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件好事

  母親注視著孫穎之。


  孫穎之喝了口酒,道:「媽,我,可能真的失去了他。」


  失去了他啊!

  可是,沒有得到,又,何談失去?


  「媽,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孫穎之捂著臉,流淚道。


  「他,心裡還是愛著迦因嗎?」母親問道。


  「我不知道。可是,肯定不是希悠,或者,我。」孫穎之道,擦著眼淚,望著母親,「媽,我,我擔心他真的,什麼都不愛了,什麼都——」


  「他會過了這個坎兒的,你要相信他。」母親安慰道。


  孫穎之搖頭,道:「我害怕,媽,我害怕。」


  「害怕什麼?」母親問。


  「他,他變得不是自己了,該怎麼辦?如果他不再是他自己,如果他——」孫穎之淚眼汪汪地望著母親,「如果真的那樣了,不是我們所有人害了他嗎?不是我們都——」


  「那就不要讓那一天到來!」母親道。


  孫穎之不解。


  「他還有你們這些朋友,以珩,你,還有迦因。你們會在他身邊幫助他的,對不對?」母親道。


  孫穎之點頭,卻說:「可我總是做錯事,我總是,總是給他添亂,我——」


  「這次的事,不怪你,可是,你也要吸取教訓,穎之。」母親打斷她的話,道,「我和你爸爸一直保護著你,讓你遠離這一切的爭鬥,讓你和你喜歡的朋友在一起,可是,我們都老了,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你得成熟起來,你得強大起來,你得,你得幫助泉兒撐下去。」


  孫穎之注視著母親。


  母親拉著孫穎之的手,道:「媽媽知道你愛他,知道你不會再忘了他,那麼,你就勇敢起來,去幫助他,幫助他成為一個偉大的人,他需要你們。」


  孫穎之一言不發。


  「他很難,未來會更加艱難。權力,很容易讓人迷惑,讓人失去本心。只有你們這些朋友在他身邊,才會讓他永遠都是那個曾泉,那個善良的曾泉。明白嗎?」母親道。


  孫穎之,陷入了深思。


  曾家的家宴,沒有任何楊思齡的話題,沒有這次的事,大家都不提。事情已經到了收尾的時候,接下來就是該怎麼走下去了。


  依舊,晚飯後,是大人們的私聊。


  念卿和嘉漱非要爸爸陪著玩,就算是媽媽陪都不行,就只是要爸爸。沒辦法,霍漱清和蘇凡便去陪兩個孩子了。曾元進的茶室里,曾元進和方慕白,還有曾泉和方希悠,以及羅文因,坐在那裡聊著。


  「我去把漱清換過來吧!那倆孩子實在太粘人了。」羅文因含笑起身,道。


  「我陪您一起去吧,文姨。」方希悠道。


  羅文因一看就知道方希悠肯定是有事要和她說,便說:「好啊,一起過去吧!」


  說完,兩個人就起身離開了。


  「首長跟你們兩個說了那件事了?」曾元進問曾泉。


  「嗯,說了。」曾泉給父親和岳父的杯子里倒上茶,道。


  「你,怎麼想?」方慕白問曾泉。


  「我沒有意見,我覺得這樣做,很正確。」曾泉道,「我會支持漱清的。」


  曾元進和方慕白對視一眼。


  「還說什麼了?你們?」曾元進問。


  「就是漱清提的金融市場的問題。我向首長建議了政表哥去主持那家保險公司的整改。」曾泉道。


  「讓阿政去,倒是個不錯的人選。」方慕白道。


  曾元進點頭。


  「我會儘快辦理交接,去荊楚赴任。」曾泉道,「爸,你們放心。我會完成任務的。」


  方慕白點點頭,道:「這一點,我們是相信你沒問題的。去了那邊,距離爭鬥遠一點,你正好可以好好乾工作。」


  「嗯,我明白。」曾泉道。


  「不管我們怎麼做,不管選擇你們兩個誰,不管你們兩個的位置怎麼調整,你們兩個人,都得用自己的實力來證明自己。將來交給你們的擔子是很重的,如果你們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扛,首長怎麼能放心交班?」曾元進道。


  方慕白點頭,看向曾泉,道:「你爸爸說的對,你和漱清,我們希望你們兩個人可以相互扶持走到最後。至於能力方面,只要你們繼續努力下去,是沒什麼可擔心的。只是,現在開始,」說著,方慕白看著曾元進,「咱們得要選擇接下來的人了。」


  「嗯,得要有個安排,回頭大家一起商議一下,把人選確定下來,給首長報告一下。」曾元進點頭道。


  方慕白便說:「泉兒說的對,阿政是得要準備回來了。這些年他也歷練的不錯,可以回來用了。」


  「阿政是個不錯的人選,讓他去金融那邊,還是可以的。」曾元進道。


  「其他的人呢?泉兒你有什麼建議沒有?」方慕白問曾泉道。


  多年來,曾泉是一直參與父親選拔人才的工作的。父親和岳父也是經常會和他聊,然後問他的意見。這已經是很平常的事了。


  於是,三個人在茶室里聊著,羅文因和方希悠則在去往蘇凡和霍漱清院子的路上。


  「你有什麼要和文姨說的,希悠?」羅文因挽著方希悠的手,問道。


  「關於楊思齡這件事,文姨您覺得我們應該怎麼收尾?」方希悠問道。


  「我?」羅文因看了方希悠一眼,想了想,道,「楊思齡死了,除了她爸之外,楊家是沒有人會追究這件事的。至於她爸——」


  「我已經派人去粵省調查楊思齡父親的問題了,應該不久就會有消息。」方希悠道。


  「只要堵上楊思齡她爸的嘴,這件事,就會當做沒有發生過一樣。楊家那邊,也不會再有人提了。」羅文因道。


  「關於楊思齡繼母這邊,您能讓他們保證嗎?」方希悠看了羅文因一眼,問。


  「可以。他們只要他們自家人保住地位,楊思齡的死活,他們是不會過問的。不過,咱們也不能說完全相信他們——」羅文因道。


  「這個我明白,給他們想要的東西,也得要卡著他們的脖子。這次的事,就是他們死了化成灰,也絕對不能流露出半個字。」方希悠道。


  羅文因點頭。


  「那麼,現在就剩下兩個問題了。」方希悠停下腳步。


  羅文因也停下腳步,看著方希悠。


  「第一個,就是被楊思齡弄走的其他的,其他的,那些。」方希悠道。


  她說不出那個詞。


  羅文因點頭。


  「這個,以珩已經派人根據楊思齡遺書提供的線索去找了。如果楊思齡沒說謊的話,應該還是可以找到的。」方希悠道。


  「還要考慮那個主使的人是不是也參與了這個部分。」羅文因道,「如果那個人也參與了,我們想要找到的困難就更大了。」


  方希悠環抱著雙臂,點頭深思道:「如果實在沒有辦法,也只能放棄了。」


  羅文因看著她,道:「這樣就怕後患無窮啊!」


  「是啊,可是,追蹤起來難度太大了。」方希悠道。


  「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再冒出來一個BoBo?」羅文因嘆道。


  「這次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方希悠頓了下。


  羅文因眼睛一亮,盯著方希悠,道:「也許,反倒還是一件好事。」


  「文姨,您是說——」方希悠問。


  「這次已經出了這樣的事,以後就算是再出來,我們可以統統不用理會。」羅文因道,「你說是不是?」


  方希悠看著羅文因,點頭道:「可以這樣,可以這樣處理。這樣一來,算是,一勞永逸了。往後的所有的類似的事件,我們都可以,不用作數!」


  羅文因點頭,拉住方希悠的手,定定地注視著方希悠的雙眼,道:「孩子,別人的事,我們都可以想辦法處理。可是,你們自己,你,得生一個了。不為別的,為了你自己,明白嗎,希悠?」


  方希悠望著羅文因。


  雖然她對蘇凡實在無法釋懷,可是,羅文因,羅文因還是她牢固的盟友,而且,羅文因的確是事事為她著想的。這一點,方希悠心裡很清楚。


  很多時候,羅文因在方希悠的心裡,已經是和她自己的母親同等地位,甚至有些時候更加親密——她和母親的關係並不是很親密,或許是因為母親的性格吧!

  與長期和丈夫關係冷淡的母親相比,夫妻關係和睦幸福的羅文因,似乎更加容易溝通和交流。再加上羅文因對曾泉的重視,這種感情早就從她和曾泉結婚前就延續到了她的身上。羅文因,幾乎就是一位忘年交。不是婆媳,卻是比婆媳更加親密的一種朋友關係。沒有爭鬥,沒有猜忌。


  方希悠苦笑了下,用另一隻手擁住羅文因,道:「文姨,謝謝您。可是,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今後該怎麼辦,我,真的——」


  「我知道現在這麼說,有點,有點聽起來太偏向泉兒了。」羅文因打斷方希悠的話,道。


  方希悠看著她。


  「希悠,泉兒是個性情中人,他是個善良的孩子。別的不說,就拿我和他的關係,你難道會看不出來嗎?他不會糾結於一些倫理教導他的善惡,以及處世態度,他做事,是根據他自己的判斷,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們兩個,這麼多年下來,到了今天的地步,有太多的誤會了,難道不是嗎?」羅文因道,「夫妻之間,最忌諱的就是什麼都藏著掖著。自己都未必了解自己,你什麼都不說,難道還希望另一個人了解你的想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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