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
最後八個字,如同魔咒一般出現在腦海里,莫名其妙,卻讓鳳傾心底突然一寒。
她為什麼會直接想到這八個字?
「阿傾?阿傾?」雲漠見她居然又變得恍恍惚惚,連忙輕晃了幾下。
「啊?」鳳傾回神,眼底重現清明。
雲漠兩手輕柔的捧著她的臉:「又怎麼了?怎麼就變得吞吞吐吐,恍恍惚惚的了?剛才你說到天地崩塌,那之後的事情呢?之後你還看見什麼了?」
「沒什麼。後來就是那樣,我都快難過死了。」鳳傾脫口而出,來自本能的不想繼續往下說,當然,實際上也確實是,後來的事情她其實就沒看到什麼了。
雲漠點頭,低頭皺眉深思,鳳傾不想他繼續糾結或者說詢問什麼,馬上問他:「對了,阿漠,你說都是這節靈骨作祟,那你之前看到的幻境是什麼?」
雖然是轉移話題,實際上鳳傾對這個還真的挺有興趣。
「我想.……」雲漠抬起頭,眼神悠遠,最後落到鳳傾身上,「阿傾,或許我和你看到的,是一對人,同樣的人,同樣的幻境,只是可能我們所看到的場景不一樣.……」
鳳傾在他懷裡,他慢慢的娓娓道來,聽得鳳傾眉眼間有些痴迷,如果自己不曾經歷,倒好像在聽故事一般,由雲漠獨有的聲線講出來,就有一種特別的韻味。
不過,聽到最後卻還是叫人悲傷。
「對了,阿傾,你有沒有看清那兩個人的模樣?」雲漠突然想起什麼,正了臉色。
鳳傾皺眉,搖頭:「沒有,對了,你說你在船上有過這樣的幻境,阿漠,我想起了,還有一次,就是我們快要抵達的時候,我也看到了,一個瞬間的恍惚,我看到了一襲紅衣的女子,當時我還懷疑.……」
鳳傾的聲音到這裡戛然而止,頓了一下,「阿漠,那你呢?你有沒有看清那兩人的身影?」
雲漠同樣是搖頭:「如果是看清了,我便早就告訴你了,沒有說出來,正是因為事情太過離奇,所以不想讓你擔心。」
「是嗎?」鳳傾不贊同的搖晃了一下他的手臂,「不是這樣的,你早點說,其實對我們大家來說才是真的好。就算是離奇,難道我還會不相信你么?」
鳳傾似笑非笑嗔了雲漠一眼,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濃濃的擔心,阿漠總是這樣,如非因為這次她自己感受到了,而且差點出事,恐怕阿漠都還想著要自己把事情扛過去。
「好好好,不會有下次了。早知如此,我又怎麼會不早一點說?」想到之前那種絕望,雲漠心裡也是萬分後悔的,要是早一點說出來,說不定還能早有防備,怎麼會讓阿傾在方才陷入那樣的險境?
鳳傾聽出了他語氣里的后怕,也不忍心再多說什麼,靜靜地在雲漠懷裡坐了片刻,才有緩緩的開口:「雖然我並沒有看清那兩人的模樣,真是奇怪這一點,但是,阿漠,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我能感受到兩個人的情緒,而且那兩個人也給我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很不舒服很詭異的感覺。」
鳳傾說著,又將埋進了雲漠懷裡的腦袋抬起來,一雙鳳眸睜得大大的,十分嚴肅嚴謹的樣子。
實際上,她的心裡確實是揪著的,說實話,她心裡這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已經很久了,這種感覺莫名其妙——明明她是在接觸到這節靈骨之後,才開始有了那些奇怪的幻境,但是這種因為這幻境而產生的熟悉感,乃至危險的不安感,竟好像是已經很久很久一樣,很久很久,就已經在她身體的某個角落,在她大腦封存的某一塊記憶當中,那麼久遠的,那麼突然的,就這麼存在著。
然後在這一刻,突然如同記憶的碎片,被突然吹散又撿起的一塊,再一次出現在她能夠感知的範圍之內,讓她惶恐,讓她不安。
雲漠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卻也能感覺到那一份不安的悸動。
他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太多,嗯?不管怎麼說,既然這靈骨有古怪,我們就慢慢揭秘,既然顏瑾瑜將它送過來,不管怎麼說,不管它是不是有什麼秘密,有什麼樣的秘密,我們都會把它解開的?嗯?不要擔心了。」
說著他又輕輕吻了吻鳳傾的發頂、額頭,不帶一絲情.欲的,完全安撫性的溫柔細緻的吻。
因為有他的陪伴和支持,鳳傾心裡那些緊張和慌亂,到底是消下去了不少。
「嗯!」她重重的點頭,像一個毛孩子一般,伸手抱住雲漠的腰,就那麼依靠在他懷裡,再次將自己的腦袋輕輕地卻又緊緊地依靠在他的胸膛之上,那麼緊密,那麼嚴實,讓她可以聽見那胸膛之下,那顆火熱的心,一下一下的跳動聲,平穩、健壯。
只要有他在身邊,再多的不安,也會慢慢消散。
雲漠順勢將她摟在懷裡,一隻手輕輕理著她黑亮柔順的頭髮,兩個人靜謐的相依相偎,享受從幻境中出來的半分甜蜜,偷得浮生半日閑。
「阿傾。」過了片刻,雲漠感覺到懷裡人的安定,又開口了,「你剛才說懷疑,你懷疑什……」
「風大人!風大人!風相公!」就在這時,門口一陣驚呼。
這熟悉的聲音!
鳳傾猛地抬頭:「玉生煙!」
和雲漠對視一眼,兩個人好像終於從剛才的情況中走了出來,鳳傾準備起身,卻被雲漠緊緊扣住,「等一下。」
然後他手微微一動,解開結界,鳳傾這才後知後覺,也是,他們方才那些話,如果不是設立了結界,又該如何解釋?
讓人聽見了該怎麼辦?更別說這島上還有他們並不清楚的暗勢力。
而就在雲漠將結界撤了的時候,守在外面的人,也終於聽到屋子裡的呻..吟聲小了幾分,慢慢停下來。
終於完了呀!這大胤來的貴客,怎麼感覺比這島上的許多人還要荒唐呢?
門口守著的侍衛,還有等待伺候的侍女,全部都是臉蛋紅紅的,看起來還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而隨著這聲音終於停止,在門口徘徊了好一會兒,簡直可以說是心急如焚的玉生煙,第一次覺得這兩個人簡直太黏糊了!
在這種時候還只顧著纏纏綿綿兒女情長,該說他們是真的心大呢?還是不知廉恥呢?
玉生煙吐槽無能,又等了一會兒,才終於忍不住,直接推門而入。
然後就看見鳳傾坐在雲漠身上,兩個人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似乎是才起床,兩個人臉上都是紅紅的,空氣里還有著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讓玉生煙臉色又是變了一變,不,應該說是變了好幾變,最後才忍住了:「風大人,風相公,你們原來剛起啊,我還以為.……」、
「對啊,我們才剛起床,不知道玉少主這匆匆忙忙的,是有什麼事情呢?」鳳傾臉上透著一股散漫,還有一種被人打攪了好事的不高興,讓外面看著的人心裡都有了底。
越發肯定鳳傾和雲漠兩個人完全就是那種荒淫無度的人。
而這其實也正是鳳傾的目的,看到玉生煙,還非常不高興的對雲漠說了一句,讓他到床上去,放下床幔把衣服穿整齊了。
這樣的話,讓外面的那些人更加放鬆,心底裡面或許還有冷笑,就這樣一個人(雲漠),難道還會有別的人對他產生什麼綺念不成?
最關鍵的是,這玉生煙玉少主還是個男人啊?連男人的醋都要吃……額,不對,不對,據說他們鳳凰大陸上的人就是這樣的講究男子的清白,也是奇了怪了——反正在這些島上的人看來就是這樣。
不過結合昨晚上鳳傾在宴席上的一些表現,這些人隱隱得出了一個結論,或許這個風大人就只有這麼大的佔有慾呢?
畢竟,在鳳凰大陸上,男人就是女人的附屬品,稍微有點能力的女人,對於自己的男人的清白等等都會看的比較嚴重,這樣看來的話,這個風大人的行為也就還是能理解的。
都不用鳳傾再多做其他的什麼舉動,外面被姬陽派來盯梢的人,就已經自顧自為鳳傾的行為找好了借口,並且,還表現得十分的理解,讓鳳傾完完全全的達到了自己想要偽裝的目的。
也因此,在看到外面還有一堆人的時候,鳳傾就表現出了很大的不爽,不過,看了一眼昨晚上收起來的裝滿南珠的匣子,她又忍耐下了:「進來兩個人收拾就好了。」
兩個男人走了進來,目不斜視的收拾,實際上,一雙耳朵卻完全是聽著他們這邊的動靜的。
鳳傾眼神微動,這到底是來盯他們的還是本來就是盯玉生煙的?
不過,這都不重要。
玉生煙臉上雖然急切,但是看到鳳傾兩人一副神在在根本不擔心的模樣,心底那根擔心的弦也就鬆了,雖然說還不至於完全鬆懈下來,但也是輕鬆了許多了,不再是那麼時時刻刻緊繃著的。
「是玉某打擾風大人了,不過,玉某此次前來,是因為二叔有事請風大人相商,又怕打攪風大人和風相公……」
他的語氣變得十分的謙卑,這是他們自己的默契,既然現在只有鳳傾他們這兩個「胤國來使」才能讓這個姬陽有所顧忌,那麼,即便是不暴露身份,他們也必須要顯擺出該有的架子。
而玉生煙對他們越是恭敬,越能顯示出他們的身份尊貴,才能讓姬陽投鼠忌器,就算是要做什麼事情,動手之前也必得仔細掂量。
雙方之前並沒有對這方面刻意提醒,上島之後的一切,不過都是聰明人之間的默契。
鳳傾眉毛一抬,一旁的雲漠已經穿好了衣服,出來再給鳳傾整理有些凌亂的外套,鳳傾一邊順著他的動作抬抬胳膊伸伸手,一邊好像漫不經心的聽到了玉生煙的話,渾不在意的樣子:「所以他就派你來了?」
語氣實在算不得好,一副完全沒將玉生煙放在心上的樣子。
實際上,鳳傾心裡卻是有了計較,看玉生煙這個樣子,顯然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而在這個島上,能讓她這樣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母親和妹妹,或許真的是出事了。
而且,他的語氣越恭敬,越是意味著事情糟糕,所以才會依仗鳳傾兩人身份的時候越多。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雲漠,兩個人默契的對視一眼,然後看了一眼門口,以及珠簾外收拾的兩個人。
而玉生煙,聽到鳳傾的話,明明是極為傲慢的,以玉生煙向來的性子,怕是早就翻臉了,卻沒想到,他臉上居然愈加恭敬:「風大人,實在是玉某打擾了,不過玉某心裡實在是著急,而且,我們著急的目的一樣,對於您的來意,二叔雖然答應了,但是母親卻……」他神色間一股憂愁,「風大人,請您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快些說服母親。」
「算了算了,既然我們都是為了老鳳君做事,也便罷了,你且稍等一等,我且略微填填肚子……」
兩個人又寒暄幾句,果然就讓人傳了早膳,然後又談了幾句,就出來了。
當然,這是外面那些盯梢的看來,就是這麼簡單的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而且還讓他們得到了一個信息,這個風大人的來歷十分了得,就連玉生煙都對她畢恭畢敬。
而實際上,屋子裡,從兩個人端了飯進去之後,鳳傾和雲漠就已經設下了結界,並且為外面那些盯梢的人布置好了幻境,他們只會看到他們以為的那些膚淺的東西。
「玉生煙,你說吧,到底怎麼回事?你母親是不是已經出事了?」
鳳傾突然開口,玉生煙上一句還在與她寒暄,猛不丁的就被鳳傾這樣直白的問道,一瞬間嚇得嗆住了,看了一眼周圍:「你……」
神情間十分的慌張,這個女人,怎麼能這麼囂張?她就不怕這些人.……
「放心,他們都聽不到,現在,你可以把島上的事情完完全全告訴我們了。」
早已經看穿了玉生煙的擔憂,鳳傾直接開口,玉生煙看過去,果然看到那些本來是盯梢的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就好像……壓根兒沒聽到鳳傾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