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女總歸是見不得光

  羅文茵的面色有些難堪,儘管她早就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了,可是,面對著女兒,終究還是——


  「媽媽,您要說什麼,說吧。」蘇凡對母親笑了下,道。


  羅文茵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是這樣的,在你的婚禮上,我和你爸爸,不能以你的父母的身份出現,只能,只能是,是——」羅文茵有些難以啟齒,心裡也難過地不行,自己的女兒出嫁,自己卻不能作為母親出現——


  蘇凡的確是很意外的,也有些不明白。


  曾家的人不出席,也沒有關係,原本都不認識,就在一起吃了頓年夜飯而已。可是,一直盼望出現的父母竟然——


  好一會兒,蘇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低著頭。


  「對不起,迦因,我們,沒有辦法。婚禮上的人雖說不多,可是畢竟也不少,要是讓別人知道你是我們非婚生的孩子,對你爸爸不利——」羅文茵拉著蘇凡的手,解釋道。


  是啊,她是私生女,不管到什麼時候,私生女都是不光彩、見不得人的,哪怕曾家內部的人接受了她,也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她就是曾元進和羅文茵的女兒!


  如果換做是之前,蘇凡或許還會和羅文茵爭執,或者生氣地離開,此時,即便母親的這個消息讓她很難過,卻還是平靜地接受了。


  「你們,和霍漱清商量過了,是嗎?」良久,蘇凡才抬頭望著母親,問道。


  羅文茵點頭。


  蘇凡深深呼出一口氣,道:「沒什麼,只要你們能出席就好了。」


  羅文茵欣慰卻又訝然地,同時又對女兒的態度充滿了愧疚,望著蘇凡。


  「真的沒什麼,」蘇凡見母親如此,安慰她地笑了下,「不就是婚禮嘛,形式而已,沒那個東西,日子不也過下去了?沒關係的,您也別多想了,我沒事的。真的!」


  羅文茵嘆了口氣,握緊了蘇凡的手。


  「而且,我的結婚證上寫的是蘇凡,您和爸爸又沒有姓蘇,到時候江漁的媽媽和弟弟會過來的,我也還是有娘家人的,沒事!」蘇凡道。


  的確,蘇凡和霍漱清是邀請了蘇凡的養母和弟弟蘇子傑,只不過邀請的時候沒有說明是什麼身份參加,現在好了,等他們來了,就直接是娘家母親和弟弟了。


  「迦因,我和你爸爸很對不起你,可是,很多事我們都身不由己。你能這麼懂事,我們很高興,可是就覺得,對你虧欠更多了,這輩子都沒辦法——」羅文茵道。


  蘇凡搖搖頭,道:「您別再說什麼虧欠不虧欠的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這段時間您為了我婚禮的事情,也是兩頭跑,家裡的很多事都沒有管。我爸工作那麼忙,還要打電話問婚禮的事,真的,你們已經做了很多了,我沒關係的,也別說虧欠的話了,你們給了我生命,這就足夠了!」


  羅文茵擁住女兒,沉默不語。


  蘇凡的心裡,雖然很是失落,卻依舊——


  「你的嫁妝,我和你爸爸老早就準備好了。」羅文茵說著,起身走到博物架邊上,從架子里的隱形斗櫃的保險箱里取出一個文件袋,坐在蘇凡身邊,「這些,是給你的,已經辦好手續了。」


  蘇凡訝然地接過母親遞給她的一份份文件。


  「這是榕城槐蔭巷那個院子的房產證,已經換成了你的名字,還有這是我們在京里的兩處房產,還有這個,這是前幾年在法國買的一個房子,這些全都過戶到你的名下了,還有這幾份股票。」羅文茵一份一份遞給蘇凡,「這些,是我和你爸給你準備的嫁妝,你要收好了,明白嗎?」


  蘇凡驚呆了。


  「這,這些,我,我不能,不能要——」她說。


  「傻孩子,說什麼呢?你是我們的女兒,我們做父母的怎麼能不給你嫁妝?」羅文茵道。


  「可是,我,我不需要這些,我和霍漱清有房子,我自己也在賺錢,我——」蘇凡道。


  「你們有多少,都是你們的,我和你爸爸知道,霍漱清是不會讓你受苦的,可是,這是我們的心意,這麼多年我們什麼都沒有給過你,結婚的時候,怎麼可以因為你們有而不給你嫁妝?」羅文茵把文件一份份重新裝進文件袋,「這些你就拿回去,明天我帶著你去看看那兩套房子,沒住過,也沒裝修,以後你們一家來京里,想在這裡和我們住也好,不想和我們住,就去那邊的房子住,都方便,省得你們還要自己買。」


  「霍漱清已經給我錢讓我去看房子了——」蘇凡道。


  「那就讓他把錢收回去,告訴他,住丈母娘給的房子也沒什麼丟人的,按照咱們中國人的老規矩,女婿是半子,我們對他好,也是應該的,對不對?讓他別有什麼心理負擔。」羅文茵道,「咱們倆明天就去看看房子,你想怎麼裝修就怎麼裝修,趁著這幾天你在這邊,趕緊找個可靠的公司動工,這樣的話,你們今年過年的時候,起碼就可以過來住了。」


  對於母親的心意,蘇凡沒有再拒絕,可是,該如何處置,她要和霍漱清商量再決定。


  「媽媽,有件事,我想問問您的意見。」蘇凡突然說。


  「什麼?」羅文茵喝了口水,道。


  蘇凡便把方希悠打電話給她說伴娘的那件事,以及曾泉的電話都告訴了母親,羅文茵一言不發,只是聽著。等蘇凡說完,羅文茵才問:「你是怎麼想的?既然現在你的伴娘沒有定,那用敏慧也未嘗不可啊?」


  「可是,我覺得這樣的話,就有點干涉到逸飛的私事了,泉哥哥說那位葉小姐追逸飛好幾年了,一直沒有結果,現在逸飛做伴郎的話——我擔心這樣安排了,逸飛會不高興!」蘇凡道。


  羅文茵望著蘇凡,神情認真地問:「迦因,有個問題,你能回答我嗎?」


  「您想問什麼?」蘇凡道。


  「你,愛過逸飛嗎?」羅文茵問。


  蘇凡拿起水杯子,盤腿坐在沙發上,苦笑了一下,道:「那天去覃書記家裡吃飯,徐伯母也問了一樣的話。」


  羅文茵愣了下,道:「你,怎麼回答她的?」


  蘇凡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我什麼都沒說,我知道她只是關心逸飛,可是,我什麼都不能說,不管說什麼都不對。」


  「那麼,你真心呢,你,愛過他嗎?他在你身邊陪著你,在你最艱難的時候無私地幫助你照霍你,你——」羅文茵道。


  「我又不是石頭,怎麼會完全沒有感覺呢?只是,我,不能愛他,再怎麼感激他,都不能愛他,這就是我的答案。」蘇凡幽幽地說。


  羅文茵不語。


  「不過,我是喜歡他的。」蘇凡突然笑了,「他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不讓我喜歡?只不過,愛,和喜歡不同。想起霍漱清的時候,看到霍漱清的時候,我的心會亂,會很不安,見不到他會很想他,可是,對逸飛,我覺得自己的心,從來都是平靜的,我會很開心和他在一起做事啊逛街啊吃飯啊什麼,就是,沒有那種心跳的感覺。」頓了片刻,她喝了口水,「是我太貪心了吧,明明知道不該,卻還是——」


  「你在那樣的環境下,做出那樣的選擇並沒什麼可指責的,雖然你的行為客觀上給了逸飛希望——」羅文茵說著,突然轉換話頭,「你是擔心讓敏慧做伴娘的話,逸飛會覺得你在給他說媒?」


  蘇凡點頭。


  羅文茵不語。


  「媽,您和葉家的關係怎麼樣?他們——」蘇凡問道。


  羅文茵笑了下,道:「我和葉家就那麼回事,還能怎麼樣呢?面子上都要過得去的,不過,我知道他們不喜歡我就是了。你想啊,換做是任何一個人,處在我們這樣的立場上,會喜歡我嗎?不會的。只不過,我們還是會繼續來往就是了,畢竟是曾泉的舅舅家,而且,你爸爸很多事也需要他們支持。」


  蘇凡不語。


  羅文茵看了她一眼,道:「這是你的婚禮,你想選誰做伴娘,要從你的立場出發去想,你別為了我而巴結葉家,媽媽不需要的。只是,逸飛的想法,你要自己去問問他,他是個好孩子,應該要得到幸福,可是,他的幸福在哪裡,是他自己的選擇,不管是你或者是其他人,都沒有權利替他選擇。而且,你的位置更加尷尬,你要是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就去問他的意見,不要擅自做主,到時候難堪的不止是他一個人了。」


  蘇凡點頭。


  羅文茵注視著女兒深思的面容,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蘇凡轉過臉看著母親。


  「你爸爸說的對,你比我年輕的時候更漂亮!」羅文茵的臉上,是深深的笑意,那種充滿憐愛和自豪的笑意。


  蘇凡笑了下,攬住母親的肩,道:「我哪比得上您呢!」


  「真的,媽媽怎麼會騙你呢?只是啊,便宜了霍漱清這小子,那麼大歲數了,娶了我們漂亮的女兒。」羅文茵笑著說。


  「您現在說這話也晚了,我們都受法律保護了!」蘇凡笑道。


  羅文茵含笑望著女兒,不語。


  夜色漸深,母女二人坐著在一起聊著聊著,羅文茵也困了,蘇凡便同母親告辭,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這次來京,父親曾元進跟著領導去西北視察了,而曾泉一直在任地,方希悠不知怎麼的,這個月沒有去曾泉那邊,卻是在娘家裡住。


  蘇凡這次來也沒有帶念卿,因為只有短短几天,而且是來探望病人的,帶著孩子畢竟不方便。


  洗漱完畢,蘇凡躺在床上,看了下時間,給霍漱清打電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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