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公平的
方慕白讓女兒先過去準備了,自己便和曾泉一起慢慢往餐廳走去。
「漱清的為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希悠跟你說這些,也是擔心你。這件事,你應該自己拿主意。」方慕白背著手,慢慢走著,對曾泉道。
曾泉點點頭,道:「我明白。我認識霍漱清這麼多年了,還是了解他的。現在外面那些人都很清楚他的重要性,想辦法挑撥我和他的關係,這也是事實。他們想要的,就是讓我們把霍漱清排擠出去——」
方慕白看了曾泉一眼,眼睛微微眯了下。
「我,不會那麼做。」曾泉說道。
方慕白笑了,點點頭,道:「你有這份自信是好事,實際上,我和你一樣也是相信漱清的,不止是他的能力,還有為人。」
曾泉看著岳父。
「你以為我和希悠是一樣的懷疑嗎?」方慕白問。
「這,倒沒有。您肯定考慮問題是更周全的。」曾泉道。
「希悠啊,是太為你考慮了,人就是這樣,要是太在乎什麼,就很難會公允的看待問題。」方慕白道。
「我知道,關於覃家的事,她以前也和我說過,我知道她是擔心我。」曾泉道。
「你能這麼想,我很感激。」方慕白道,「希悠這孩子——」
「爸,您放心,我知道該做什麼。」曾泉打斷方慕白的話,道。
方慕白停下腳步,看著曾泉。
廊柱下的燈光,照著曾泉那疲憊的臉龐。
一剎那,方慕白突然覺得,自己眼裡的曾泉變了,不是過去那個總是給周圍人帶來歡笑的大男孩了,他,變了。
「你,決定了嗎?」方慕白問。
曾泉明白,方慕白問的「決定了嗎」是什麼意思。
「泉兒,我,不希望你勉強自己。這是你的人生,以後幾十年——」方慕白道。
「總有些事要去做的,而且,這麼多年,我得到了太多太多,也許,以後的幾十年,就是我回報的時間吧!人生是公平的,得到和付出,總是,公平的。」曾泉雙手插兜,說道,他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很輕鬆,和這個沉重的話題完全不對應。
方慕白的鼻頭,不禁一酸。
他拍拍曾泉的肩,嘆道:「等我死了,恐怕沒臉見瑾之了吧!」
曾泉看著方慕白背著手,慢慢在自己前面走著。
瑾之——
這個名字,對於方慕白來說,是一個遙遠卻無法忘卻的記憶。那是幾個小夥伴共有的記憶,屬於他們青春的記憶。
此刻,當這個名字從方慕白口中飄出來的時候,方慕白似乎聽到了耳畔傳來葉瑾之吹口琴的聲音,那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曲子——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關於敏慧和迦因的事,我專門找承秉談談去。」方慕白對曾泉道。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了。」曾泉對方慕白道,「好幾次好幾次,都——再加上一個嬌嬌——」
「迦因招惹的人,還真是夠多啊!」方慕白嘆道。
「又不是她的錯!」曾泉道。
方慕白看了曾泉一眼。
「她那個性格就那樣,總是什麼情況都還沒搞清楚就把人給得罪了。以前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就這樣,惹了一堆不該惹的麻煩。」曾泉道。
方慕白笑了下,道:「我看啊,你是該好好提點提點你那個妹夫了。」
曾泉看著方慕白。
「有些事,是他該出面的,特別是關於迦因的事。事事總是你出面解決,他做丈夫的還有什麼意義呢?」方慕白說著,停下腳步,看著曾泉,「跟漱清好好談談,工作要緊,可是這家庭也很要緊。要是迦因真的死心了,他可就沒辦法挽回了。我看迦因那孩子,其實還是挺倔強的。」
「是啊,我希望這次她可不要是真的死心了。」曾泉道,「前些日子兩口子就鬧的厲害——也不知道他們要幹嘛?」
「迦因這些年也是經歷了太多,有她的苦衷。」方慕白道。
曾泉看了方慕白一眼,道:「她的性格,我總怕她出事。」
「泉兒,你有沒有想過迦因她到底想要什麼樣的人生呢?」方慕白停下腳步,看著曾泉。
曾泉看著方慕白。
「我覺得,你和她好好聊聊,如果現在這樣的環境逼迫她太厲害,不如,幫她選擇一條讓她可以感到輕鬆自由的路。也許,讓她脫離這個環境一些年,會改變她現在的狀況。」方慕白說道。
曾泉陷入了思考。
「您的意思是讓我建議她分居嗎?」曾泉問。
「婚姻的事,該怎麼做選擇,應該是漱清和迦因自己選,但是其他的方面,你可以給她建議。」方慕白說著,繼續朝前走,「一個人要是被壓抑的太厲害,是會出問題的。迦因是個好孩子,她本來是很活潑堅強的一個人,你當初願意為她犧牲,不也是因為這樣的理由嗎?」
曾泉看著方慕白的背影,漸漸跟了上去。
「是啊,那個時候的她,真的很——」曾泉說著,想起了自己和蘇凡當初在雲城的相處,不禁笑了,一切,都好像是昨天。
方慕白看了他一眼,曾泉便說:「我有種感覺,是不是我們家給了她太大的壓力,讓她變得無所適從了?文姨對她寄予了厚望,對她的要求,是她一時之間根本無法達到的。而霍漱清總是忙著工作,根本沒有——」
「能改變迦因處境的只有你。」方慕白道。
曾泉看著方慕白,點點頭。
「跟你爸和文因也聊聊,讓迦因,自由吧!要不然,這樣的環境會把她逼瘋的。」方慕白道。
「嗯,我明白,謝謝爸!」曾泉道。
方慕白搖搖頭,道:「迦因身邊有你這樣的哥哥,有時候我也希望希悠能有一個可以聊得來的人勸勸她,引導她走出誤區,可是——」說著,方慕白嘆了口氣。
曾泉,不語。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希悠的事,是我的錯,我沒有給她做好表率,只是,她也是太壓抑自己了,壓抑了太多年,結果用了錯誤的方式反抗——」方慕白道。
「希悠的事,我也有責任。我希望,可以彌補回來。」曾泉說道。
方慕白,愣住了。
「看著迦因這個樣子,我也覺得,可能,自己對希悠也關心不夠,讓她——」曾泉說著,停住了,對方慕白笑了下,道,「慢慢來吧,還有時間!」
方慕白看著曾泉,呆住了。
曾泉的笑容,讓他一時之間看到了葉瑾之,他不禁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