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你想知道的話,這次去神月島,找到一樣東西,你就會知道。」


  兩人進到宮中,事關鳳帝的身體健康,所以幾乎沒什麼周折就得到了密旨,鳳傾幾乎是心事重重離了宮,悄悄回到了璟王府。


  而外邊時時刻刻盯著璟王府的人,對於這些卻絲毫未感受到什麼。


  「阿傾,那個連妙到底是什麼人?」雲漠頗有些心神不寧,等到鳳傾回來了,兩個人一邊洗漱,一邊就交談開了。


  「無須擔心。」看到雲漠緊張的臉色,鳳傾才有些反應過來,想來是自己的臉色太過不好,都引得阿漠擔心了。不過雲漠本來就是聰明至極的人,就之前連妙那番話,不只是鳳傾聽出了言外之音,雲漠自然也是聰慧的有所感受。


  「是我想過了,有些事情沒有跟你說明白。」


  鳳傾坐到雲漠身邊,然後就將之前與連妙的對話說了,除此之外,連同今天下午同玉生煙談過的事情也都跟雲漠全部說了。


  「這位玉少主,果然有些本事。不過阿傾,你當真信任於他?」雲漠倒不是出於之前那種對於情敵的懷疑和不滿才有此言,而是確實考慮到了玉生煙的身份,居然在不聲不響之間摸清了鳳傾好幾個地方,甚至許多地方就連鳳華和鳳姿都不知道,這個人不過在鳳都不到短短一年,就能有這樣的能力,而且偏偏在這種時候找上門來合作,怎麼看都不像是真心合作,反而有一種趁火打劫的意味在裡面。


  鳳傾自然也知道雲漠所擔心的,因為這也是她已經考慮過的,她點點頭:「的確,但是不管信不信任,這一趟我們倒是必須得走,而且,這種合作本來也不只是對我們有利,既然他也有利可圖,互惠互利的情況下,暫且還是能相信一把,至於這信任到何種程度,就只能看接下來事態的發展了。」


  「正該如此。」雲漠點點頭,兩人又說了一些事情,才安心睡下。


  第二日,鳳傾早早就起了,本來是已經做好了準備早點出行的,然卻事發突然。


  「殿下,宮中有消息了。」雲溪的臉色看起來有點不佳。


  此時天色還未亮,不過睡了一個半時辰的鳳傾聽得雲溪的語氣,被雪光襯著的臉色越發冷肅。


  「怎麼了?東方煜晞髮現什麼了?」


  明面上,是請了聖女連妙為鳳北辰看病守著,但這樣的準備哪裡足夠?鳳傾本來就是一個不喜歡打無準備的仗的人,所以即便是連妙進宮了,而且還又隱衛們守著,但鳳傾依然並不放心,也是因此,鳳傾依然讓東方煜晞在宮裡潛伏著,畢竟,現在雖然知道鳳帝身上的死氣的來源了,但是這究竟是誰下的手,還仍舊是一個謎。


  當然有人說會不會是神月島聖子楚辛?鳳傾倒覺得並不是,甚至根本不用排查的,就連玉生煙當時的表情,鳳傾也有一點猜測,或許這楚辛背後也有一些鮮為人知的事情才是。


  比如顏瑾瑜,在被欺瞞了近二十年才知道那些不堪,面臨的一切都讓人不由得咋舌。


  而這些人,不管是玉生煙也好是楚辛也好,別看都打著什麼少主什麼聖子的名頭,但實際上究其根本,也不過是質子,相當於被流放被放棄的人,說的好聽是掣肘,說的不好聽,實際上也就是一個無關痛癢的砝碼,這背後的關係,指不定是多麼混亂呢。


  也正是因為鳳傾對這背後的事情不甚了解,所以無法妄言判斷,但即便如此,鳳傾就是有一種直覺,楚辛身上那種違和感,說不定就是她猜測的那些原因導致。


  當然,鳳傾不懷疑楚辛還有一種最直接的直覺,就是他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熟悉感,總讓鳳傾覺得像一個人,但是又說不清楚,只是那種感覺,熟悉親切,再加上以楚辛的心機手段,若是他真要對鳳帝圖謀不軌,也必定不會使用這樣低劣直接的手段。


  所以到時知曉了這些以後,鳳傾心裡對於楚辛最開始的那些懷疑頃刻間全部煙消雲散,徹底灰飛煙滅了。


  更甚至說不定只是一場栽贓嫁禍而已。


  但這些都僅僅只是猜測,沒有證據也沒有答案,鳳傾現在只能盡量地平靜下心緒來仔細查探,至於其他的多餘的猜測,也只能放下。


  直到此刻,突然聽到雲溪這樣的著急神色,鳳傾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幾分難色:「難道是背後之人動手了?」


  雲溪搖搖頭,臉上並不好看,卻也沒有拖泥帶水:「聖上無礙,宮裡出事了,是東方大人.……」


  「東方煜晞?她怎麼了?她跟來人交手了?還是……」鳳傾昨晚就已經知道了死氣的厲害,這神月教的可怕之處就在這些神神叨叨常人所無法規避也無法克服的邪術上面,所以一聽到東方出事了,心中立馬擔憂起來。


  她雖然相信東方煜晞的本事,但是東方畢竟再練得多也是這大陸現在的功法,沒有一絲靈力,又如何與那些修鍊之人作戰?更何況還是最為神鬼莫測的邪術呢?

  鳳傾直接翻身下馬,而雲漠更快,已經走到了她身邊,兩個人眼看就要直接往王宮而去,深厚的雲溪馬上就知道自己的話讓王爺誤會了。


  「殿下且慢,東方大人無事,是墨驚鴻墨少主,墨少主受了傷。」他趕緊將沒有說完的話全部一口氣說出來,「墨少主現在回了驛館休養,就在剛剛驛館那邊來了人,墨少主有要事相商!」


  又是驛館!


  鳳傾眉頭一皺:「走,去驛館。」


  想到昨天那個撞進她懷裡的小姑娘,那遞來的東西,莫非是墨驚鴻?


  不不不,不可能,那人遞來的東西,有關夜魅落腳點的信息,墨驚鴻就算再能耐也不可能知道,倒是到了現在這一步,這本來被推遲了的驛館之行,卻還是不得不提上行程。


  至於墨驚鴻為什麼會在驛館,倒是因為過年,就算墨驚鴻如何讓老鳳君喜歡,這過年的時候,本來是一家人團聚之時,宮裡氣氛也活躍了許多,儲秀宮的許多秀男等等,已經有不少已經提了位分的,都聚在了永寧宮,這墨驚鴻在宮裡出現行走,倒是顯得奇怪了,難免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保不準還會被人詬病。


  所以墨驚鴻是早就已經遷出宮來了,已經在驛館里都住熟了。


  只不過昨晚是元宵,最盛大的節日,因此墨驚鴻晚上也被接進了宮裡陪老鳳君說說話,倒是沒想到,不過就吃一頓飯,居然還能弄出事情來。


  鳳傾知道,這裡面有著許許多多的疑點,到了驛館才能見分曉。


  只希望這墨驚鴻不是真出了什麼大事才行。


  不過,鳳傾心裡也有了準備,但即便如此,在看到墨驚鴻一臉蒼白氣若遊絲躺在床上的時候,鳳傾還是驚呆了。


  不只如此,就連雲漠都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你快躺著。」算一算,兩個人自從幾國來使那次接風宴之後,基本上就沒見過面,鳳傾記憶里都還是那個光風霽月、一笑晴朗,如清風朗月的謫仙精靈,卻沒想到,近半年沒見,這個人居然就清減如此,再加上這次的病症,靠在枕頭上,那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


  鳳傾不由自主就已經呼出了聲,這麼一個人,原先的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天人之姿,到現在卻像一個水晶娃娃玻璃寶寶,那蒼白的神色,甚至讓人看了有一種他馬上就要乘風歸去的擔憂。


  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有著許多優勢的。鳳傾就算對這麼一個人沒有男女之情,但看著美人憔悴如斯,只剩一縷氣息,難免讓人心下不忍。


  「便是這般了,有什麼事讓人通知本王就好了,又何必強撐著身子,非要見這一面。」鳳傾語氣里有著責怪和惋惜,看了一眼墨驚鴻,又和雲漠對視一眼,兩個人只這麼一看就知道了病因,別人瞧不見,他們卻能清晰的看到,這墨驚鴻身上,竟然纏繞著比鳳帝身上更濃的死氣,那濃濃的黑氣,就好像一頭黑色怪獸,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就要將人吞將下去。


  看來,昨晚果然是幕後之人出手了,就連墨驚鴻都上成了這般,東方煜晞也不知道如何。鳳傾心裡擔憂,默默有了一個想法漸漸在心底生成。


  而與她對視一眼的雲漠眼裡也閃過一絲沉重,然後從善如流坐了下來,手似乎不小心搭在了墨驚鴻手腕上:「阿傾說的是,墨兄這般舉動,委實是太過不愛惜自個兒身子。」


  墨驚鴻不喜與人接觸,在雲漠手指接觸到的那一瞬間,就縮了一下,然而渾身的沉重卻讓他連抬手都吃力,而在下一刻,他突然感覺到有一絲暖氣從兩人手臂相接觸的地方傳來,然後,就感覺到渾身的冰寒好像退下了一些,就連身上的沉重也好了許多。


  就在他打算開口詢問的時候,看到雲漠的姿態,馬上就明白過來了。稍微摁下了手,感受著身體漸漸變得自如了一些,把注意力從手上轉移了開來,對上鳳傾。


  「若非如此,驚鴻又怎能讓王爺和王君聽驚鴻一句消息?」


  墨驚鴻平靜的話說出來,有著一絲苦笑和自嘲的意味,鳳傾聽的心虛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的確,想想之前,墨驚鴻的確是遞過不少信息,但是因為避嫌或者種種原因,後來更是一去南疆,基本上都跟墨驚鴻斷了聯繫,如此想來,確實是怪她。


  「確實是本王考慮不周了。」鳳傾話是這麼說,但是心底裡面卻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不是她自戀,而是她確實是經歷過兩世的人,沒發現墨驚鴻對她的感情時還好,在知道了之後,覺得荒唐的同時就告誡自己要拉開距離。


  除了剛開始乾脆利落的表態,同時她也用行動在證明,她確實對他無意,更沒有什麼想要吊著人的想法,所以每次對墨驚鴻的來信或者其他的都是直接避開了,叫底下的人直接處理,也讓墨驚鴻看清楚她的意思。


  她知道這世界上不論男女,很多人骨子裡都有著賤性,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被拒絕的越是想要越是喜歡越是深陷,也因為這一點,所以這世界上也有很多欲拒還迎的男女,前世鳳傾或許骨子裡也有一些賤性,所以才會那般魔怔了一般喜歡那樣一個人,或許,現在想來,也並不是喜歡,只是因為那時的溫暖,後來又得不到,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到了後來得到的時候,又因為惦記得太久了,所以才覺得是好的,但實際上,真的就是好的嗎?


  鳳傾不敢苟同。的確,這世界上越是珍貴的東西越是不容易得到,這一點沒毛病,但反過來,卻不一定。


  她不是欲拒還迎的人,更不願墨驚鴻現在自己想象的一種情感里,所以她選擇的是表態了之後直接避而不見。


  再不留一絲念想,再不給一點可能性。


  只有如此,才能斷絕。


  墨驚鴻是聰明人,鳳傾這樣的態度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鳳傾哪裡又知道,的確,這樣的不留退路確實是能根絕一些不該有的不該發生的事情,但是卻無法阻止別人的欣賞。


  墨驚鴻已經搞不清楚自己對鳳傾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

  是源於一開始因為父親對她母親的求而不得,所以自己才會對她充滿了好奇,然後一見鍾情——哦,那是一見鍾情嗎?或許不是,他畢竟不是那麼容易撩動心扉的人,那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的心情變化的呢?


  說不清楚,因為這世間的愛,本來就不知何起。


  「墨少主有什麼事情還是趕緊說清楚吧,畢竟,本王和王君還有事情——想來墨少主應該明白。」


  鳳傾微微皺了皺眉,這個墨驚鴻為什麼還是這樣的眼神?自己有什麼值得他執著的?


  鳳傾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更不認為自己在外人眼裡會是優秀的傑出的,更或者說,她沒有得到過別人真正的愛——除了雲漠,所以她不知道也不認為自己是值得愛的,對於墨驚鴻這樣莫名其妙的感情,她確實是有些理解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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