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人心肉做
這日雖然有些悶熱，不過，馮梓去紫徽觀之行很是順利。
奉上一百貫后，白素素在內間與玄靜觀主說了大概半個時辰的話就笑著出來了。
下山的路上，白素素在馬車內與他說道：「玄靜觀主聽了九姑娘待遇，亦很是憐惜。只要能勸說馮府退婚，她便會出面為九姑娘出面作證她暫且不已出嫁。待過得一二年後，便可還俗。」
馮梓算著他九妹如今不到十四，便是兩年後也不過十五多一些。到時在說親，然後拖上一兩年十七歲成親雖說還是早了寫，但也總比十四五歲便嫁人好得多。
這會他心中倒真感謝白素素，若是他一個男人來紫徽觀，未必能與玄靜觀主說得太明白。
他略一遲疑，說道：「我想在聖上賞的那片地上修一座大宅子，你看再修一座小道觀可好？」
白素素聽得這話猛然轉頭看他，看他神情認真。她嘴角忍不住上翹，聲音帶著甜膩說道：「若郎君是想要接九姑娘去新莊子住，也無需修道觀，只需備一處院子，修一間靜室讓九姑娘修行便可。」她頓了一下，小聲說。「日後九姑娘還俗，留著道觀總會令人記起九姑娘曾做了女冠，那也並非好事！」
馮梓覺得她想得周到，點頭說：「那便依你！」
聽他如此說，白素素更是笑得如孩子吃了糖一般甜。想到馮梓要建莊子，便問：「可選好了位置？動工日子也選好了？」
馮梓笑著搖頭說：「位置卻是初步定下了。不過那地方上不著村下不著店，要修建磚窯燒磚。還要砍掉很多樹木，一些好木材可以留著，一些無用的便可用來燒磚。開闢出來的坡地，容易開墾的可以開墾種植雜糧，不好開墾的種些果樹、茶、桑。」
聽得他言下之意，這是要與自己商量日後如何經營莊子，白素素禁不住喜意，腦子裡卻也是想著如何讓日後的莊子更好一些。
「早先郎君說過，山谷也要開數百畝水田，那便需三四十戶佃戶。若是在山上種果樹、茶桑，恐要買不少下人。」
馮梓卻說：「無需買太多下人，若是有足夠佃戶，總有農閑的時候，便雇他們做活便是。」
「嗯，郎君所言極是。一則莊子節約，二則可讓佃戶多寫銀錢收入。」一個地主與佃戶的關係比較微妙，若能讓佃戶多一些收入，地主的名聲也能提高。而對於馮梓來說，名聲很重要。若是他能成為縣中有名鄉紳，日後便在無人再敢提起他贅婿的身份了。
白素素想到此處，恨不能馬上將莊子建好：「郎君可尋了人建莊子？建材採買可定了？」
馮梓搖頭說：「先尋人砍了樹再說。」
白素素遲疑了一下，小心提議：「不若奴與爹爹說，讓他幫我們僱人。」她又急聲說。「爹爹認識的人多。尋人也比我們容易，也可靠！」
馮梓自是知道自己去做那些事很麻煩。如果能有白叔裕幫忙，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他說：「就是讓岳父勞累了。」
白素素一聽他如此說，喜道：「爹爹也只需吩咐下人去做便好！定不會勞累的。」她還是第一次從他口中稱自己爹爹做岳父呢。
他們返程中難得的融洽，一路上白素素均是笑語晏晏。馬車進了福州城，一路回到白家別府。
馮梓扶著笑盈盈的白素素下馬車。白素素伸手挽著他手臂，才下車便說：「郎君今日在家中用晚膳再回吧！」
馮梓下意識地看一下天，此時日頭已是西沉。天上一道道箭雲也染上了紅霞。他看到天上的雲愣了一下。
白素素看他如同以往每次她留他一般抬頭看天，心裡便是一沉，以為他又會拒絕。她正要說話，卻看到他依然看著天，臉上竟有些擔憂，忙問：「郎君可是有何煩心事？」
馮梓收回目光，搖頭說：「看到天上的雲，恐有暴風要來。」
白素素聽他這麼說，也不由抬頭看天，雖然看不出什麼，但也覺得東邊天上的長條形雲一道道長長的掛在藍天上，那確實不多見。
她一雙美目從天上收回，看著馮梓說：「郎君能觀雲識天象？」
「我哪有那般本事？只是懷疑而已。」馮梓想到這兩日越來越悶熱，卻是想著或許真有颱風要來了。
只是這颱風會吹襲那裡，他還真沒辦法判斷。整個東亞沿海都有颱風。而天上有箭雲，天氣悶熱，又確實像是有颱風的跡象。
如果是颱風雲，那颱風大概一兩天內就會登陸。看那自南向北的箭雲，這颱風有可能是正沖著福州而來的，但他也不能確定。不過出現這樣的雲，便是不在福州登陸，登陸點也不會距離太遠。而颱風的風力破壞範圍也許不會影響到福州。但颱風帶來的暴雨，確實極可能影響到福州的。
他想了一下，說：「我只是聽說過這種雲極有可能是颶風出現前的雲。幸好現在秋收已經過去，要不然損失就大了。」
白素素也知道沿海幾乎每年都會有颶風吹襲。便是白家莊在內陸百多里的山中，也有過被大風吹到房屋壓死人的事。特別颶風中的暴雨極容易產生山洪，白家莊的田地多都在山谷中，山洪一來總是會遭殃的。
聽的馮梓這麼一說，她也是擔憂：「就怕颶風太猛，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馮梓扶著她往屋子裡走，說：「這是天災，我們又有什麼辦法？」世界那麼大，他們能顧的上誰？
白素素身高只到他肩膀，一邊走著一邊仰頭看他，說：「若是讓人早知道有颶風要來，或許他們可以提前躲到安全的地方，便可躲過一劫？」
馮梓沒想到她竟然有了提前預報颱風的想法。那確實說的沒錯，但這裡雖然是大齊朝，但依然是中國的古代。便是在現代，颱風預警也不過是進入了二十一世紀，之前在颱風中死的人太多了，政府用半強迫的手段才讓沿海居民特別是漁民慢慢接受遇到颱風全部上岸的做法。
在那之前，也有颱風預報，只是預報后漁民們捨不得漁船，捨不得魚排，僥倖心理又重。更有漁民喜歡搶風頭趕風尾，每次都不知道死多少人也不接受教訓。
在大齊朝要想通過預報讓人撤離危險地帶，那只是說夢話而已。別說風還沒到。便是風來了，屋子搖搖欲墜，恐怕想的也是怎麼保住屋子和裡面的家當，而不是逃命。
白素素看他沒說話，心裡想了一下，也覺得自己說了傻話。
馮梓這時卻說：「其實海邊的人恐怕比我高明多了。他們未必不知道有大風要來。只是他們又能去哪裡？」
白素素雙手合十說：「只求老天爺不要打風。不然那些住茅草屋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馮梓只笑她的傻氣，要是颱風風力強，別說是茅草屋，便算是現在的磚瓦屋又如何，若是在颱風登陸點附近，整個屋頂掀飛也不五可能。
他們進了正廳，馮梓喝了兩杯茶后說：「我去廚房看看。」
白素素知道他是打算去廚房自己做菜。雖然那不合規矩，但她知道他也吃不慣下人做的飯菜，況且她也覺得自家夫君做的吃食好吃。她便說：「郎君也莫要自己動手，在旁邊指點下人便好，日後他們學會了，也不用郎君每日自己下廚。」
馮梓笑著點頭說：「我知道。」
很快，他們便用過晚膳。馮梓知道快要宵禁了才離開白家別院返回自己家中。
回到家中，秦玉韞給他送來熱毛巾、泡了茶，才稟告說：「日間，柳家二郎君來拜訪郎君。得知郎君是去了紫徽觀，便自去了。臨走之前，還說明日上午會再來，請郎君等他上門。」
馮梓一聽這事，心裡在想這柳宗桓三番兩次的來找他，難道是練兵又遇到問題了。可他在練兵方雖然能說兩句，但他並非真懂練兵。
他問：「他可說所為何事？明日什麼時辰來？」
「柳二郎君並沒有說所謂何來，只說明日用過早點便來。」
馮梓聽完，便點點頭說：「我知道了。這裡也不用伺候，你去休息吧！」
秦玉韞依言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