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一定要幸福啊!
可是,在曾雨看來,哥哥的懇求,不過也是為了保護蘇凡,就如同這麼多年他在這個家裡做的一樣。只要蘇凡在,哥哥就會站在她的身邊,和她說話的時候眉飛色舞,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哥哥和蘇凡說話的時候那麼開心,和她從來都是很嚴肅?現在,她明白了,因為哥哥愛蘇凡啊!怪不得,怪不得會看著蘇凡那麼開心,都是因為愛她啊!怪不得哥哥從來和希悠姐都是冷冷淡淡的,原來都是因為蘇凡!
這樣的一個蘇凡,一個鄉下女人,一個不要臉的女人,怎麼會讓這麼多人喜歡她愛她?姐夫、哥哥、覃逸飛,他們三個人,哪個不是人中龍鳳,為什麼都要死心塌地愛蘇凡這樣一個賤女人?
哥哥求你了!
曾泉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曾雨心裡的怒火,根本沒有得到平息。哥哥從來都沒這麼和她說過話,而現在,現在居然為了蘇凡——
好,你們越是這樣保護她,我就越是要讓她知道,讓你們顏面無存,我就是要揭穿她這副白蓮花、綠茶婊的面具!
曾雨只是看了曾泉一眼,然後視線就掠過哥哥,停在蘇凡的臉上。
「你看到了吧?他就是這麼維護你,他為了你居然求自己的妹妹,哥哥從來都沒這樣做過,蘇凡,哥哥從來都沒有求過別人,今天,居然為了你求我!你還不明白嗎?他的心裡就是你,他愛的是你,他是為了你——」曾雨的話還沒說完,曾泉就打斷了她的話。
「我的錯,我承擔,可是,這件事,和迦因沒有關係。她從來都沒有做錯什麼,如果說這件事發生是個錯誤,當然,是個錯誤,錯的人是我自己,不是她!」曾泉道。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的眼眶,濕潤了。
「迦因——」他轉過身,望著蘇凡,微微笑了,一如既往,「你是個特別的女孩,從我第一次在雲城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的感覺,你比我以往認識的所有女孩都要耀眼,你,」說著,他的鼻腔里湧出一股熱熱的液體,眼眶中的液體,也堆積了起來。
「泉兒,你別說了,別再說了!」羅文茵抓著曾泉的胳膊,含淚道。
曾雨愣愣地看著哥哥。
而方希悠閉上了眼睛,她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那麼的劇烈。
霍漱清不知道怎麼辦,或許曾泉是需要這樣的一個機會,一個表達自己內心感情的機會,而蘇凡——
他放下蘇凡,蘇凡木然地望著曾泉。
曾泉捏了下鼻尖,苦笑了,望著蘇凡,道:「你比我認識的所有女孩都要傻,都要執著。我——」他頓了下,「你還記得咱們一起去給那個村子里送救災物資的事嗎?」
蘇凡點頭。
「我沒想到你這麼柔弱的身體,居然會想著跑那麼遠的地方,而且還是連路都不通的地方,那麼晚的,我——」曾泉說著,眼神里滿滿的都是溫柔,「你說,這世上還有比你更傻的人嗎?」
蘇凡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裡流了出來。
「你那麼傻,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為什麼就,就——」曾泉說著,抬起手,手指輕輕擦著她臉上的淚。
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可以這樣和她說話,好像這是夢裡的一樣,夢裡他就這麼對她說過——許多年前的夢裡!
一家人看著眼前這一幕,心情各異。
霍漱清轉過臉,看向門口。
這一幕,遲早都會到來,他太清楚壓抑感情的痛苦了,和蘇凡分開的三年,他已經深切地體會過這樣的痛苦,而曾泉的痛苦,遠比他的來的深來的重!
羅文茵泣不成聲,曾元進擁住她,夫妻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方希悠靜靜站在原地,閉著眼睛,她不想看見這樣的場景,看見自己的丈夫、自己最愛的男人、這一輩子唯一愛過的人對另一個女人表白,她,看不下去!如果可以,她情願在這裡消失,情願聽不見看不見!
至於曾雨,完全愣住了,這是她預料之外的。她以為一家人會繼續保護蘇凡,而不是,不是哥哥這樣——
這,該怎麼辦?
曾泉以為自己這輩子沒有機會和她說這些話,可是,當他被逼到這裡的時候,突然發現這些話,好像不那麼難以啟齒,不那麼讓他愧疚!
是啊,他曾經愛過她,被她那看起來傻乎乎的各種行為感動過驚嘆過,而現在——
他不想再說了,就到此為止吧!夠了,已經夠了,他的婚姻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而她還有一個幸福的婚姻,有一個愛她的男人,只要她幸福就好了,這就足夠了!
「霍漱清——」曾泉沒有再說下去,反而是看向了霍漱清,霍漱清轉過頭望著他。
「帶迦因回去休息,好好照顧她!」曾泉道。
他的聲音極其低沉,霍漱清「嗯」了一聲。
曾泉的意思,霍漱清已經明白了。兩個人相熟這麼多年,之所以關係這麼好,都是因為蘇凡。兩個人同時愛著或者說愛過同一個人,只不過她的眼裡和心裡只有其中一個。
如今,這一切,掩藏著的感情,全都暴露在陽光之下,總得有個收場不是嗎?
曾泉不想傷害蘇凡,不想讓蘇凡再度背負上覃逸飛退婚的時候的心理枷鎖,他,不想看著她流淚,不想看著她痛苦,更加不想看著她離開!
霍漱清攬住蘇凡的肩,蘇凡睜開淚蒙蒙的雙眼,視線從曾泉的臉上,移動到霍漱清的臉上,又從霍漱清的臉上,移到曾泉的臉上,卻是沒有挪動半步。
曾泉看著她笑了,道:「笨蛋,這麼晚了還不去睡覺,是不是想變老太婆?你要是變成黃臉婆了,小心霍漱清不要你。」
蘇凡說不出話來。
「好了,走吧!」說完,他輕輕擁了下蘇凡,霍漱清收回了放在她肩上的手。
蘇凡閉上眼。
「蘇凡,一定要幸福啊!」耳畔,是曾泉的聲音,好像是從過去的記憶里穿梭而來,而不是此刻。
蘇凡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房間的,更加不知道自己怎麼睡著,睡了多久,直到看見了窗帘縫隙里照進來的陽光。
一切,都好像是在夢裡,一個亂糟糟的夢,全都是曾泉。雲城和他初識,和他一起去送救災物資,和他在路上說說笑笑,後來和他一起在商場碰到鄭翰,後來他說去了雲南,後來他說要帶她私奔——
一直到昨晚,曾雨說「他心裡就是你」!
而到最後,在她腦子裡回蕩的,始終都是曾泉的笑聲,是他說的那句「蘇凡,你一定要幸福!」
是啊,她要幸福,她——
「醒了嗎?」身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飄了過來。
她就算不看,也知道那個聲音是霍漱清。
「我怎麼又在醫院了?」她問。
「沒事,你昨晚暈了,醫生已經檢查了是血糖太低的緣故,別擔心。」霍漱清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頂,他的視線,也是那樣的溫柔。
蘇凡轉過頭望著他,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不是說今天早上要走的嗎?現在幾點了?是不是錯過飛機了?」蘇凡問。
「不要緊,晚幾天也沒事的。」霍漱清道。
「那怎麼行,你的工作——」蘇凡忙說。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她說「我不想拖累你」。
「傻瓜,什麼拖累不拖累的?我們是夫妻,夫妻本來就是要同甘共苦的,明白嗎?」他注意到她眼神的渙散,心裡不禁有些擔憂,卻還是微笑著對她說。
蘇凡卻沒有笑,不禁嘆了口氣。
「你想吃點什麼?」他問。
「沒胃口。」蘇凡轉過身,背對著他,道。
霍漱清看著這個背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沒胃口也得吃啊!低血糖要好好吃東西的,要不然會越來越嚴重。」
「我沒事。」蘇凡道。
「乖——」霍漱清說著,輕輕去扳她的肩,她卻一下子就坐起來,盯著他。
可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丫頭——」他伸手,想去碰到她,可是他的手還沒碰到她的臉,她就躲開了。
「我沒事,你早點回去上班吧,你出去了那麼久,很多工作都在等著你的。」蘇凡道。
說到工作,事實上,今天早上,一夜未眠的曾元進一大早就去了紅牆,跟領導彙報人事調動的初步意見,覃春明也隨後去了。
曾元進和覃春明一起說了對於霍漱清和曾泉等人的人事建議,首長陷入了深思。
「漱清去邊疆是最好的,我希望是他去——」首長嘆了口氣。
「是的,我們也都是這麼認為。」曾元進道。
說著,曾元進看了眼覃春明,覃春明已經得知了昨晚曾家發生的事,也是大半夜沒有睡著。
「迦因的病情,要是他們夫妻兩個分開,怕是很不利的。所以——」覃春明對首長說。
「是啊,迦因的身體是個問題,可是,那個地方,現在也只有漱清才能去。」首長說道,看著曾元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