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他們得逞嗎

  久久的,方希悠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愛的,到底是什麼?

  小姑看著方希悠,給她夾了口菜,沒有說話。


  這時,方慕卿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接聽,是工作的事,方希悠聽出來了。


  「我也要參加嗎?」方慕卿問電話里的人。


  沒一會兒,方慕卿就掛了電話,對方希悠道:「下午我也得去開會了,這酒啊,還是算了。」說著,方慕卿就讓僕人過來把酒拿走了,「我和你一起喝水。」


  「你具體負責什麼工作?」方希悠問。


  「亞洲司。」方慕卿說。


  方希悠點點頭。


  「我今天是不是說太多了?」小姑問方希悠。


  方希悠知道小姑指的是關於婚姻的事,輕輕搖搖頭。


  「沒有人是完美的,希悠,你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逼迫自己,也不要逼泉兒。」小姑說道。


  方希悠呼出一口氣,道:「我,我覺得可能自己一直在逃避吧!把自己的錯誤,推到別人的身上,讓蘇凡為我失敗的婚姻負責,讓阿泉——」


  「指責別人更加容易。」小姑說。


  方希悠笑了下,道:「是啊!」


  小姑給方希悠夾了口菜,就聽方希悠說:「小姑,你,犯過讓自己終生後悔的錯嗎?」


  方慕卿放下筷子,想了想,說:「有!」


  方希悠望著小姑。


  「當初在允清最需要的時候,我離開了他,這是,這是唯一讓我後悔終生的錯。」方慕卿說著,夾起一口菜吃著,「如果我不那麼做,如果我一直在他身邊支持他,也許,也許我和他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還是愛小姑夫。」方希悠道。


  方慕卿笑了下,道:「愛不愛的,我們都離婚了。你爸說我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起碼證明我成熟了。我活到現在四十多歲才成熟,真的很諷刺。」


  方希悠陷入了思考,一言不發。


  「感情上不成熟的話,工作上怎麼可能成熟呢?很多事都做不出正確的決定,會出事的。」小姑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我一直都覺得阿泉比我更天真,比我更幼稚,我一直都覺得他很幼稚,過於理想化,可是現在看來,好像,幼稚的那個人是我。」方希悠嘆了口氣。


  小姑笑了下,道:「你啊,在這一點上真是很幼稚。」


  方希悠望著小姑。


  「阿泉呢,有他自己的特質。你爺爺說,一個領導者,不光是要有雷霆手段,更要有愛民的仁者之心。擁有鐵腕並不難,難的是鐵腕配合著的仁心。因為國家是由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組成的,是由老百姓組成的,如果不能體恤民眾的疾苦,就不可能得到民眾的支持。你爺爺一直都說,國家的所有的政策,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老百姓,都是要落到老百姓身上去的。如果沒有一顆仁心,如果沒有一顆想要去傾聽民意的心,不能沉下身走入民間,就不可能做出老百姓真正想要的事——」小姑說。


  方希悠點頭,道:「是啊,老百姓想要的,不止是生活的富裕,還有其他更多的東西。如果脫離了百姓,用自己的想象去揣測民意,是不可能知道民眾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小姑點點頭。


  方希悠苦笑了下,道:「這是阿泉一直跟我強調的,可是,我,我根本沒有聽進去。」


  小姑看著她。


  「你知道嗎,我一直都不理解他為什麼想去種地,那一次他跟我說離婚,然後他辭職,就跑去種地了,你知道那件事嗎?」方希悠問小姑。


  「嗯,我知道。後來是穎之和迦因把他勸回來的?」小姑說。


  「是啊,我其實一直都不明白,他怎麼就那麼愚蠢,真的太蠢了。」方希悠說,「可是,爺爺跟我說,阿泉一直想做的就是沉到老百姓中間去,親自去體驗老百姓的苦痛。雖然那麼做很浪費時間,可是,他能夠了解到最基層真實的渴望。那些老百姓在這個網路時代根本沒辦法發出自己的聲音,如果我們行政者只是關注那些看得到的呼聲和民意,去迎合那些需求的話,就是真正的脫離群眾了。爺爺說,阿泉很清楚的,就是這些年我們忽視的問題,我們忽視了那些沉默的老百姓的呼聲,那些人才是真正能夠改變社會秩序的人。精英階層脫離了這個最廣大的社會基石,而我們不能脫離,一旦脫離,我們也就背棄了組織的初心,就完全變質了。」


  方慕卿點頭。


  「爺爺說,阿泉可貴的地方是他年紀輕輕就能懂得這樣的道理,並且會去親自實踐。而我根本不理解他,還一直都笑話他。現在想想,幼稚的那個人是我!」方希悠道。


  「你變化很突然,希悠。」小姑笑著說。


  「用你的話說,是在變成熟吧!」方希悠笑了下,道。


  「那就好,你現在能變得成熟,比我要好很多。」小姑端起水杯,「來,我們以水代酒,為我們兩個人的成熟幹個杯,慶祝一下。」


  方希悠端起杯子。


  「小姑——」方希悠突然叫了聲。


  小姑看著她。


  「你說,阿泉,真的能實現那樣的夢想嗎?」方希悠問,「他真的能——」


  「至少他在努力,是不是?」小姑說道。


  方希悠看著小姑。


  「他的身邊不是有一幫人嗎?霍漱清,還有你爸爸你公公,還有其他的人,還有,你。」小姑道。


  「我,」方希悠頓了下,道,「我只是在添亂而已。」


  「你別這麼說,我們都看到了你的行動。」小姑注視著方希悠,「希悠,任何人都會犯錯,哪怕是後悔終生的錯,誰都會犯——」


  方希悠望著小姑。


  「如果你把自己困在那個錯誤裡面走不出來,那才是那個錯誤最高興的事。」小姑說。


  那個錯誤,最高興的嗎?


  「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毀掉你毀掉泉兒嗎?」小姑道,「如果你一直困在那個所謂的錯誤裡面走不出來,那些人就得逞了。你想讓那些人得逞嗎,希悠?那些天天盼著你倒霉的人,難道你要讓她媽得逞?」


  方希悠,沉默了。


  「希悠,什麼都不要想,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管是好還是壞,全都——」小姑說道。


  「你,知道了?」方希悠猛地意識到小姑已經知道了她和沈家楠的事,小姑說的——


  小姑一愣,看著方希悠。


  「你也知道了啊!」方希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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