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章 我是來殺你的!
微風徐徐,可此時的黑海平靜無波,像一麵鏡子,光滑可鑒。
銀鱗的速度不減腳步不停,到了懸崖邊,毫不猶豫直接跳了下去,撲通一聲,在黑海海麵上濺起一朵水花,然後沉了下去。黑海複又歸於沉寂。
海下漆黑一片,唯有很遠的海底處有一點點微光亮起。水很涼,有些刺骨的寒意。而銀鱗的怒火,被黑海的海水這麽一激,消散了許多,逐漸恢複了理智。
下沉的速度很快,果然如天樞星君所言,黑海海水鴻毛不浮蘆花沉底。很快,就接近那光點了,湊近了,才發現那是一處由水晶圍起來的四方的密室。
密室很大,足有魔宮的其中一座宮殿那麽大,然而整個密室,隻有靠近懸崖的一處有一道門緊閉著。
銀鱗輕輕落到水晶頂上,俯視下方,見密室中除了當空懸著一顆夜明珠外,什麽也沒有,空空蕩蕩的。小魔君幽常盤腿坐在地上,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銀鱗冷哼一聲,小魔君幽常像聽到聲音一樣,突然仰起頭來,然後就看到了站在頂上的銀鱗。臉上的表情似是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自嘲了笑了笑。
小魔君自以為是自嘲的笑,在銀鱗眼中看來,卻是不同的。銀鱗站在頂上遠遠看著他,隻覺得他在嘲笑自己。
好像在說:看吧,你費盡心機千辛萬苦要逃離魔宮,可最後怎麽樣,還不是要回到這裏來。而且,這次還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於是銀鱗稍息的怒火又漸漸冒了出來,原本隨意漂浮在水中的發絲,此刻也劇烈的擺動起來。
突然,腳下失重,銀鱗看去,那水晶頂竟然將她融了進去,完全將海水隔絕在外麵。一進入這密室,瞬間變覺得幹燥異常,空氣中的溫度瞬間升高許多,感覺上去,比炎熱的夏天更熱,就像是身臨岩漿的上方。
小魔君幽常的頭頂逐漸有一縷細微的蒸汽冒出來,像是身體內的水分在逐漸不停的蒸發。
銀鱗冷著臉站在小魔君幽常的麵前,低頭看他。
幽常卻好似麵前無物一樣,手托著腮,又恢複了老僧入定的模樣,半眯著眼,像是下一刻就要睡死過去。
“我是來殺你的。”
過了半晌,銀鱗終於忍不住開口,卻隻是開口說話,並沒有行動。
聞言小魔君輕笑一聲,抬起頭來:“那你為什麽還不動手?”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小魔君的樣子,銀鱗突然就泄了氣。對方竟然以這樣一副姿態來麵對,像是銀鱗要殺的是與他毫不相幹的人。
毫不在乎,談笑相對,讓銀鱗覺得,自己的怒氣和一個小孩子要不到糖果一樣無理取鬧。
可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是他害死了齊越,為什麽他的樣子讓你覺得事情原本就該是這樣的。
“為什麽?”
為什麽明知道是送死的事情,還要讓齊越去做?
小魔君幽常認真的看了她許久,然後才緩緩說道:“當日在猿翼山,若不是你出現,他也早就死了。”
“這不一樣!”銀鱗激動地說道。
“沒什麽不一樣的,他因為你多活了些日子,才會成為紫魄晶珠的有緣人,最後為你死了,也是他的宿命。”小魔君幽常繼續平淡地說道。
“你胡說,他明明就是被你害死的!”
聽到這句話,小魔君又笑了一聲,他從地上站起來。因為坐久了,腿有些麻,腳步有些踉蹌,看上去也不是很精神的樣子。
唯有那雙眼睛,看著銀鱗的時候,亮的很。
“如果你非要找一個尋仇的對象,好讓你自己活得舒坦,不妨現在就殺了我。”
看著一步步逼近的小魔君,銀鱗步步後退。
她不能相信小魔君所說的話,可內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喊,就是你,你才是罪魁禍,害死齊越的,是你自己,不是別人。
“來吧,動手殺了我,替他報仇。”
小魔君越來越近,他的聲音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將銀鱗內心所有的偽裝都刺破了。銀鱗大叫一聲,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一直在重複喊著:“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幽常歎了口氣,在離銀鱗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仇恨是最可怕的東西,它能摧毀一切。如果自己這麽做,能讓銀鱗忘記仇恨,重新開始去生活,即便她會殺了自己,那也沒有關係。
當銀鱗的聲音越來越小的時候,小魔君幽常才又說道:“逝者已矣,你也不必太過傷心了。”
銀鱗聞言抬起頭來,臉上浸滿了淚水,眼神中露出埋怨和自責,啞著嗓子說道:“是我害死了他。”
小魔君幽常看著她的樣子,很是心疼,想上前去安慰她,卻又不敢靠近,隻得說道:“你別這麽說,當初若不是你救了他,他也早死了。所以,不是你害死他的。”
“當初是我救了他?”銀鱗呆呆地看著小魔君,突然止住了淚。“對,當初是我救了他,現在我一樣也可以救他。對,就是這樣。”
她摩拳擦掌的站了起來,臉上有一股著迷的神色,舉止都有些不同尋常,轉身就朝大門走過去。
小魔君幽常看著她的樣子,伸手就拉住了她:“你要去做什麽?”
銀鱗臉上有些興奮:“你父親說了,能讓齊越複活。”
“不可以。”小魔君激動的臉色都白了,他萬萬沒想到,父親打的竟是這個主意。讓一個人複活哪有那麽容易,當初了為了讓父親的元神重塑,重新歸位,他的身體還在,可仍然耗費了不知道多少凡人的性命,最後仍然未能完全成功,導致父親的身體瞬間成了孩童的模樣。
現如今,齊越的肉身已經被岩漿焚成了灰燼,即便能重聚他的魂魄,又如何重塑他的肉身呢?難道隨便找一具軀體直接讓魂魄附著在上麵嗎?不說魂魄和找到的肉身是否能夠呼應,即便能呼應,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到時候,就真的會魂飛魄散了。
銀鱗有些不高興的甩開他:“為什麽不可以,你的父親魔君厲風不就是複活重生了嗎?他說可以,就可以。”
小魔君有些著急:“你不懂,當初為了讓他的元神歸位,我們用噬魂珠足足吸食了上萬人的魂魄,等到了幾千年,才找到合適的時機。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麽容易。”
“千難萬險,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去試一試。”銀鱗目光灼灼,意誌堅定。
“聽我的,不要去做,不要信他的話。”
“你為什麽要這麽阻止,還讓我不要相信你父親的話?”
這句話讓小魔君幽常說不出話來。
原本他暗中讓齊越從秘境中取出銀鱗的元神這件事,就打亂了父親的計劃,誠然自己確實是挺喜歡銀鱗的,可是在她和父親兩者之間,他難以抉擇。
自己一直以來做的,不都是為了完成九千年前沒能成功的那件事嗎。果然父親說的沒錯,兒女情長,最是誤事。自己沉迷女色,果然不堪重用。而且癡迷於一個心中壓根沒有自己的女子,更是愚蠢至極。
想到此處,他移開兩步,沉聲說道:“我最後隻再勸你一句,不要去做這件事。”
銀鱗冷哼一聲,頭也不會轉身就走,未等敲門,大門就已經打開了,像是早就知道這個時候銀鱗會走出來一樣。
看著她決絕離去的背影,小魔君幽常暗歎一聲,然後又一甩長袍,盤腿坐在了地上。他要好好想一想,自己今後該何去何從。
——
這廂赤練和袁橫相對而立,赤練笑得風情萬種,她說道:“我們的事情還沒談完呢。”
袁橫冷著臉:“我們沒什麽好談的。”
赤練咯咯笑了一聲:“你別這麽嚴肅啊。我呢,從來就喜歡長得英俊的男子,不想對你動手,擾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所以,你還是跟我來吧,他想見見你。”
“他是誰?”袁橫問道。
“你跟我來不就知道了。”赤練丟下一句話,率先走了出去,神情篤定,好像沒想過袁橫會不跟著她來一樣。
袁橫站在原地不動,他也確實看著赤練的樣子有些好笑,她難道真的以為自己怕了她,會乖乖跟著她走嗎。
赤練走了兩步,沒聽到跟上來的腳步聲,她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隻是說了一句話:“難道你不想知道魔君到底有什麽陰謀嗎?”
聽到這話,袁橫問道:“你什麽意思?”
赤練像沒聽到一樣,顧自往前走,袁橫微微猶豫,然後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東拐西拐,每一次拐彎,都恰好能避開巡邏的陰衛。就這麽走了半晌,來到一處假山前,假山角上有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石洞,赤練就消失在那個洞口。
袁橫站在洞口,發現裏麵隻是很小的一處空間,不明白赤練怎麽進入之後就不見了。他試探著伸腳進去,沒有任何異樣,然後兩隻腳全都踏了進去,剛置身於石洞之中,就發現景色攸的一變,就置身於一個兵器室中。
兵器室內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十八般兵器擺滿了一麵牆,另一麵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奇形怪狀的兵器。牆的對麵,一個火爐正熊熊燃燒著,鐵氈、錘子擺在兩旁,最後的一麵牆上,畫滿了各種兵器的圖紙。
“這個地方,覺得熟悉嗎?”
一個震得耳朵發聾的聲音從背後響起,袁橫轉過身來,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八尺有餘滿臉髭須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