有忘掉父情應得的。」
聽到長安那邊竟然有相似的案例,而結果還那麼慘,老二老四和老五三人瞬間猛縮著脖子,心中再也不敢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了。
能要一點是一點吧,畢竟已經分家那麼久,而且當年就已經說好老大給他們錢,他們到老家去建房子,這座老宅給老大,並且老大要負責二老的生活起居,他們只需要每年給三石糧食就可以了。
但實際上他們是一點也沒虧,因為戰亂,加上其他的原因,即便洛州是狹鄉,李父名下的三十畝口分田還是一點也沒少的,到了他們弟兄幾個,每人也只剩下十幾畝,倒不是賣了,而是根本沒田分,大家全都一個樣,誰又能怪誰?
而這三十畝口分田,可沒老大的事,全讓他們三兄弟給平分了。
所以即便是每年拿出來三石,刨除其他的一些因素,每戶每年也能從這十畝田裡落下五石以上的糧食。
他們可不想被發配邊疆,更何況還有先例在那裡擺著?
不大會兒的功夫,李彪尋來了丈尺,丈尺是官府統一製作的,規格什麼全國都是一樣的。
不過因為窮,李彪並沒有買一把正規的丈尺,而是從鄰居那裡借了一把,然後自己找根木頭對著做了一把,雖然有些誤差,但誤差不大,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田翁接過丈尺,遞給旁邊的人,朝著李父等人說道:「李公,這丈量房子用你們的丈尺肯定是不行的,太短,量出來也不準確,官府特意做了一個長一些的,你們都來看一看,將來可別說官府在丈量上動了手腳。」
「不會……自然不會……官府還能信不過嗎?」李父等人一邊嚷嚷著不會,一邊卻很誠實的邁開了步子。
田翁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將官府新做的長尺拿出來,其實是一條布做的,上面有字,還有一個官府統一製作的丈尺,以及李彪拿來的丈尺,三個放在一起比對了下,讓他們看清楚這尺子是沒問題的。
然而尷尬的是,或許是李彪的那把尺子用的時間久了,或許是別的原因,官方的兩個尺子,竟然都比李彪拿出來的那個要長一些,雖然不多。
然後就是丈量,這個就更簡單了。
房子全是長方形或者正方形,但為了讓百姓們心服口服,還是圍繞著院牆轉了一遍,雖然數據有些偏差,但偏差的也並不大,有個不足一尺的偏差。
「長十六丈,寬十四丈半,李公可有異議?」測量出了數據,田翁朝著李父問著,身後卻有人在加緊的算著。
「沒,沒有。」李父連連搖頭,自家多大,自己還能不清楚?所以對這個數據還是比較認可的。
「算出來了!」有一學生模樣的中男寫寫畫畫了一遍,又交給另一人測算一遍,確認無誤,將一張紙遞給了田翁。
「你們家一共是二百三十二平丈(沒米這個單位,其實是一個意思。)按照咱們的補償標準,每平丈為三百錢,共計六萬九千六百錢,也就是六十九貫六百錢,搬家費為二十五平丈五百錢,你們這個是九個二十五平丈,不足十個,所以只能按九個二十五平丈來算,也就是四千五百錢,四貫五百錢,另外就是這些樹……」田翁指著那些花草樹木之類的,一顆顆的去查。
因為先前測量的時候已經有人查過了,所以可以得出最終的賠償,但還是要跟李家講清楚。
「總共七十六貫一百錢!」
「七……七十六貫?」李四張大了嘴巴,難以置通道:「算錯了吧?十六丈,不是該十六貫的嗎?」
如果是十六貫也就算了,那個一成也就是不到兩貫,但是七十六貫,就算自己拿走了一成,可特喵的老大手裡還有幾十貫呢。
幾十貫夠幹啥?答案很明顯,老大家的門檻會被踏破,到處都是前來說媒的,不但有說媒的,他們還可以隨便挑。
就算以後不去打零工,這日子也依舊美滋滋的,用不了十貫,就能在外面建一座更大,更氣派的新宅子。
MMP啊,老四等人心中不由得有股怨氣,但也只能在心裡埋著,不敢表現出來。
接下來就更簡單了,沒人想到會有這麼多錢,所以當田翁拿出協議,並且讓他們簽下一半的時候,李父雙手顫抖的按上自己的指印。
至於另一半為什麼不簽,很簡單,簽署的是確認協議,之後官府會將錢打在他們賬戶上,然後他們拿著官府開具的條子,去錢莊簽另一半,簽完之後,就可以拿著存著美滋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