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心竟然可以這麼疼
黎成澤沒有說話，他把手上的一整根煙抽完，扔掉煙蒂。又抽出一根來。
抽煙抽得真是凶！
楚蕭然忍不住蹙眉。
胡曼不喜歡人抽煙，以前程景宇就不在胡曼面前抽煙。因為程景宇抽煙，胡曼不知道跟程景宇生過多少次氣。
難道黎成澤不知道胡曼不喜歡么？
黎成澤又抽了幾口，感覺像是精神了幾分似的，他轉頭，看著楚蕭然，眯起眼睛，帶著公事公辦的態度。
「蔣氏是不是已經確定設計師了？」
黎成澤突然轉了話題，問起公事來，楚蕭然突然有些意外，他有些愕然。沒有想太多，點了點頭，說道：「確定了，讓胡曼去比稿。」
黎成澤挑挑眉毛，心中暗暗思量。
還挺快，看來這個蔣清芸，是個有本事的人。
蔣氏裡面的人，黎成澤每一個都非常熟悉。
並非是跟他們有什麼太多的交集，而是黎成澤專門查過。
蔣瑞年已經五十多歲，雖然看似對蔣氏不怎麼管，但是蔣氏的大權還是在他手上。他掌控欲極強，因為當年從堂哥手裡用手段謀奪了蔣氏，所以會有患得患失的傾向，他很怕有人也從他手裡把蔣氏拿走。
他是個有本事的人，但是年紀大的人，容易狹隘，而且用慣了詭計的人，從中撈了太多的好處，終歸習慣性的投機取巧。
比如蔣氏現在的偷工減料，這種事情，已經出現了很多次了。
明面上好像是工程隊的人為了謀私，故意為之，但是實際上是蔣氏高層授意的。
程景宇為什麼爬得那麼快？就是因為他知道蔣瑞年的手段，還幫著蔣瑞年做這件事。
蔣瑞年把蔣清雅嫁給程景宇，也有籠絡之意，畢竟程景宇一旦反水，出去亂說，對蔣氏就是滅頂之災。
而程景宇，當年窮困之時，眼界不開，為了錢，便幫著蔣瑞年算計這些，做這些事情。
現在他和蔣氏的關係很深，他敢把蔣氏的黑料抖出來，蔣氏估計也會抓他的把柄抖出去。
所以程景宇只能待在蔣氏，於是他把圖謀蔣氏作為自己的目的。
黎成澤的計劃，就是用瀚海國際這一個魚餌，去吊蔣氏這個大魚。
這個項目比一般的工程都要大，蔣瑞年一定會眼紅。
蔣氏快被他敗光，現在外強中乾。外面的人以為蔣氏很好，但是他自己知道真實的情況。
對外主打的設計部，沒有人才接班，設計師紛紛跳槽，人才斷層嚴重。
這些他都知道。
所以為了讓蔣氏重新立起威信，他希望拿下瀚海的這個項目。
更不要說，黎成澤通過股市，買了蔣氏大量的股票，隔三差五地拋出一次，每次都能讓蔣氏的股票跌停。
蔣瑞年最近愁得很，有些心急。
其實蔣氏用誰，黎成澤本來是不在意的，但是胡曼想要這個項目，所以一拖再拖。
他本來就準備把項目給蔣氏。
這麼大的項目，蔣瑞年為了謀利，肯定會用老手段，老把戲。他絕對不會放過這一大塊肥肉。
等他露出馬腳，黎成澤再咬他一口，蔣氏就會徹底完蛋。
這就是黎成澤的策略。
黎成澤沉思了片刻，把手裡的半截煙扔掉，說道：「你是個有才華的人，也很有能力，以後蔣氏如果待不下去，可以來找我。」
楚蕭然又一次愕然，黎成澤這又是什麼意思？
黎成澤抬腳就要走，但是他好像想到什麼，停下，接著說道：「你在蔣氏，多照顧照顧胡曼，她太單純。」說完，轉身便走。
楚蕭然聽到黎成澤最後一句囑託，愣了一下神，便瞭然了。黎成澤應該對胡曼，也是上心的。要不然不會囑咐那麼一句。
他上前兩步，喚了一聲：「黎少！」
黎成澤停下，轉身，皺著眉頭看著他。
楚蕭然說道：「黎少如果喜歡胡曼，就請好好待她。胡曼心思單純，但是對感情非常專一，她一旦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會輕易離開。除非是對方做了極其過分的事情，她實在忍不下去。」
黎成澤掀了掀眼皮，目光涼涼，沒有說話。
楚蕭然硬著頭皮，接著說道：「黎少真心，定然能換的真心。胡曼是個好姑娘，希望黎少能珍惜她。」
黎成澤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便轉身離開來了。
楚蕭然不知道自己說這些算不算是多餘，但是他覺得說這些，沒有什麼錯，希望自己沒有多事。
楚蕭然開著自己的車離開，他離開之前看了一眼黎成澤，見他並沒有上車，而是從車上拿了什麼東西，裝在口袋裡，直接進了一棟樓中。
楚蕭然心中暗道，估計那就是胡曼家吧，看來兩人真的是關係匪淺，黎少已經嘗嘗出入胡曼的公寓了。
但是楚蕭然心中又有那麼一絲隱隱的不甘心。
胡曼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這麼多年了，都沒有得到她的青眼。
黎成澤是怎麼做到了？
而且，兩人是怎麼遇上的呢！
……
胡曼坐著楚蕭然的車，一直沒有哭，她在忍，她不想讓楚蕭然看出來她哭了。
一路上，憤怒和傷心的心情已經吞食了她的理智，她已經無法冷靜思考，甚至還越想越往險惡處走。
黎成澤是要吞掉蔣氏的，他沒有想和蔣氏合作。周君維說黎家和蔣家有仇，他是要報復蔣家的。蔣家和他有什麼仇？胡曼忍不住渾身發冷。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綁架她的真是目的其實是要報復蔣氏？
胡曼沒有回家，她坐在樓梯上，抱著雙臂，忍不住抖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原來如此！
黎成澤一定早就知道她是誰，他算計她的心，算計她這個人，他就是要得到之後再狠狠拋棄，以此來報復蔣氏！
胡曼覺得周身發冷，她絕望至極。
她對黎成澤已經交付了身心，已經深陷其中，到頭來卻是這樣的一個結局，胡曼覺得此刻不止是絕望那般簡單。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當時程景宇背叛她，她傷心難過，但是大哭之後，還是能夠走出來，接受現實。
那是因為，她根本不愛程景宇！
她和程景宇的感情，那麼多年，既不濃烈，也不深刻。但是和黎成澤，她以為只是濃烈的，激情的，沒想到卻是深刻的。
或者說，是她單方面的感情，已經達到了深刻。
她從沒想到過，心竟然可以這麼疼，真是那種揪著一下又一下的疼。
黎成澤就是在騙她，將她騙得體無完膚，她竟然還這麼難過！
她真是犯賤么？
胡曼坐在樓梯上，將頭埋在膝蓋上，壓抑得哭了起來。她淚水止都止不住，根本不能控制，上次哭成這樣的時候，還是媽媽離開的時候。
怎麼就這麼難受？
怎麼就心這麼疼？
她的聲音再也壓抑不住，脫口而出，語氣憤恨，又帶著濃烈的悲傷。
「黎成澤，你混蛋！」
話音剛落，胡曼聽到一聲長長的嘆息，「對，我混蛋。」
胡曼抬頭，看到黎成澤就站在面前。
樓道里是感應燈早已壞掉，因為少有人走樓梯，壞掉之後也沒人發現，於是物業也沒有來修。
胡曼這一層樓的樓道里，黑咕隆冬的，只有從兩層之間，窗戶外面照進來的光，明明滅滅，照在黎成澤臉上。
黎成澤襯衫領口微微鬆開，沒有系領帶，他好像壓抑著什麼，臉上又帶著若隱若現的悲傷。
悲傷？
胡曼馬上在心裡否定自己，他怎麼可能會悲傷！
他就是個騙子，慣犯，從一開始就在騙她！
什麼他需要結婚，他需要給家長交代，到後來他又說自己沒有其他女人，照顧林疏影不過是受人之託，沒有未婚妻，沒有訂婚……
都是假的，統統都是假的！
胡曼已經不能相信他了，黎成澤現在在胡曼眼中，可信度非常低！
黎成澤心中也是痛得很，胡曼這種憤怒又帶著恨意的眼神，像刀割一般，凌遲著他，讓他心中絞痛。
他彎身坐下，坐到胡曼身邊。胡曼起身就要走，卻被黎成澤一把拉了回去。
胡曼奮力掙扎，黎成澤卻是長臂緊緊箍住她，不讓她走。
「不要再折磨我了，曼曼，求你了。你再折磨我，我真的會受不了的。」黎成澤把頭埋在胡曼的頸間，聞著胡曼身上的清香之氣，好像是得到了緩解一般。
胡曼被黎成澤抱得死死的，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身體里一般，很用力很用力。
她聞到黎成澤身上的煙味，不是往日里那股清淡的煙草香，而是很濃烈很濃烈的煙味，不知道吸了多少，才染上這麼一身。
胡曼竟然隱隱有幾分心疼。
很快，她又自嘲一笑，她心疼什麼？不過是在做戲，女人太多的人，逢場作戲慣用的把戲！
她被他箍得身體發疼，但是再疼，程度也不如心裡那麼疼。
胡曼看著窗外的月亮，比著當日小巷中那個，又缺了一塊。
她喃喃自語一般：「是你在折磨我，你把我快折磨死了，黎成澤，你是不是很滿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誰？」
黎成澤抬頭，看到胡曼臉上淚水漣漣，眼睛如同失去焦距一般。
「我是蔣時雨，蔣延卿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