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混沌轉化

  洛可可的預感並沒有錯，當她來到孔特身邊的時候，這個老對手的樣子已然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背後的傷，以及因為體內魔力失控暴走產生的爆炸，令如今的孔特看起來與洛可可印象中那個一貫看起來宛如精明商人一般的陰謀家判若兩人。從來都收拾得十分得體有禮的一聲紳士燕尾服和內里的襯衣，如今就只剩下幾塊破布還掛在孔特身上，頭頂那標誌性的高腳帽，更是不知道丟到了哪裡去，完全不見了蹤影。而在裸露出來的有些乾瘦的身體上，血肉模糊的猙獰傷口比比皆是。


  而這些還並不是最可怕的，洛可可能夠清楚地看到，從孔特全身上下的傷口處，乃至他還算完好的鼻子眼睛耳朵這些五官處，如今都開始令人感到可怖的向外冒出灰黑色的渾濁薄煙，更有甚者，在孔特的傷口內以及近旁那些還算完好的皮膚之下，一道道血管開始染上了灰黑色，流出來的血也從原本的暗紅血液開始徹底變成灰黑色漿質。


  混沌轉化，生靈受到混沌感染開始發生混沌蛻變的最後一步，一旦完成，生靈就會從墮落魔物徹底變成混沌惡魔。儘管都被認為是混沌生物，但墮落魔物至少在存在形式上還保留著秩序形態，哪怕是畸形，可混沌惡魔，那邊是從身體構成到靈魂都徹底變成了混沌物質。混沌轉化不一定會讓生靈的實力隨之變化多少，但卻會讓個體從混沌受染者徹底變成混沌源頭，哪怕是最低級的混沌惡魔，都具有從自身向外主動散發混沌氣息的能力。


  理論上，哪怕墮落魔物再怎麼墮落，只要最終秩序陣營能夠將大陸上主要的混沌污染源都消滅掉並且讓創世女神艾麗婭重新回歸創世神位，那麼墮落魔物都還是有可能被女神之力救回來的，可一旦完成了混沌蛻變成為惡魔，那麼就已經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混沌的一份子，惡魔無法得到女神的救贖，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意味著要與代表著秩序的女神敵對。


  洛可可從一開始就很清楚，孔特雖然作為混沌側的神格碎片擁有者，為了他所謂的混沌信仰和背後的那個什麼「主人」在大陸上到處搞事情，並且自稱混沌之民始終表現出一副要徹底與秩序決裂的樣子，但實際上孔特一直都只能算是墮落魔物，或者說「墮落者」更合適，而並非是真正的混沌惡魔。畢竟如果真的連肉身和靈魂都是徹底由混沌物質和能量組成的，那麼孔特就絕對不可能成為如此強大的施法者——魔法所需要的能量姑且不論，構成魔法的重要元素之一，控制魔力流動的魔法術式，那可妥妥地是一種秩序的體現，混沌惡魔絕不可能用的出來。


  事實上不僅僅是混沌惡魔，就算時在某種程度上多少還保有些許秩序構成的墮落魔物們，想要運用魔法也是相當困難。為了能夠讓自身已經染上了混沌屬性的魔力能量按照具有秩序特徵的魔法術式運作形成魔法，幾乎所有的混沌施法者使用魔法的難度都要比秩序側的施法者們要高出至少一倍，而即使如此，他們所能夠達到的魔法造詣受到自身的混沌屬性限制而很難到達頂級。


  從這一點來說，身為純粹的混沌施法者卻達到了120級超越者層次的孔特，其實是一個真正的魔法天才，雖說他一直以來以陰謀家自居，但實際上要洛可可來說，孔特此人在魔法上的天賦絕對比在陰謀算計上要高出幾個級別。如果他是秩序側的施法者，恐怕這人的成就絕不會亞於引導者奧蘭納多，金龍騎士溫德爾克這些人族歷史上有數的領袖級強者，可惜，他的混沌出身，令他一身的魔法才能，在展現出來的時候卻不得不大大地打了折扣。


  而現在，這位混沌施法者中的魁首，卻是在洛可可眼前開始了最後一步的混沌轉化，一旦變成真正的混沌惡魔，無論孔特的魔法造詣和天賦再怎麼驚人，他也絕不會再有施法能力，毫無疑問，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孔特是絕不會主動選擇去進行混沌轉化的，而將他徹底推入這條絕望之路的，正是維卡諾剛才的那一擊。


  維卡諾並沒有太多的自我意識，「龍王刺客」只是憑著自己僅存的戰鬥直覺，在激戰中找到了孔特隱藏在背後的一處魔力節點並且出手摧毀了它。只是維卡諾或許自己都沒有想到，這處魔力節點對於孔特來說是如此的重要，那裡不僅僅是孔特施法時用來調控自身內部魔力流動的關鍵點所在，孔特施法時所消耗的一半左右的精神力都集中在這裡，為的就是要把即將被使用的混沌魔力暫時通過特殊的精神秘法強行限制約束，變得和秩序屬性魔力一樣「聽話」以便被用作施法。


  背後的這個魔力節點被搗毀，令孔特原本為了對抗洛可可的植物網而正在展開的魔法術式中瞬間湧入了大量的未經過「調教」的混沌魔力，沒有經過精神秘法的壓制，這些能量性質與秩序魔力截然不同甚至彼此之間都不相同的混沌魔力瞬間就擾亂了孔特正在構建的魔法術式。如果是狀態完好的情況下，孔特說不定還能臨時依靠自己強大的精神力去鎮壓住它們，但在靈魂內部存有舊傷，又經歷過之前一系列戰鬥身上傷痛疲憊皆而有之的情況下，那一瞬間的孔特徹底地失去了術式操控權，因而就有了接下來的這場徹底的混沌魔力暴走大爆炸。


  魔力暴走的反噬，讓孔特身上的魔力流動網路與其他各處的節點也都受了傷，更令他一直以來為了提高自己的魔法造詣，利用上古魔法陣技巧在身上設置的能夠讓自己的混沌魔力具備更多的「秩序素質」的人體魔法陣被徹底破壞，這道對於混沌施法者來說堪稱作弊器一般的混沌魔力凈化法陣，實質上只不過是將自身魔力中的那些頑固的混沌因子一點點地「過濾」並存儲起來，魔法陣被毀掉，那些原本被「過濾儲存」的混沌因子瞬間在已經虛弱萬分的孔特體內爆發蔓延，竟是直接推動著已經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孔特開始了他最不想的混沌轉化。


  感受著自己身體的變化，孔特很清楚自己是真的完了，作為一個施法者，混沌轉化讓他失去了魔法這個最大的武器，如果是在別的時候，他憑著自己的才智假以時日說不定能夠開發出變成混沌惡魔之後賴以生存的新的戰鬥能力，可是眼下，以這副鬼樣子去面對原初妖精與銀龍王的組合，無論孔特怎麼算計，都算不出一絲勝算。


  正因如此，攤在地上的孔特用那對已經開始滲出灰漿看起來有些噁心的眼睛看著站在自己近旁的洛可可，卻是一點趁著她如此大意而偷襲出手的意思都沒有，而洛可可，也是在維卡諾想要對孔特補刀的時候出聲攔住了她，早晚都是一樣，也並不差這一會。


  洛可可看著孔特，心中的情緒莫名複雜，終於將這個一直在遊戲中興風作浪的傢伙幹掉，洛可可本以為自己應該會很高興快意，但實際上她並不能夠真正笑出來。


  倒是孔特，沉默了一會之後，扯開一個難看的笑容開口了。


  「怎麼……這幅樣子難道是想要假惺惺地來同情我嗎？」


  洛可可沒有回答他，這絕不是同情，她只是沒有當著已經被擊敗的對手幸災樂禍的習慣和慾望而已。


  「孔特，你是北大陸的墮落人族，北大陸曾經也是秩序之地——」


  「好了，別費力氣了，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的。」


  孔特打斷了洛可可的話，不過這也在洛可可意料之中，她說出剛才那番話的時候自己其實都沒報什麼希望，只是單純地出於一種例行公事的心情而已。


  「……孔特，你主人的謀划，絕不會成功。」


  孔特不答，只是仰著那張因為五官都在流出灰漿因而顯得噁心難看的臉笑著，他當然不會認同洛可可的話，但這次他輸了，輸得徹底，都快要死了，他也不想再做什麼沒意義的爭論。


  看著孔特那副噁心的笑臉，作為勝利者的洛可可一瞬有些心煩，不過隨即就化作了她口中的一聲嘆息。雖然她之前沒有想要說服孔特的打算，不過那幾句話卻是事實。北大陸原本是秩序之地，可現在這片土地上的混沌之民，卻大部分都像孔特這樣對混沌死心塌地。


  想要真正征服凈化北大陸，她們秩序一側需要付出的代價絕對不會輕呢。


  就在洛可可這樣想著的時候，地上的孔特笑容也是戛然而止，緊接著，從孔特身上一枚閃爍著五彩光輝的晶瑩剔透的晶石碎片就猛然間飛了出來，在晶石碎片飛出的瞬間，孔特身上的混沌氣息猛地擴散開來似乎是想要挽留它，可下一秒，晶石碎片自然散發出來的光輝，就將試圖接近它的那些混沌氣息徹底地抹消了。


  洛可可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抬手向那枚晶石碎片放出自己的氣息，感應到了洛可可的氣息之後，那枚原本在失神的孔特上方來回晃悠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的晶石碎片立刻就如同找到了親人一般飛竄過來，沒有跑到洛可可的手上而是直接化作一道彩光匯入到了洛可可的胸口之中。


  神格碎片……因為孔特的徹底混沌化，作為秩序象徵的神格碎片也終於是無法再與他共存了么。


  【……嗚哇哇！好臟好臟！這是什麼……哇這群討厭的混沌存在怎麼把我的神格弄得這麼臟！】


  聽到系統內艾麗婭的驚呼，洛可可嘴角總算是露出了一絲微笑，妖精羽翼舒張，洛可可飛上半空拉弓搭箭，瞄準了地面上失去神格碎片之後宛若是失了魂一般，看向洛可可和維卡諾的臉也出現了npc般的木訥敵意的孔特。


  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