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五仔來了一個又一個
第二天早上，馮梓吃了幾塊點心，便外出跑步。如今莊子里的佃戶對此也見慣不怪。不過這次他不再是在莊子內跑，而是往去縣城的路跑。
他跑出一身汗，回到房間讓人抬了水來沖了一下身子。大胡進來將水搬走，臨出去之前對他說：「姑爺，二小姐身邊的紅玉姑娘剛來請你去正院！」
馮梓愣了一下，問：「有說是什麼事嗎？」
「沒，只說是二小姐吩咐的！」
馮梓皺了一下眉。他平日除了在莊子里跑步之外就是呆在房間里看書。兩人雖然拜堂成親，但已經將近一個月，住的又是同一個院子，碰到面也不過三四次。
他想了想，除了昨天去長壽縣，自己最近好像也沒做什麼值得對方關注的事。不過他還是應了一聲：「知道了!」
大胡以為他會馬上去正院，不料看到他拿起書走到窗下看。大胡嘴唇動了動，但最終沒敢說什麼，只悶頭收拾了浴盆出去。
不到半刻鐘，碧蓮就在門外說：「姑爺，小姐請你去一趟。」
馮梓聞言，嘴角一扯。果然如他想的那樣，大胡根本就是白素素放在他身邊的卧底。
他放下書，走了出門。
去到正院，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廝都會低頭稱姑爺。只是他實在感覺不到他們有半點將自己真的當成她們小姐的丈夫。不過這他早已經有了心裡準備。
白素素正倚在軟塌上看一本棋譜。見到他進來，只是抬了一下眼說：「給姑爺奉茗！」
馮梓說：「吃不慣，給我一杯溫水！」他說完自顧自地在軟塌另外一頭坐下。這裡的茶都是弄成湯，還加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實在喝不習慣。「你找我有事？」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叫白素素。
白素素對他的疏遠並不在意，或者說這才是她所希望的。她點頭說：「也沒什麼事。只是聽說昨日你返家時馬車撞壞了，擔心你受傷！」話是那樣說的，但語氣平淡得根本聽不出她真的有擔心。
馮梓笑了一下說：「讓你憂心了。不過我毫毛都沒掉一根。」
「沒事就好。日後還是謹慎一些。夜間趕路本就不安全，況且山裡也有山賊流竄。日後出門如是晚了，也不必趕回。在外屬一宿，次日再回也不晚。」
馮梓抿著嘴沒說話。
白素素似乎也不想聽他說話，馬上有吩咐侍立一旁的碧蓮說：「碧蓮，等會送十貫大錢給姑爺！」
馮梓一聽心裡不由生出怒火。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說他沒錢在外頭住宿，所以她這個好妻子將自己私房錢給他用？
也許前世今生他都很沒用，但他成人之後就沒再花過女人的錢。現在入贅當個牌位拿薪水已經夠憋屈的了。她塞錢給他是幾個意思？是在提醒他只是個吃軟飯的，以後要循規蹈矩，只能呆在家裡少出門？
「你什麼意思？」
白素素似乎很驚訝他的語氣有憤怒，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你也不用想歪。我只是擔心你出意外。再嫁很麻煩的！」
馮梓一聽她這話氣笑了，說：「放心，我保證死你後頭！」他說著站了起來往外走。
白素素卻說：「你聽我說完。免得等會又讓你跑一趟。」
馮梓站住，說：「行。有什麼你一次說完！」
「我和你之間的婚事，你我都不滿意。不過事已至此，你我也難以改變什麼。家裡的事，不必你插手。你在外面做什麼，只要不會讓白家丟臉，我當作不知道。不過……如果外面有人嚼舌頭，我是不會客氣的。」
馮梓帶著嘲諷說：「放心，我會小心行事。絕對不會敗壞你們白家的好聲譽的。」
白家雖然出了一個寵妃，但是出自商賈的身份，別說讓皇帝給白叔裕封個爵位，就是勛官都沒一個。白大小姐給白家的好處就只有一個，讓白家能成為皇家在福州境內特產的皇商。福州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跟皇家做生意不過是吃力不討好。不過皇商的名頭讓白家在做生意的時候有方便之門。
但皇商的名頭只是仙湖普通人而已，在讀書人和當官的眼裡，皇商還是商，根本沒有什麼地位。而這個時代統治階層確實那些讀書人。
便是如今脫了商戶，但白家再富貴又有誰覺得白家是望族了？
他說完再不停留，徑直離開返回自己的房間。
沒過多久，碧蓮帶著人來了。碧蓮說：「姑爺，小姐讓奴婢將錢給你送來。」
馮梓書一摔，喝到：「帶回去！」
「小姐吩咐，請姑爺一定收下！」碧蓮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說。然後讓身後兩個抬錢的小廝將一籮筐的銅錢放下。「奴婢先告退了！」她說著也不管馮梓，轉身就走。
這個時候，大胡就在門外。馮梓心裡一怒，大聲說：「大胡。你幹得不錯。賞你一貫！」
還沒走遠的碧蓮當然也聽到他這話。她返回白素素跟前復命時說了這事。
白素素沉吟了一下，說：「既然他對大胡不滿意，你另外安排一個小廝服侍姑爺。」
「是！」碧蓮應了一聲，又小心地問。「哪大胡？」
「讓他去趕車吧。」
「是！」碧蓮鬆了一口氣。
大胡是聽小姐的命令辦事，現在被主子嫌棄趕了出來，如果不安排好，難免讓其他下人看在眼裡。小姐是一個姑娘家，以後管著白家的產業比男人要難一些。如果下人覺得小姐賞罰不明，很容易讓下人離心。
現在大胡去趕車，當然要比在姑爺面前做小廝要好。姑爺只是一個沒用的，跟著他沒前途，趕車好歹也是一個技術活，在其他下人面前也能得臉一些。這也算是給他的獎賞。
馮梓看門外換了一個小廝，他才知道白素素直接將大胡換了。他給大胡賞錢是為了讓她對大胡心裡有疙瘩。結果大胡拿了賞錢還得了更好的差事，以後跟著他的小廝誰還會向著他？
不過他也沒鬱悶太久。再過幾天他就能自己賺錢，以後也不需要再看白家人的臉色過日子。
眼看著再過兩天交易通道就要開了。他對著房間里一箱子的銅錢有些苦惱。這銅錢拿回去肯定沒有任何價值。他想了一下，對外面喊：「高進！」
「姑爺，小的在！」
「抬著錢跟我來！」
高進看著那一箱子銅錢愣了一下，那可是上百斤重的東西。
馮梓看他瘦小的身板，還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呢。讓他抗那麼重的東西也確實有些為難了。
他索性自己將箱子扛起來往外走。
「姑爺，還是讓小的來吧。」
「滾。你想摔壞我的錢啊？」馮梓也沒感覺肩膀上有多重。看來這身板還要得。
他扛著錢大跨步走到正堂。
白素素果然也在，她早聽到門外丫頭的招呼聲，抬眼見他扛著一個箱子進門。當箱子放下地時，聽聲音似乎很重。
她只拿眼睛覷著，等著他說話。
馮梓打開箱子說：「這裡是十三貫九百文。我想換成金子！」
白素素直視他眼睛，好一會才吩咐碧蓮說：「碧蓮，取二兩金。」
碧蓮還在琢磨馮梓是什麼意思。聽白素素吩咐，馬上說：「是，小姐！」
馮梓以為她怎麼也要問幾句，沒想到她二話不說就幫他換了。而且還多換了一些。他本向開口拒絕，但轉念一想。既然都求人幫忙了，多拿一些，回去了也能多賣點錢。
所以他接過那一小塊金子，對白素素說：「算我借你二十貫，下月還你！」那銅錢本就是白家的。官方的匯率是一兩金子價值十貫銅錢。現在他拿了白素素二兩黃金，那相當於是拿到了二十貫銅錢。
他說完也不等白素素答話，轉身就離開了正堂。
等他走遠之後，碧蓮才小聲提醒說：「小姐，不知姑爺要金子做甚。」她覺得馮梓可能是在外頭有了人，向拿金子打首飾討好相好的。但轉念一想，馮梓想首飾的話，用銅錢也是可以買的。這倒是讓她想不明白馮梓為什麼非要還銅錢了。
白素素也在猜測馮梓換金子做什麼。不過她更懷疑馮梓是打算要出遠門。帶著太多的銅錢不方便，所以才來換成金子。
她之前說過不管馮梓在外面做，但並不是放任馮梓在外面胡來。白家是商戶出身，世間對商戶本來就不友好，如今因大姐在宮中，脫了商戶的皮，但在外人眼裡白家依然是之前的商戶。如果馮梓在外面犯下什麼錯，難免會連累白家。現在她對方馮梓的品行還不是十分了解，只知道這個名義上的丈夫之前風聞不太好。此時想讓她對馮梓完全放心當然是不可能的。
她抿了抿嘴說：「你讓高進多留意一些。」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