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零章:有問題
有些話,大家還可以在私下裡說一說。
但是這個說,可不是對誰都能說的。
像程知節房玄齡他們這些人可以說的話,在馬周面前就要好好考慮一下了,在馬周面前要考慮的話,到了李襲譽這些宗室們的面前,那就是絕對不能說的了。
當然,這些話就算他們不說,大家也都知道,畢竟皇帝一直在做的事情,整個天下只要是個明白人就都能看出來。
「哎,老夫確實也有這方面的擔憂……」李襲譽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程知節的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李襲譽又怎好意思藏著?
再說,這也不是藏著的問題。
既然朝廷可以知道稅務方面的貪腐問題,那其他方面的難道就不知道了嗎?朝廷肯定是知道的,這也是之前李襲譽為什麼問程知節這事完沒完的原因。
如果這事沒有完,那整個揚州官場可就要翻天了,而揚州官場翻天了,對於他這個揚州大都督來說,也絕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
最起碼,江南省大都督這個位置還會不會落在他的頭上,這個就不好說了。
李襲譽雖然不是那種特別在乎官職的人,可有了晉陞的希望,誰還不想往上再走一步呢?
特別是在宗室限制條件越來越嚴厲的現在,李襲譽是個明白人,所以他沒再這方面去埋怨李元吉,相反還很支持李元吉的這一決定,在自己的這一脈,也總是去教育宗族,不要仗著宗室的身份去干一些不要臉的事。
程知節是個人精,別看平日里表現的渾渾噩噩的,可心裏面這貨卻比誰都精。
有問題!
憑藉著李襲譽的這一翻感嘆,他便看出這裡面是有問題的。
當然了,什麼問題?這還用想嗎?
肯定是李襲譽發現了除此之外其他的貪腐問題,如果說的再明白一些的話,這裡面可能涉及到了李襲譽的某個心腹,所以他才會這麼無奈,才會有這種擔憂。
不過,身為人精的程知節,又怎會在這種事情上去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不是純粹讓李襲譽下不來台嗎?
「環境變了,總不能指望所有人天天看著一堆堆的錢財擺在自己的面前而不心動,所以我們要走的路還很長,在思想方面還是要緊抓一下的。」程知節說道:「這是陛下說的。」
不過,李元吉後面還有一句話程知節沒有說出來。
思想方面固然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官員也是人,也有家庭,也有自己的生活,總不能因為他們成了官員,就要求他們不食人間煙火,就要求他們天天拿著那點俸祿去苦巴巴的過日子。
雖然那點俸祿並不少,可是相比較而言,唐朝官員的俸祿並不高,現在也是如此。
所以,李元吉曾在內閣上提過,適當的時侯,會適當的提高官員的待遇。
這一招是跟著港府那邊學的,他們的公職人員的待遇就很高,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排名前列的,當然,這並不能完全杜絕腐敗的發生,但卻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少腐敗的發生。
不過大唐不是港府,現在雖然有了點錢,但是整體上,還做不到大幅的提薪,畢竟還有那麼多的基礎建設要做。
所以這個話程知節也就沒有說出來,因為說了也沒用。
李襲譽再次嘆了口氣,這種事情,他能怎麼辦?除了嚴格教育下手下的官員以外,其他的根本不是他能插手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兒,李襲譽便起身離開了。
這次前來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至少知道了接下來不會在揚州搞事了,而那些被抓的稅務官,也會有建康的稅務官臨時頂替上來。
不過即便是這樣,李襲譽也要儘快回去安排新的人員頂上來,總不能讓揚州的稅務給建康人把持著吧?
一天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一切看起來都是風平浪靜的,根本沒有什麼不同之處。
城門處還是老樣子,忙忙碌碌的,依舊有不少人干著跟昨天一樣的事情。
只不過,不同的是,這些錢被收了下來,然後轉眼到了個沒人注意的地方,這些行賄的商隊便被扣押了下來。
對於這種不正之風,當然是要狠狠的懲治一番的,官員只是其中的一個方面,同樣還要讓行賄的人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有多麼的慘重。
……
「我覺得這樣不行。」夜晚,一群人聚在了一起,說著今日的成果,總結著今日的一切。
今天的成績還不錯,抓了十二個行賄的商隊,數額有多有少,多的近百錢,少的一二十錢,十來個商隊加起來一共行賄了六百多錢。
這個看似並不多,但是別忘了,這只是一天的時間,如果每天都是這樣的話,一個月就是十八貫,一年就是二百一十多貫。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州的情況而已,整個大唐有三百多個州,如果都按照這個情況來看,一年下來,朝廷和地方官府損失的稅收就有將近六萬五千貫。
在考慮到其他地區可能不如揚州這麼紅火,均攤一下,一年蒸發三萬貫以上的稅收還是綽綽有餘的。
三萬貫,對於動則上百萬貫稅收的朝廷而言,其實並不多,但也佔到了百分之二三左右的比例,而這僅僅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況且,這還是在稅收這一塊的,還沒有算工程以及其他方面的。
如果全部算上,到底有多少目前還不知道,但估摸著十萬貫還是有的。
十萬貫,夠幹什麼?
放在朝廷手裡,讓朝廷來運作的話,十萬貫可以修一條長約一千二百里的水泥路,一條長約六百里的鐵路。
不要問為什麼可以修這麼多,因為朝廷的工程所有成本只有人工,材料什麼都是免費的。
就算是放在普通人家,十萬貫也足以修建一千多座很不錯的房屋了,放在長安,這些錢建造的房屋可以填滿三四個坊市,而且還是很時髦的那種。
放在更艱苦一些的農村,這十萬貫可以至少造出十五萬間至三十萬間屋子,能造多少看要求,若是夯土屋,茅草頂,三十萬間很輕鬆,夯土屋瓦頂,十五萬間差不多。
因為大致的推測出了這個數據,所以總督府的這些人才倍感壓力。
但錢的問題他們也沒辦法,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的找到這些人,把他們抓起來,宣判,把應該屬於朝廷的錢收回來,讓這些人受到懲罰。
但是很遺憾,今天一天的時間,跑掉的那四個人並沒有露面,可以說是杳無音訊。
雖然他們的家被查封了,錢財也搜到了不少,但是沒有抓到人,總督府這邊就沒辦法去動這筆錢。
「這四個人應該不會在露面了,畢竟他們已經知道了消息,現在也肯定知道咱們正在找他們,如果我是他們,就會躲起來連門都不出,直到這件事情結束,或者我們離開以後在逃離。」有人皺著眉頭說道。
「有道理,他們必然有藏身之處,甚至暗中還有人幫助隱匿,這種情況下,除非是搜城,不然根本找不出他們。」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可,但是搜城……
還是想想得了,為了這麼點事就去搜城,鬧的人心惶惶的不值當。
並不是說那四個人不重要,而是搜城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搜的,只有在抓捕謀逆犯的時候,或者其他重大案件的時候才能去搜城,真以為搜城是那麼容易的?
別天真了,就算是在現在,就拿揚州作比喻,要想搜城,沒個五千人和三天的時間是根本搜不完的。
而且搜城的途中還不能停止,要在各個區域進行封鎖,嚴禁任何人串區,直到所有區域全部搜完之後才會解除封鎖。
這還是正常情況下,如果對方挖的有地道,在隱蔽一些的話,那問題可就大了去了,即便是搜城,也未必能搜出來。
程知節也在一直想著這個問題,而且這件事情,他一直都有所懷疑。
跑掉的那四個人是什麼身份?
首先,四個人都不是最重要的,根據其他人的供述,這四個人中有兩個就是最基層的幹事,有公務編製,但是沒有官員身份的最基層人員,一個是最低級的官員,一個是比他高一級的官員。
這四個人可以說都是小螞蚱,按理說背後的人就算是要幫,也不會只管這四個人,而去放掉那些大魚不管不問。
還有一點,這四個人雖然都是稅務部門的,但卻不在同一個小部門,而是分屬四個部門的,平日里或許有交集,但絕不會比同部門交集更深。
「等建康那邊的人來了以後便開始審理,至於這四個人,老夫再去想辦法……」程知節微微眯著眼吩咐道。
越想越覺得這事太過蹊蹺,而且,似乎他也有了一些眉目,怎麼說呢?想揍人,特別想揍人。
但是除此之外,在得知了今日的收穫,總結了口供,以及今日的判斷,對於這件事情,程知節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
時間還有,散會之後,程知節便提筆書寫了一封信,然後讓人送往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