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水土不服的小聰明
馮梓睡了一夜的地鋪,醒來時脖子有點疼。
他扭著脖子看了一下天色,便直接離開客廳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郎君!」
他一路上被那些新買來的小丫頭用嬌滴滴的聲音喊著。如果語氣中沒有那種忐忑就再好聽不過了。
這院子太小,那些新買回來的丫頭都在似乎都在準備著什麼,隨便走兩步路就能碰到一個急沖沖的丫頭。
他一路點頭應付,來到自己的房間里。發現秦玉韞已經在喂妹妹吃粥。
見到他進來,秦玉韞連忙放下碗福禮:「主人!」
馮梓揮了一下手說:「以後叫我郎君便好。」聽著一個【蘿】莉叫自己主人什麼的,這是要養狼啊?
他走到床邊看到床上的小丫頭已經醒了,正怯生生地望著他,一雙大得犯規的眼睛藏著畏縮。
秦玉韞看妹妹只顧害怕,擔心主人會生氣,連忙對她說:「四娘,這就是救了我們的主人。快謝過郎君的就命之恩。」
小丫頭眨了一下眼睛,連忙翻身翻身起來要在床上磕頭。
林克按住她說:「要見禮,也要等身體好了再說。」
他說著伸手摸了一下小丫頭的腦袋,還在發燒,但沒有之前的燙手了。他便又拿出昨晚剩下的半粒藥丸加上半顆退燒藥研磨碎,然後對秦玉韞說:「她吃完皺,便讓她將將這藥粉吃掉。藥粉用湯匙放一點水,要全部吃掉。」
秦玉韞連忙應下說:「是。奴婢謝郎君賜葯。」
馮梓扭了一下脖子,說:「你等其他人搬走之後,去收拾一下房間,你和你妹妹暫時住在這裡。」肺炎最少也要連續用五天的葯。這丫頭大概是原發性肺炎,如果運氣好,五天大概也該好了。但是為了保險一些,他覺得還是多用兩天好一些。所以這丫頭留在這小院里更方便一些。
「是。奴婢等下就帶四娘搬走。」秦玉衡想到妹妹現在睡的床還是主人的,心裡不由惶恐。
「嗯,等她們搬走了再說。」他說著取了放在房間里的口盅,又取了掛在牆上的毛巾出門洗漱去了。
他正在刷牙,看到高進從外邊匆匆跑進來。他吐了嘴巴白沫,問:「高進,你跑怎麼急,幹嘛去了?」
高進對他每天例行的口吐白沫早見怪不乖,垂手說:「回姑爺,小的去看粹寶閣收拾好了沒有。」
馮梓含了一口水吐乾淨口中的牙膏泡沫,說:「都弄好了?」
「暫時還沒弄好。昨天柳大叔他們已經搬了進去。昨日尋的那些人今早天沒亮便又去收拾。小的看著在午時便能收拾好。便想著讓她們也過去幫忙。」
馮梓點頭說:「你等一下。我等會寫個東西你貼粹寶閣門上。」
高進愣了一下,連忙說:「小的差點忘了回稟姑爺。小的去到西市時,見到有人在粹寶閣門前指指點點,有說有笑,似是在評說你昨日讓小的貼在門上那張紅紙。」
馮梓笑著說:「不用管他們。這次我讓你去貼的,是歇業的通知。」
高進又是一愣:「姑爺,為何又要歇業?」
「我是東家還是你是?」馮梓沒好氣地說。「等著。我寫好了你就去貼。」
他說著洗了臉便去寫了一份歇業七天的通告。歇業的理由是人手不齊。又在通告最後還有一句:「如臨時有變更,再另行通知。」這意思是七天之後還不一定會重新開業。
高進很快便又再來見他。他拿著那已經幹了墨跡的紅紙,說:「這紅紙貼在門側。」
「是,姑爺可有其他吩咐?」
「去吧!」
高進離開之後沒多久,紅玉——現在是玉蓉——端著一碗肉粥進來,說:「姑爺,請用早膳。」
這個時代通常一天只吃兩頓,通常是將近午間是吃一頓,然後就要到晚上了。窮苦人家如果是餓了就只得捱著,小富之家都是可以備一些零食或者是點心,餓了就有得吃。不過這小院是他做主,一天三頓都不能少。
他端起粥正要喝,有想到了什麼對玉蓉說:「你等下領她們去粹寶閣。她們新來,你指點著些。」
玉蓉沒想竟然被指作那些姐妹之中的頭頭了。之前她在白素素跟前只是三等丫鬟,這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跟著來福州。沒想在福州又被小姐遣來服侍姑爺,本來以為大丫鬟這個目標是沒希望了。不過姑爺跟前只有她一個丫鬟,上頭沒人管著。而且姑爺好像也很和氣,又好說話,吃得也好。沒幾天她就收下心了。
她原本以為馮梓買了那些個丫鬟回來,她這個被派來當探子的小丫鬟肯定要被安排到廚房去了。沒想現在被馮梓遣去當那些丫鬟的頭子,這讓她瞬時有了當大丫鬟的感覺。
她眯著眼睛笑,心裡嘀咕著:「姑爺的馬屁果然好拍。只送個早點來,姑爺就賞了個好差事。」
嘴巴了卻應道:「是,姑爺。奴婢一定會管好其他姐妹的。」
馮梓咽下一口皺,一臉嫌棄地看著她:「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才多大的丫頭,就想管人了?我是讓你去安排好她們。她們才來,沒個頭頭不行。你去了她們不會吵吵。觀察一段時間,我自會從她們中間尋個有魄力的管著她們。」
玉蓉聽到他說的,肩一跨,有氣無力地說:「是,奴婢明白了!」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馮梓看她曬蔫了的菜芽似的沒個精神氣,沒好氣地說:「還不快去讓她們準備好?等會高進回來就帶她們過去。」
玉蓉「哦」了一聲垂著頭離開。
馮梓又去看了一下秦玉蘅,小丫頭已經睡了過去。問過秦玉韞知道她吃了葯,他只交代不要讓她著涼,然後便出去了。
他在院子中一邊喝茶一邊等著高進回來。
他等了大概一刻鐘,高進面帶慌張地說:「姑爺,不好了。外面有人謠傳粹寶閣不守信譽。」
馮梓一聽,蹦起來問:「怎麼一回事?」
如果是在現代,信譽這東西已經越來越不值錢。然而在這個時代,誠信是非常重要的品格。合同什麼都是彼此之間相互不信任的人才會簽訂的。正常來說,兩個人如果約定了什麼,擊個掌就算是定好了。
如今有人謠傳粹寶閣沒有誠信,那就是想要從根本上斷了粹寶閣的命脈。
商賈的地位本來就低,再沒有了信用,生意就別想做了。如果誰要和被認定為無信用的人來往。這個人也同樣會被貼上無信用的標籤。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他做的生意也許不用向其他人採購。只要東西好,他的生意就能做下去。但他是要成為皇商的人,如果被人黑成非洲人。那他還怎麼有資格成為皇商?
高進喏喏地說:「小的在粹寶閣外,聽聞有人說粹寶閣許諾平價三天銷售,但三天故意不開張,沒賣出一件貨品。他們還非議姑爺,說姑爺……」
那些話太難聽,他不敢當著姑爺的面說。
馮梓看他唯唯地不敢再說。他站起來冷笑說:「是不是說我是贅婿,果然無恥?」
高進縮了縮脖子,沒敢說話。其實那些人還說姑爺稍得意就猖狂,一下買了十幾個小姑娘回家褻玩。
馮梓在樹下來回走動。他大概能想到到底是誰在弄鬼。嫌疑最大的,當然就是那個在粹寶閣門口貼了大字報的程五。
那樣的謠傳,對馮梓來說,還不僅僅是噁心的問題。甚至有可能會動搖他的根本,壞他的生存空間。
在這古代,個人的名聲非常重要。比如那些書生如果名聲不好,就別想當官,如果有個不孝的名聲,更加是當官也能丟。如果家中兄弟姐妹中有一人出了差錯,其他兄弟姐妹說親都難。
馮梓現在作為贅婿,名聲早算是臭了大街。若再有一個無口齒的名聲,那他以後就真的別想翻身了。
雖然這個事情他做的確實有些過了,但他當初就是為了廣告效應說的空話。而且他很清楚那些東西是普通人不捨得買的。反倒是其他商賈有錢將那些東西低價拿下,然後轉手就能賣個高價。
只是他如今後悔也晚了。這也算是一個教訓。他從未來學來的小聰明,在這個時代,真的有些水土不服。
程家在福州經營多年,鼠道蛇路都不馮梓要熟得多。如今對方根本不正面和他玩,隨便找幾個人就能噁心到他。
他也想樊記,只是剛來到福州,手下沒有任何力量。他想要從輿論方面還擊,暫時還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那樣的謠傳不能任其蔓延!
馮梓走了數個來回,猛然站定對高進說:「去請裘掌柜來!」他頓了一下,說。「算了,還是我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