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楚佳佳的病情
深夜時分，S市中心醫院，C棟住院部8層。
午夜的醫院住院部，在恐怖系的影視作品又或者遊戲當中可以算是出鏡率極高的「人氣場景」。不過事實上，現實中的醫院夜晚並沒有什麼特別嚇人的地方，至少對於經常會在這裡值夜班的職業護士們來說是如此。
畢竟每天都在這裡工作，而且由於現代科技的發展，電力費用已經不再高昂，如今的醫院即使是在午夜時分在走廊和樓層大廳處也會維持一定程度的照明，為了讓護士在接到來自病房的緊急呼叫時能夠快捷迅速地抵達病房。有燈光，又沒有詭異的bgm作用，而且還是自己每天工作的地點熟悉到就算真的閉著眼睛也能找對病房，對於經常會留下來值夜班的護士來說，午夜的醫院，除了有些安靜到讓人寂寞之外確實是沒什麼好怕的。
雖說如此，根據人心情的變化，這也並非是真正絕對的。就比如說今夜，負責帶著後輩兩人一起坐在8樓護士台值班的白護士長，就總是莫名覺得整個醫院都有種陰鬱的氣氛。
不，說是莫名倒也不盡然，其實白護士長是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今晚的醫院比往常更加陰鬱的原因的——雖然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一定程度上就需要看慣人間的生離死別才行，但人畢竟是有感情的動物，一個從自己當初入院做護士實習時開始就負責照顧，一直到如今自己已經升到護士長卻仍舊沒有能夠出院的病弱少女，對於白護士長來說，那位每天都帶著令人心疼的乖巧微笑的黑髮少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和她真正的妹妹無異，自己的妹妹如今因為絕症走到了生死關卡，饒是白護士長這樣有經驗的護士，也不禁感到心緒無法寧靜。
為什麼，那麼乖巧可憐的孩子，卻必須要從出生開始就背負著這麼令人悲傷的命運呢。
想到這裡，白護士長正在電腦鍵盤上輸入的手就停了下來，兩眼發直看著屏幕發起怔來。
「白姐，這邊的這份病例，怎麼看起來和醫生那邊反饋的不一樣……」
一起值班的後輩的聲音讓白護士長回神過來，好在那名後輩一心只放在自己手上遞過來的材料上，並沒有看到這位一直都讓她覺得十分穩重值得尊敬的護士前輩那一瞬間的慌亂。
「這裡記錄確實有問題，我記得今天下午這個病人剛剛接受過重新診斷，應該是病情有了變化，你找找今天最新的醫生查房記錄。」
「嗯，好的。」
後輩小護士點點頭，卻有些驚訝地看到白護士長站了起來。
「白姐？」
「在這裡坐了好久，背都有點酸了，我去巡視一下散散步，你不用在意我接著忙吧。」
「知道了。」
白護士長其實說了謊，她雖說資歷老，但年紀卻也沒到坐了這麼一會就被背酸的程度，說是巡視，但實際上，白護士長想要去查看的病房只有一間。
一路心事重重地緩步來到802室，白護士長在門外略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地打開門，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房間。
8層的病房設備配置都相對高級一些，雖然是單人病房，但考慮到病人家屬親自或者雇保姆來陪床照顧的需要，除了里側的病人房之外入口處這邊也是有一個小型的可供單人躺下休息的床鋪隔間的。進入病房之後，白護士長下意識地看向外側的床鋪隔間，卻有些驚訝地發現那裡並沒有躺人。
咦？記得今天來探望楚佳的那名混血少女應該是晚上留在了這邊要看護楚佳才對，最終還是回去了嗎？
白護士長的疑問，等到她走到病人房這邊的時候被解開，在比較寬闊舒適的病人房內，黑髮少女帶著呼吸輔助器，雙目緊閉平靜地躺在病床上，而在病床側面，穿著一身帶著輕微洛麗塔風格的連衣裙的金髮少女坐在那裡，正扭頭看向白護士這邊。
雖說是放輕了手腳，但在這種安靜的午夜開關門的聲音還是能夠被聽到的，意外地並沒有睡覺的金髮少女，顯然是已經察覺到了進來的白護士長。
有些驚訝於金髮少女居然仍舊沒有睡覺，不過白護士長還是及時回過神來，抬手對金髮少女在嘴邊豎起手指頭示意別出聲。看到白護士的動作，知道她是一直在醫院照顧自己友人的護士長的金髮少女也沒有說什麼，點點頭，看著白護士長來到床前，發了會呆之後無聲地嘆了口氣，然後轉頭給她了一個出去一下的手勢。
輕手輕腳地，兩人一同離開了病房來到外面走廊上，白護士長順手把這一側走廊的燈光開到最亮，然後和金髮少女一塊坐在了病房外的休息長椅上。
「你是叫可可對吧？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睡？」
金髮少女，正是今天晚上連遊戲都沒有登錄（地球的夜晚是遊戲中的白天遊戲時間）的洛可可，聽到白護士長的問話，神情有些憔悴的洛可可抿了抿唇。
「我擔心佳佳……」
白護士長看著金髮少女的臉，柔聲開口了。
「可可小妹妹擔心楚佳的心情可以理解，不過如果把自己的身體也熬壞了，那可就不好了哦。」
洛可可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因此白護士長這邊也是有點替她擔心，不過實際上，作為數碼生命，洛可可並不像人類那樣夜間睡眠是必須的，她此時的神情，更多的還是因為楚佳佳的病情，不過對於白護士長的關心，洛可可卻也沒解釋什麼，只是點點頭。
看著這個樣子的洛可可，白護士長微微開口，但最終卻還是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楚佳佳這一次的病重，雖然不能說完全，但醫院這邊確實也是有責任的。
事情，還要從兩個多月前說起。
楚佳佳的病症，在當代醫學界屬於沒有治癒手段的絕症，不過在大約半年前，國外的一家在醫學界名望極高的醫學機構，卻是公布了他們最新的研究成果，利用一種特殊的療法有望能夠治療這種絕症。
但這種療法的成功率並非是百分之百，那家醫學機構的志願者實驗中，五個病例里只有兩位病人在接受治療后病情開始好轉，另外三名病人則完全沒有任何效果，甚至其中一位病人還出現了病情莫名加重的情況。
原本這樣未成品的最新醫療手段，是不應當被實際用來治療病人的，劉醫師也只是把這當做是一個能夠治癒楚佳佳的希望，而並沒有想要急著讓楚佳佳當人家醫學實驗的「小白鼠」，然而在兩個多月前，經過多次檢查，劉醫師確認了楚佳佳的身體在幾乎從出生開始就陪伴著她的這個絕症的折磨下，已經幾乎是到了能夠支撐的極限——如果就這樣下去什麼都不做的話，他最多只能保證楚佳佳再有一年的壽命。
這位劉醫師還算負責，他並沒有因為擔心醫院和他個人擔責任而聽之任之就讓楚佳佳這樣度過一年然後「正常」地病危過世，權衡之下，他將楚佳佳如今的監護人楚佳佳的叔叔和楚佳佳集中到一起，將如今楚佳佳的身體情況，以及國外有這樣一個最新的賭博式療法存在的消息詳細地告訴了她們。最終，經過一番商討爭論，在楚佳佳自己的強烈堅持下，最終他們決定讓楚佳佳加入國外那個研究機構的第二批志願者實驗計劃，接受這種新式療法的治療。
兩個月的時間逐步地將身體狀況調整到合適的程度之後，楚佳佳開始正式接受療法中最關鍵一步的治療程序，然而，或許命運是真的因為什麼理由拋棄了這位悲情的少女，在先期試驗中出現概率比治療成功還要小的治療副作用情況，偏偏就出現在了楚佳佳身上，而她，也成為了第二批志願者實驗計劃的七人當中，唯一一個出現治療副作用引發病情惡化的例子。
為了防止夥伴們尤其是洛可可擔憂，因為病情惡化而無法登陸遊戲的楚佳佳一開始並沒有將真相告訴團隊成員們，而包括洛可可在內的大家也都只以為楚佳佳這次是和以前一樣休息一周左右就好了，然而就在前兩天，洛可可趁著白天遊戲下線時間來看望楚佳佳的時候，卻親眼目睹了楚佳佳因為病情而暈厥過去的一幕。
最終，在洛可可的逼問下，前來為楚佳佳做緊急處理的劉醫師無奈地將真相告訴了她，於是乎接下來這幾天，洛可可幾乎住在了醫院，白天晚上一直都陪著楚佳佳，一步都沒有離開。
原本，白護士長聽楚佳佳說這個看起來像是混血兒的金髮少女是她在遊戲里認識的好朋友的時候，還以為兩人只是普通的網上好友的程度，然而這一次的這幾天下來，白護士長才發現，這位自稱叫洛可可的金髮少女，是真的將楚佳佳當做是摯友一般來對待，甚至很多時候看到洛可可望向床上閉著眼睛昏迷中的楚佳佳的眼神，在白護士長看來都讓她有種那已經是超越了朋友之間的感情的錯覺。
不過白護士長卻也沒有多想，畢竟如今楚佳佳都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而且按照之前第一次志願者實驗中那個出現治療副作用的病例的經驗來看，楚佳佳很可能很快……如果真的變成了那樣的話，洛可可和楚佳佳之間越是親密，恐怕就越是會受到更多打擊的吧。
……這也是個可憐的人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