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告訴他

  覃逸秋說不出話來。


  這,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蘇凡——


  這時,醫生來了,一番檢查,跟蘇凡問了些問題。不過再怎麼查,都是生理性的檢查,覃逸秋擔心的不行,一顆心真是懸到了嗓子眼裡。可是,當著蘇凡的面,她根本不能和醫生說剛才的事。等到醫生檢查完離開,覃逸秋就趕緊追了出去。


  「姜大夫——」覃逸秋追上主治醫生,問。


  「覃小姐,您好。」姜大夫一直負責蘇凡的病例,同時也是好些領導家屬的負責醫生,覃逸秋是很熟悉的。


  「我們去您辦公室談,可以嗎?」覃逸秋道。


  「好的,請!」醫生請覃逸秋來到辦公室,關上門。


  「迦因的檢查結果怎麼樣?」覃逸秋問。


  「呃,這個,我只能和她的家屬說,覃小姐,對不起!」姜大夫說。


  覃逸秋也知道規矩,便說:「好,那您跟漱清說吧,不過,我想和您說的是,剛才迦因,好像有失憶的癥狀。」


  姜大夫驚呆了,趕緊打開了自己的檢查記錄,開始一項項核對。


  「具體是什麼樣的?」姜大夫問。


  「她好像感覺自己在榕城,好幾年前的情形——」覃逸秋便把當初自己開車撞了蘇凡,蘇凡生了念卿的情形,還有剛才的事告訴了醫生。


  「是記憶發生了錯亂,是嗎?」姜大夫問。


  覃逸秋點頭,道:「我不知道,看起來好像是。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姜大夫想了想,道:「我給劉主任打電話彙報一下,進行會診。」


  「可現在怎麼辦?她跟我問她的孩子去哪裡了。」覃逸秋問。


  「這樣吧,我打電話找她的心理醫生過去和她聊聊。」姜大夫說完,就立刻開始打電話了,「覃小姐,您別擔心,我們來處理,您就和她聊過去的事,暫時先聊過去的事,不要讓她發現她失憶了,否則可能會有更深的精神刺激。」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給漱清打電話吧!」覃逸秋起身道。


  覃逸秋電話打來的時候,霍漱清的車子,剛停在了總理府的院子里,準備下車去開會。


  手機響了。


  一看是覃逸秋的名字,霍漱清的心就頓了片刻。


  難道是蘇凡出事了嗎?

  可是,他的一隻腳已經下了車,有人已經前來迎接了。


  手機,響著,他摁掉了。


  「霍書記,總理那邊要請您等兩分鐘。」是總理的一位秘書,很年輕的一個男人。


  「嗯嗯,沒事,沒事。」霍漱清道。


  「您這邊請!」秘書領著他,就往辦公室走。


  「抱歉,我先打個電話。」霍漱清道。


  「哦哦,沒事,霍書記,您請,我在前面等您。」秘書說完,就禮貌地離開了。


  在面見領導前打電話,這事傳進領導耳朵里,總會打個圈圈。可是,覃逸秋知道他在處理公事,如果不是特別的事,她是不會打電話的,這點分寸,小秋是很清楚的。


  不管領導怎麼想,霍漱清還是給覃逸秋回了電話。


  「嗯,小秋,怎麼了?」霍漱清問。


  「漱清,你現在還在忙嗎?」覃逸秋明顯是壓低聲音說的。


  「沒有,我等會兒就去開會,再過兩分鐘。」霍漱清道,「你說吧,什麼事?」


  覃逸秋抿了下嘴唇,定定神,道:「漱清,迦因醒了。」


  「哦,醫生檢查了嗎?有什麼問題嗎?」霍漱清問。


  「姜大夫沒和我說什麼,他說要跟你講,不過,」覃逸秋頓了下,「漱清,迦因好像,忘了什麼。」


  「忘了什麼?什麼意思?」霍漱清問,他愣了下,卻還是說出了自己最不相信的那兩個字,「失憶?」


  「我也不知道,感覺不像是完全失憶,好像是她記憶出現了錯亂,她以為我們是在榕城,以為她被我撞了的那次,剛剛問我孩子的事。」覃逸秋道。


  霍漱清說不出話來。


  之前蘇凡中槍昏迷醒來后,也有這樣的情形,選擇性的失憶,忘記了他,忘記了中槍。心理醫生說她那是PTSD,而且,他記得醫生和他說過,這個PTSD會持續很久很久,不知道會有多少年,即便是每個病人的情況不一樣,這個病症也不會在短期內消除,而且,要是在這個期間又有什麼重大的精神刺激,那麼——


  現在,曾泉這件事,就是心理醫生說的重大精神刺激,而這個刺激,一次比一次深。


  失憶,只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

  霍漱清閉上眼,眉頭緊蹙。


  「漱清?」覃逸秋聽不到他的聲音,擔憂地問。


  「嗯,我聽見了,沒事,你別擔心,交給心理醫生吧!」霍漱清道。


  覃逸秋愣住了,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漱清這是怎麼了?迦因都這樣了,他居然說,沒事?

  「漱清?」覃逸秋叫了聲。


  「我去開會了,這邊的事情忙完我就回去。等會兒我岳母可能就去醫院了,暫時你先陪蘇凡待一會兒吧!」霍漱清道。


  「嗯,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去忙吧!」說完,覃逸秋就聽著霍漱清掛了電話。


  覃逸秋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漱清,怎麼辦?

  醫院的走廊里,安靜極了,感覺一根針掉下去都能聽見。


  覃逸秋站在原地,看著那些輕手輕腳走來走去的醫護以及病人家屬,閉上了雙眼。


  霍漱清合上了手機,抬頭朝著外面看了眼。


  依舊是陰沉的天空,壓在心頭,真的,好難受。


  「霍書記——」年輕的秘書走了過來,叫了聲。


  「哦哦,可以進去了嗎?」霍漱清問。


  「嗯,您請!」秘書道。


  雙腳踏入辦公室的那一刻,霍漱清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覃逸秋站在走廊里,看著護士從蘇凡病房裡出出進進,他們還在做檢查吧!

  可是,覃逸秋覺得自己全身無力,乾脆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上,雙手扶著額頭低下了頭。


  她都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現實,何況,何況漱清啊!這讓他怎麼去回疆?讓他怎麼——


  眼眶裡,噙滿了淚水。


  手機,響了起來。


  覃逸秋也沒看,打開就接了。


  「喂——」她說。


  「姐,是我!」是覃逸飛的聲音。


  「小飛?」覃逸秋叫了聲。


  「是啊,你怎麼了?聲音不對勁,你在哭?」覃逸飛問。


  「哦,哦,沒有,沒有,我,我這兩天有點感冒,鼻子不舒服!」覃逸秋忙說,「你怎麼打電話來了?」


  覃逸秋有點不放心地看了眼蘇凡的病房,起身走向了安全出口。


  「哦,我是想和你說,我到家了,給你帶了點好東西,我還以為你在呢!」覃逸飛笑著說。


  「到家了?什麼家?」覃逸秋愣住了,問。


  「姐,我看你不是感冒了,你是腦子出問題了,哪有什麼家啊?就是京里啊!」覃逸飛笑著道,「不過我馬上要走了,我聽說爸在家裡,要是他看見我了肯定要罵我了,我跟你打個電話就走。」


  「走?你要去哪裡?」覃逸秋愣道。


  「哦,我還不知道,打算我雲南那邊看看,或者是福建,我還沒想好,票還沒買,去機場買到哪裡的票就去哪裡。」覃逸飛道。


  「你去那裡幹什麼?」覃逸秋問。


  「隨便走走啊!反正也閑著沒事做。」覃逸飛道。


  覃逸秋「哦」了一聲。


  「姐——」覃逸飛叫了聲,可覃逸秋還沒開口,身後就有小護士叫了她一聲——


  「覃小姐,霍夫人在找您!徐醫生請您過去——」


  「哦哦,好,我馬上——」覃逸秋應聲,可話還沒說完,腦子裡立刻亮了一道光——


  她在打電話啊!在和弟弟通話,弟弟——


  剛想解釋,可電話里的覃逸飛開口了。


  「姐,你在哪裡?誰病了?是薛阿姨,還是,還是——」覃逸飛說不出那個名字,那個讓他魂牽夢繞、想忘都無法忘記的名字,那個人!


  「沒,沒誰,是你不認識的人,好了,你,你,我先掛了,我還有事。」覃逸秋不知道該怎麼和弟弟說,趕緊掛了電話。


  小護士看著她的樣子,忙說:「覃小姐,對不起,我,我沒注意到您,您在打電話,對不起!」


  「沒,沒事,霍夫人怎麼了?」覃逸秋忙問。


  「徐醫生說請您過去陪陪——」小護士道。


  覃逸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快步走向了蘇凡的病房。


  可是,在覃家,準備去機場的覃逸飛,拿著手機久久不能動。


  姐姐怎麼了?是雪初嗎?是她生病了嗎?姐姐為什麼不告訴他?

  覃逸飛的心,撲騰撲騰,根本不能安定下來。


  他該怎麼辦?

  手機里,有她的號碼,可這麼久以來,他根本沒有辦法撥出去。


  每個夜裡,想起她的時候,他的心,就如同被思念的蟲子啃噬著。越是想要把她的樣子從腦子裡趕走,心就越疼。


  做完最後一件事,雪初,這是,最後一件事。每次,他總是對自己這麼說,可他怎麼說服得了自己?


  天空,陰沉著。


  是她生病了嗎?她怎麼那麼不小心?總是把自己的身體弄壞,根本不知道愛惜自己,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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