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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六十四章

  第六十三~六十四章

  第63章


  她該知道是什麼事……什麼事?


  趙長寧的手被他壓在迎枕上, 她渾身僵硬, 試圖坐起來:「皇上, 微臣還有公文……」


  朱明熾稍一用力就把她按了回去,俯身粗啞道:「別動。」其實是趙長寧連挪動分毫都不能,她想避開撲在她面上熾熱的呼吸, 但只能被困在他堅實的胸膛和龍榻之間,方寸間全是他的氣息,無處遁逃。這龍榻之內本就是一方狹小的天地, 不知這宮裡點的是什麼熏香, 竟絲絲地滲透進來,濃郁而燥熱。


  他的頭髮微濕, 穿了一件細棉中衣, 可見胸膛壁壘分明, 幾道淺色的刀疤交錯著, 野性的俊美。


  趙長寧見他只著單衣,碰到他的手臂也是滾燙逼人的, 心中狂跳:「陛下此舉可是想穢-亂朝廷……難道就不怕以後朝廷怎麼議論, 史書會……嗚!」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朱明熾突然低頭吻住她,剩下的話都被他堵住。


  趙長寧要躲,卻被男人掐著下巴被迫迎合。粗-燙的唇舌立刻撬開了貝齒入侵。拒絕的聲音被堵在了喉嚨里,她想將他的舌推出去,他人長得比常人高大,舌頭也是好大的一團,佔滿了她的口,以至於她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全部被他掠奪了去,被迫與他糾纏。


  趁著間隙,他才沙啞地說:「趙長寧,朕連篡位都敢,怎麼會怕群臣史書?」男人的大手仍然掐著她的臉,長寧的文官朝服在動作之間頓時鬆開,頓時露出了頸部的肌膚,肌膚如絲綢滑膩,偏生裹胸下什麼都看不到。


  長寧分明地聽到朱明熾氣息漸粗,更不顧及她的反抗了。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緊壓住,然後去解裹胸,解不開便不耐煩了,乾脆直接一把撕開!對於破壞和征服,人天生的就有種渴望。


  趙長寧被迫完全地呈現於他面前,散亂的衣物疊在身下,從未被別人看到過的這具雪白,細瘦的身體,就這樣呈現在男人面前。在男人撕開裹胸的時候,長寧終於忍不住有些崩潰,好像是保護層終於沒有了。


  她想擋住自己,朱明熾望著她的目光越來越深沉,她知道他動了□□之心。而且越看就越動,目光也似乎是滾燙而有熱度的,燙得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非常具有威脅力。「皇上,您可要考慮好,若真要如此,微臣日後……」


  都這個時候了,還說是微臣呢。


  這屋內的布置,大紅蠟燭,大紅綢緞被褥,如洞房一般曖昧的氣氛。


  「朕以前一再的放過你,今日不會放了。」帝王在她耳邊粗啞地道,「你幫朱明熙的時候,心裡就該知道有這個後果了。朕以前寬恕於你,一再如此,你今天只能給朕好生伺候著!」


  寂靜的黑夜,宮燈靜靜燃燒著。


  守在外面的內侍,聽到裡面傳來非常低的呻-吟聲,夾雜著推拒和低泣的聲音。


  其實聽不太清楚。只是在清涼的夏夜裡隱隱約約的聲音,聽著就讓人心裡一驚。


  君王的門仍然緊閉著,趙大人還是沒有出來。劉胡只能垂手閉目,當這些宮闈亂事都不存在,新帝不去嬪妃處,卻留少年臣子在深宮裡,深更半夜的,做什麼簡直不言而喻。


  劉胡將旁邊兩個小太監打發走,自己站著門口守著。


  內室里,她被君王抵在床頭,夏夜本來就熱,這一方帷帳之中更熱。細汗從長寧的雪白的臉頰流下來,男人低頭一吻,就把這滴水吮走了。趁她熱得迷茫接連地掠奪。長寧被作弄得又疼又酸又麻,連連地推拒他,反而是使帝王悶哼一聲,趙長寧疼得哭了出來,朱明熾就低頭在她耳側說:「記不記得你寫的那道奏摺?」


  什麼奏摺?

  長寧並不記得,男人卻沉沉地一笑:「二皇子朱明熾,結交黨羽,以權謀私,控制淮運……!」


  趙長寧想起他說的是什麼了,那道朱明熙讓她寫的,參朱明熾的奏摺。他竟然知道是她寫的,還能背得出來。


  當然能背下來了,朱明熾有過目不忘之能。


  「寫了多少句,就給我承受多少下!」朱明熾緩緩地說,也如此地做了。長寧話都說不出來,終於開始忍不住了:「不……我不要了!」


  但後來他就根本顧不得念了,只顧著作弄她。


  龍床的帷幕低垂,穹頂上也鏤雕著純金的九龍戲珠,嵌了九顆夜明珠,光澤如月輝皎潔。擅上龍榻是死罪,但是現在似乎根本不重要了。


  她兩世都不曾有過人事,此時雙腿已經酸軟,渾身都沒有力氣。一開始倒還好,后帝王就失去了控制。說了什麼她自己都不記得,只記得是咬著嘴唇倔強地受住了,並不再求饒,只是身體似乎也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覺得朱明熾真的有些可怕,就算她不通人事,也知道普通男子大概是一刻鐘,朱明熾剛才折騰她這麼久都未結束。他體格健壯高大,更加的難以承受。原聽說朱明熾是在軍營里禁慾的,她才知道他不禁慾的時候這麼可怕。


  一次結束后長寧癱軟,帝王卻意猶未盡,見她渾身都是自己留下的紅痕,還是沒有再繼續下去。趙長寧還是第一次。


  趙長寧閉著眼睛,只隱約聽到他說話:「……傳令,留宿趙長寧議政。」


  有人領命下去了。


  趙長寧就在一片迷濛中睜開了眼睛,朱明熾似乎吩咐低聲吩咐人準備熱水。趙長寧清醒地平靜了下來,輕輕地說:「皇上……這可是您對我的懲罰?」


  朱明熾回頭看她,只看到她神色淡漠,他嘴角就微微地一挑:「你也知道?自己想想,做了多少對不起我的事。」


  做什麼事都是她的立場,趙長寧目光微厲,片刻又緩緩合眼。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便不重要了。


  應是太累,長寧一會兒就沒有了意識,睡著了。


  朱明熾靜靜地看著趙長寧,她這樣睡著會乖巧許多,清瘦的身子蜷在他的身側。沒有要殺他的事,更沒有那些抵制和防備,也沒有算計他。就像那日雨夜裡她將他抱在膝頭。要是一直這麼乖巧,哪裡會有這麼多事情。朱明熾恨她恨得牙痒痒,但又不忍心讓她受了太大的委屈。只是此人若不收拾收拾,她便一直露著爪牙準備傷人,今兒先收拾她一回再說。


  這樣一想心情就平和了許多,朱明熾靠在床頭,靜靜地靠著床沿,看著書等了一會兒。


  「皇上,首輔章大人前來拜見。」劉胡隔著隔扇通傳。


  朱明熾嗯了一聲,他讓內閣首輔過來有要事相商,不能不去,於是他披衣起身,道:「讓他先等片刻。」


  他走之後,長寧就睜開了眼睛。


  她渾身都疼,尤其是一雙腿,已然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知道帝王是有意要折騰她,未必就只帶著情-欲的打算。長寧看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久久地沒有合眼。


  龍榻,寬闊的內室,地上散落的正五品官制朝服,寂靜無聲息。只燃著一爐安神的百合香。還有一對正燃燒著的紅燭。


  為什麼要準備紅燭……


  趙長寧沒有多想,實在是她的思緒,容不了她想這麼多。


  渾身如被車碾壓過。終究還是走到了這步。她閉上了眼睛。


  *

  永壽宮中,幾位先帝的太妃在門口下了轎,緩緩往宮中走去。


  這幾位太妃都未曾生育。如今為了能在宮裡好生活著,都來巴結著庄太后。


  原先帝的淑妃,如今的淑太妃扶著宮女的手,跟身邊的端太妃低聲道:「今日聽說陛下又忙於朝政,別說召喚妃嬪伺候了,連午膳都沒吃的。這般下去哪裡來的皇嗣。」


  端太妃就道:「我瞧是他沒這方面的心思。雖沒有選秀,但太后明著暗著,給新帝那裡塞了多少美人了。只是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打小就是美人堆里長大的。幾個美人有什麼稀奇的,新帝看都沒看一眼。」


  淑太妃撲哧一聲笑了:「陛下正當盛年,龍精虎壯,必然厲害得緊。我看是沒瞧著他喜歡的,若是真的喜歡,作弄人家都來不及。這選秀不趕緊選一些他喜歡的出來」


  兩人跨入了門內,庄太后正在看秀女的小像,屋內的蠟燭點得明晃晃的。


  兩位太妃給她請了安,便叫一起坐下來選。庄太后是看得頭疼,覺得都差不多。自從當了太后之後就閑得無聊,人生的追求就是盼望抱孫子了,為了這個目標她一直給兒子充實後宮,如今後宮妃位多懸,有的也只是一些新抬的小才人、美人之類的,不成氣候。


  兩位太妃幫著一起看。


  庄太后問身邊伺候的大宮女:「皇上今日又整晚看摺子了?可曾召見過誰?」


  大宮女回答道:「奴婢去看過了,今日皇上接見大理寺丞趙大人,沒召幸嬪妃。」


  庄太後有點失望,想到兒子日理萬機怕顧不上,也沒有多問,倒是聽到大理寺丞趙大人的名字,覺得頗為耳熟,又咦了聲:「大理寺丞趙大人,我怎麼聽著耳熟呢。」


  大宮女就道:「太后,您能不耳熟嗎?當年便是他幫您遞的信呢。」


  庄太后才露出了微笑,她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這樣一想對趙大人不由得好感頓生:「原是這位趙大人,一會兒你去取些糕點,給這位趙大人送過去吧。」說罷繼續看美人。


  大宮女應喏去了。


  朱明熾跟章大人商議好內閣的事,就得了母親的選秀的口信。對於嬪妃什麼的他的確不關心,母親日常往他這裡塞人,都習慣了。他略掃了眼名單,嘴角就是一抽,母親這是什麼眼光。宋家、周家家世太好,若掌控得不好就變成了外戚專權。他總得給母親找點事做,而且他的帝位來得並非名正言順,有這些世家之女入宮為妃的話,則可穩固朝廷的妄議,實在是一舉多得,所以他也沒有阻止母親。


  朱明熾邊寫聖旨邊道:「那便拿朕的旨意去封妃吧。只是這宋、周兩家的小姐進宮后,身邊必定得安插人監視著,不可讓她們輕舉妄動。」


  「奴婢知道了……太后還給了這盒點心,說是給趙大人的。」太監放下一個食盒。


  朱明熾打開一看,看到都是些精緻的甜糕。他淡淡道:「放那兒吧。」


  想到長寧還睡在內室,朱明熾寫好聖旨放了筆,便往內室走去。


  內室門口的侍衛見到他便行禮。


  朱明熾看到她還好生睡著,脫了外衣上了床。


  長寧睡得淺,一點聲音便能驚醒過來。很快就感覺到有人躺在了她身側,這本來是還好的。隨後不久,一隻健壯的手臂自身後摟住她的腰身,她整個人陷入了朱明熾的懷抱中。整個人都僵硬了,才發現他似乎真的是有些累了,只當她是個大抱枕一般摟著,仍然闔著眼沒有動靜。


  可趙長寧怎麼還睡得著,先別說被朱明熾抱著有多僵硬了。光他身上如火爐一般的體溫,就燙得她難受。


  方才與他那般都沒有這種感覺,但是現在覺得兩人太親密,因為明明本來還是陌生的。


  朱明熾是累極了,覺得趙長寧身上涼涼的,抱著倒也舒坦。發現她並沒有睡著,而且在出汗,他才睜開眼睛。


  朱明熾是即耐寒又耐熱的體質,天是冷是熱倒都不要緊。趙長寧偏生怕熱,明明皮膚冰涼,卻還是出汗。


  朱明熾一會兒就便起身了,出去吩咐什麼。一會兒后就有太監抬了裝滿冰塊的景泰藍缸進來,屋內才不這麼熱了,他才眉頭微皺,低聲道:「怎麼如此嬌氣。」


  趙長寧被他一噎,嬌氣?若不是朱明熾像個火爐烤著她,她自然能睡得很好。宮裡這麼多殿宇,何故讓她留在這裡睡。


  「嬌氣便罷了,有了冰塊就快睡吧。」朱明熾又道。「朕明日還要早起。」


  「陛下,免得微臣擾了您休息,我可以睡偏殿……」趙長寧低聲道。「我一個臣子,也不能睡在這兒。」


  朱明熾就緩緩睜開了眼。燭火下,他淡淡地道:「你不願意?」


  趙長寧沒有說話,願不願意的,她實在是沒資格說。


  「幫著朱明熙想殺朕,朕卻沒有殺你,今兒還使計把朱明熙從宗人府移出來。若你換做別人,一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朱明熾又繼續說。「朕不殺你,卻不代表朕會放過你。你再不安分一些,朕還有的是法子。」


  趙長寧手指微微地發抖起來,只是表情仍然冷淡。


  「這對紅燭燒得可好?」朱明熾看著紅燭跳躍,突然是笑了一笑,「平日都是白燭,今兒那幫太監不知怎的準備了紅燭。紅燭燒到天明,是不是在民間還有什麼寓意?」


  「能有什麼寓意,陛下實在無需聽民間這些傳話。」趙長寧才緩緩接著道,「陛下明日還要早起……不如先睡吧。」


  朱明熾才嘴角一勾:「那便睡了吧。」又俯在她的耳側說,「方才求饒,你覺得今日可怕嗎?朕得告訴你幾句,若日後再忤逆朕……朕還得如這般對你,你小心一些行事!」


  最後幾個字聲音一低,趙長寧的手也隨之緊握。


  朱明熾才躺下,很快內室陷入一片寂靜中。


  朱明熾是很少表達自己情緒的人,自做了皇帝之後,情緒似乎並沒有怎麼改變,依舊內斂。生不生氣也看不出來,只有他隨後的動作作為,你才能猜得一二。趙長寧知道自己今天的確是把他惹怒了,加之恐怕他心裡早就醞釀著這個念頭,才在今日爆發了出來。


  他不放過她。但她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只要有朝一日她有了機會……也隨時會反,她決不能讓自己一直處於這個境地之中。朱明熾雖現在是皇帝,但高處不勝寒,恐怕他要面對的麻煩事也不少,北疆的戰亂,朝廷的反臣,民間的災禍,甚至是朱明熙,不可能一直有空料理她。


  趙長寧靜靜地看著燃燒的紅燭,宮裡滴漏一聲聲地想著,想必方才的動靜外面的太監都應該聽到了吧。


  罷了,聽到就聽到吧,料他們也半個字不敢說出去。


  第六十四章


  第64章


  這夜長寧睡得並不好, 醒來后再難入睡。看外面天應該還沒亮, 她很想起身, 但是一隻健壯的胳膊攬在她的腰間,根本就起不來。她回頭看朱明熾。他的五官英俊而深刻,左額有一道寸長的疤, 反倒是一種凌厲的英俊。天下至主,執掌生殺大權,就是這個人了。


  竟然睡得這麼熟, 就不怕她行刺嗎?

  趙長寧靜靜地想著。依著朱明熾昨天說的那些話……恐怕今日之事會越來越頻繁, 越來越多。不管她是想做權臣、佞臣、忠臣,她始終是被壓在帝王榻上的臣子。


  若是被別人知道了這樣的事, 當真是……當真是……君王亂政, 媚亂朝綱!人人口誅筆伐, 但是誰又能忤逆帝王之意。


  趙長寧看到那對已經燃燒殆盡的紅燭, 突然有股濃重的酸意襲上來。


  「這麼早就醒了,恐怕還不到卯時, 你再睡會兒。」背後的人淡淡的嗓音突然響起, 然後單手一拉, 讓她再度靠了回去。


  趙長寧貼在他的胸膛上,仰頭就看到這個人的下巴,他的下頜上微有淡青鬍渣,但的確年輕而英俊。他眼睛閉著,就連睫毛似乎都比別人的要硬一些。


  朱明熾才睜開眼,正對著她的眼睛,他又復閉上眼:「想什麼呢?」


  趙長寧不好說在看他的樣子,只道:「微臣要起來穿衣,大理寺還有事。」可能是昨晚哭得太厲害,她的聲音都是沙啞的。


  既然被逼得不能逃避,那她只能告訴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間房發生的事封存在這裡,以後盡量不要惹他了。


  朱明熾再度睜開眼看著她:「你還起得來么?」


  趙長寧沉默,她只是想立刻離開而已。


  朱明熾輕聲地道:「朕放開你,你若起得來,朕就允你今日去大理寺。但你若說謊,朕便把你扣在宮裡三天三夜不放你,信不信?」


  趙長寧手微微一蜷,簡直無處不感覺到君王的霸道,她輕輕地道:「……陛下為何這般逼我,不怕我再對您起殺心嗎。」


  朱明熾半點沒覺得被冒犯,反而挺愉快的。他低沉地一笑,翻身把趙長寧扣在身下,輕輕地啄她的嘴角:「殺我——你殺得了嗎?」然後接著道,「不過這話也不準再說了,朕當你這是情-趣,別人聽了當你是亂臣賊子。」


  他分明就是為了她好,她身子沒好,去什麼大理寺!


  趙長寧方才算是試探,得到了答案之後她閉上眼睛,朱明熾現在果然心情不錯。


  他的嘴唇與她微疊,長寧昨夜被弄得太狠,吮得有些破皮的唇瓣,因為這樣的刺激發疼。趙長寧雖然沒有睜開眼睛,但也察覺到男人的呼吸漸沉,這個吻已經變了味。聽說男人在早晨是最容易想要……


  趙長寧想躲開,朱明熾按住她:「繼續睡,不會做什麼。」他又加了一句,「君無戲言。」


  體諒著她昨晚還是個生嫩處子就被折騰得崩潰,朱明熾真的沒有繼續做什麼。


  凌晨這段時間又是最涼爽的,趙長寧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又睡著了。天亮的時候迷濛地半醒,聽到朱明熾說:「……把人好好看著。」有人應喏。


  龍榻的帷幕被放下來,阻隔了日光。外面傳來穿衣、洗漱的動靜。有人問:「陛下,這個玉佩可好?」還有的說:「陛下,方大人在外面等著您。」


  等趙長寧再睜開眼時朱明熾不見蹤影。


  她撐著龍床坐起來。一會兒朱明熾就會在乾清宮會見大臣,再被人撞到產生什麼曖昧的遐想,還是別了。


  趙長寧休息了會兒,將衣架上的官袍拾起穿在身上。等跨出去之後,又恢復了一副少年大臣的模樣,宮人看到他有些驚訝,行禮道:「趙大人稍候片刻,陛下上朝去了。」


  「不必,我有事先走。」趙長寧聽到那兩個字就想起昨晚的情景,低沉的喘-息,逼到極致的哭和求饒。


  「陛下說了,一定要留您到他回來。」宮人有些為難,「若回來見您不見了,定會責罰奴婢的——趙大人可莫要為難奴婢。」


  趙長寧知道朱明熾這時候不會拿她怎麼樣,她還有案子要審理,更何況要避嫌,就算不舒服也得回去。就緩和了些道:「……你說是我大理寺有事,執意要走。你攔也攔不住,他還要會見大臣,不會責怪於你的。」


  趙長寧執意要走,宮人如何攔得住。


  這位趙大人以前分明就是太子的人,但是帝王沒有殺他,反而升了他的官,還半夜三更的留宿在殿內。伺候的太監自然也不敢怠慢了他,行了個禮,「那大人稍等,有個東西給大人。」


  說罷叫人拎了個四層的黃花梨食盒來給她。


  趙長寧沒想透其中關節,這是什麼……打包帶走早飯嗎?


  她拎著個食盒出了乾清宮,沿著御道往前走。


  昨日她是坐著馬車過來的,不過馬車已經回去了。熱烘烘的陽光灑在肩上,出了午門,處於一片黃琉璃朱牆的千步廊之中,腳步虛浮,慢慢地往前走。


  前頭幾輛馬車行駛過來了,僕婦簇擁著,排場還不小。趙長寧因身上的疼,低著頭便沒太注意到。


  趕路的見前頭有人擋了路,高聲道:「前頭那個是誰?還不快讓開!衝撞了順妃娘娘,你幾條命夠死的!」


  順妃娘娘?趙長寧抬起頭。


  馬車裡倒是傳來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過去便是了,還是進宮拜見太后、皇上要緊。何必同個小官在這兒計較。」


  大理寺丞正五品,自然不是小官了,想必是女子的家世太好,平時見慣了大官的緣故。


  趙長寧自然沒有衝撞的意思,拱手退到一旁,這幾輛馬車就先過去了。


  應該是新選入宮的嬪妃吧。嬪妃跟她沒什麼關係,趙長寧是巴不得朱明熾身邊越多女人越好,個個都是他喜歡的,便沒精力來折騰自己了。他後宮不是聽說美人也不少嗎,難不成就沒有他中意的?卻來折騰她。


  趙長寧提著自己的食盒繼續往前走。


  趙長寧想去大理寺處理公務的計劃還是泡湯了,因為她回去之後就越來越不舒服了,頭暈腦脹的,這樣去大理寺恐怕也做不了什麼。


  看到她臉色不好看,倒是把顧嬤嬤嚇了一跳,扶她坐下來后,摸到她背心出汗,立刻叫了丫頭準備沐浴。


  顧嬤嬤要為她脫衣裳沐浴,趙長寧本來是想阻止的,但猶豫了片刻卻沒有阻止。顧嬤嬤為她脫了衣裳之後看到了什麼,手一頓,張大了眼睛……長寧的脖頸、肩上竟滿是紅痕指痕。她一看就知道是經歷了什麼事!但是怎麼會呢。


  顧嬤嬤抓住趙長寧的手低聲問:「少爺,您昨晚不是被留宿議政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何故會……」想到這裡顧嬤嬤覺得渾身出汗,腦袋嗡嗡地響,幾乎說不出話來,「難不成是皇上——」


  趙長寧的聲音倒是很平淡:「嬤嬤既然猜到了,便就是那麼回事。」


  她繫上系帶,只是手仍然發抖。


  顧嬤嬤原是大風大浪什麼沒經歷過的,此刻腦中也一片混亂。但這麼多年她都是把趙長寧當成男孩來看的。大少爺金榜題名,入大理寺為官,為夫人小姐撐起長房的一片天。


  難怪……難怪少爺分明是擁護太子的,新皇卻沒責難她,反而升了她的官,讓她留宿議政!

  顧嬤嬤眼眶很快就紅了:「但您是他的臣子啊……皇上怎麼能毫不顧忌強迫於您……」


  趙長寧反握住了嬤嬤的手說:「嬤嬤莫要難過。」是她把朱明熾惹生氣了,他才這般對她……其實也並沒有真的傷害她。只是朱明熾說的那些話讓趙長寧非常的懼怕,所以這件事一定要說清楚。


  「嬤嬤你聽我說。」長寧她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說下去,「……您給我準備好一碗湯藥,您明白是什麼湯藥——不能有後顧之憂,您知道嗎?」


  「那湯藥終究是傷身的,豈是好吃的。」顧嬤嬤很快就明白了趙長寧的意思,手腳發軟,「眼見著您的身體調養好了些……」


  「但也決不能有孩子。」趙長寧的語氣更是堅決。若真的發生了。那時候她的仕途該怎麼辦,被困於方寸之間禁錮住自由嗎?由她支應的長房又該怎麼辦,誰來保護這一家老小。「您聽我說,這是決計要的。」


  顧嬤嬤試圖勸她:「您體虛,未必就能……」她又喃喃著道,「皇上既然這麼對您,沒賜下湯藥,可就是有意想讓您……」


  「不能冒風險。」長寧輕聲說,「嬤嬤,您說我走到今天用了多少年,受了多少苦。不過是一碗湯藥而已,我還不怕這個。」


  顧嬤嬤好一會兒才應是,擦了擦臉向外走去。


  長寧輕輕地吐了口氣,她是沒有辦法的,必須要這麼做。


  沐浴出來后,長寧就側靠在羅漢榻上看書。夏日的涼風輕拂著,倒是吹得舒坦了一些,她派人去大理寺告了假。


  不久后,香榧將一碗褐色的湯藥放在她的手邊,柔聲道:「少爺病了,這葯嬤嬤親手煎的,您喝了好得快。」


  長寧還是抬起頭,看了那碗褐色的湯藥一眼。


  濃濃的湯汁,微微地晃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香榧的聲音依舊輕柔:「少爺如何不喝呢?葯涼了仔細更苦。」


  長寧不再看了,伸手端了葯碗一飲而盡,放回了托盤上:「拿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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