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0章 你太小看家人了

  「你是想讓一切都回歸原點，把你做過的所有都抹殺掉，好求得心安。」


  剛才你讓我說我就說，現在你不讓我說了我就不說？


  我好歹也是個王妃，我不要面子的啊？

  沐七夕撇嘴，繼續把話補充完整：「或者說，你想回到最初的自己，才有臉回去司空家。」


  不然，這段時間以來，那七兄弟就在眼前，司空岸為什麼連接近他們都不曾？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有些近鄉情怯，也有些自行慚穢。


  想來，他心裡最怕的，應該就是看到七兄弟，特別是老爺子責難的眼光。


  因為怕，所以不敢接近；

  因為怕，所以想抹殺所有。


  他一直努力，一直執著，執著到鑽進牛角尖的地步，其實就只是想找回最初的自己，才能問心無愧地回家。


  說白了，一切，都只是因為——


  他想回家！


  家，才是他心中最深層最無法割捨的牽挂和眷戀。


  司空岸的臉色有些蒼白。


  伴隨著沐七夕的最後一個字落下，血色也「刷」地從他臉上褪去，就連嘴唇都變得煞白。


  還有一絲掩飾不掉的窘迫。


  所以，剛才他說什麼來著？

  沐七夕這個女人，很難相處！


  她那雙看似不怎麼犀利的眸子，卻太容易看透人心，而且不懂得給人留退路！

  心中責怪著沐七夕的司空岸，顯然是忘記了，剛才是他讓人家說個徹底的吶。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偏偏，沐七夕是背對著他的，並沒有看到他的臉色，還在繼續說著。


  「就算你真的達成了目的，讓時空回溯到最初，但是做過的事就是做過了，就算別人沒有記憶，你自己呢？」


  「不管過去多久，不管大陸變成什麼樣，那些記憶都會留在你的腦海里，你越想忘記，就越忘不掉。」


  「還有，就算時空逆轉回去了，所有人都回去了，你卻回不去。」


  沐七夕說得越來越犀利。


  「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的氣息已經變了。」


  「你看看那七個葫蘆娃，再看看你自己，你和他們除了相貌外，還有相似的地方嗎？」


  「對，你不二，你也不是逗逼，這可能是優點，但同時，你也失去了他們那份樂觀和豁達，還有那份純真和光明。」


  「時間倒流，可以改變別人的記憶，卻改變不了你自己的氣質，你想過了？」


  沐七夕越說，司空岸的臉色就越蒼白。


  這些東西他不是沒想過，而是他不想去面對。


  他就只想著，先把時空逆轉回去再說，到時候所有人都沒有這段記憶，誰還能知道他做過什麼？

  就算假裝乾淨也好，總歸他是能回家了。


  可是，今天，卻被沐七夕這樣毫不留情地披露了出來；


  她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尖刀般，把他的心血淋淋地剖開，強迫他直面最不願面對的殘酷。


  而沐七夕的話，卻還沒有說完。


  「再說了，你真的能保證時空回溯之後就一切都能正常了？」


  「你自己剛才不也說了嘛？司空家就是那麼一個神奇的存在，連你也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別人都能記得穿梭時空的你，就只有他們不記得。」


  「說不定，等時空逆轉回去了，所有人都沒有這段記憶了，偏偏他們又什麼都想起來了呢？」


  「到時候，他們知道你用這樣的手段逼得我消失，你想想，他們又會怎麼看待你呢？」


  「你是司空家的子孫，他們當然會接受你，但你逼我消失了，他們真的會打從心底里接受你嗎？」


  「你在那個家裡，真的不會違和嗎？」


  一連幾個問題，每一個司空岸都無法回答。


  他抿緊了唇，捏緊了拳頭，若是仔細看，那拳頭還微微有些顫抖。


  「既然你是司空家的人，你就該知道司空家的家規。」


  「那就是：團結護短，一致對外！」


  「可你倒好，為了你自己的目的，還反過來對付家人，你覺得他們知道這些事後，能原諒你嗎？」


  「要知道，你對付過的家人，還不止我一個呢。」


  「還有我的娘親，你的小姑。」


  「你明知道她的處境那麼危險，明知道姥爺那麼思念她，而你明明有能力，卻不幫忙送她回去，還反過來利用她。」


  「嗯，從這一點上，你不僅是傷害了我，傷害了我娘，也傷害了姥爺，傷害了司空家的每一個人。」


  真的是越說越嚴重了。


  再讓她說下去，司空岸都要成為司空家的千古罪人了。


  司空岸緊緊地捏著拳頭，全身肌肉緊繃僵硬：「所以，你要我怎麼辦？自殺謝罪嗎？」


  聽到他的語氣不對，沐七夕扭頭看了他一眼。


  見他就如一根緊繃到極限的弦，似乎再加一點點力就會徹底綳斷。


  可是沐七夕卻沒有緩和語氣，反而搖了搖頭，失望地嘆息：「只有懦夫才會動不動就想到要去自殺。」


  「司空家，沒有懦夫！」


  「死能解決什麼問題？你做過的事，傷害過的人，能得到補償嗎？」


  「不能。」


  「所以，你要做的，是退出牛角尖，真正看看周圍，這才是你身處的真實世界，該做什麼，你自己再想清楚。」


  「……真實世界？」


  司空岸喃喃地重複著這四個字，低下頭去。


  一直以來，他都忙於穿梭時空，在過去和未來中不斷交替，卻沒有真正看一眼「現在」。


  何為真實，何為虛幻，他真的很久沒有靜下心來想過了。


  他以為，只要回到過去，一切都能重頭再來；

  可是，就如沐七夕所說，這不過是他的自欺欺人罷了。


  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做過了就是做過了，就算沒有人記得，那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了。


  司空岸忽然間有些迷茫，不確定自己一直堅持的事是對是錯。


  說不定，再繼續堅持下去，會是錯上加錯？


  「你太小看家人了。」


  迷茫間，他又聽到沐七夕的聲音傳來：「既然是家人，就不會只能接受完美無瑕的你，而無法容忍有瑕疵的你。」


  「他們的包容，絕對比你想象的大一萬倍。」「無論你做過什麼，無論你走得多遠，只要你心裡有家，你就不會失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