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六章

  「郡王，請回屋裡。」雲溪走過來，輕聲卻鄭重地說道。


  「可是我……天，那是……」牆頭突然冒出的火光，那邊是外牆，在這裡能看到隱隱約約。


  「得罪了，郡王！」鳳玖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後頸上驟然一痛。


  「雲溪，你——」話沒說完人已經軟軟倒了下去，正好被雲溪扶住。


  「好了，快帶郡王進去。」雲溪下令，身後的人一把將鳳玖軟倒的身子扛起，一面回頭，「雲管家，請您也進來吧。」


  雲溪看了外面一眼，火光已經很近了，隱隱約約的刀劍聲已經傳來。


  「東方果然猜得不錯，她們真的動手了。」雲溪探口氣，身後的花容臉色蒼白。


  「管家，要不要人這時候讓人去五城兵馬司？」


  雲溪搖搖頭：「沒用的。」


  既然已經準備好了殊死一搏，又怎麼會疏漏此處，今晚，只有一場血戰，五城兵馬司是不可能來的。


  花容臉色更白：「那，那咱們.……」


  大丫頭比雲溪也小不了多少，這段時間的調教已經有了很大的成效的，但是畢竟沒有加過這等場面，這時候腦子裡難免有些發慌。


  「不要怕，花容。」雲溪拍拍她的手，這時候花青回來。


  「管家，快跟屬下走吧，屬下的任務就是保護好您和郡王。」


  「走吧。」夜裡，沒有喊殺的聲音，但是刀劍聲卻不絕於耳，越來越近。


  雲溪臉色一沉，轉身走了，她也知道，就憑她的身份，留在外面只會是累贅，不會有任何作用。


  原本燭火通明的房間，燭火滅掉，王府的前院里，只聽得見一陣刀劍相撞的聲音，還有刀劍刺進血肉里的噗呲聲，長夜漫漫，黑沉無際。


  就連月亮也躲進了陰雲里，今夜的鳳都城，一片安靜，今夜的璟王府，一片黑暗。


  不知道什麼時候，王府里的燈全部滅掉了，那些被鳳都百姓津津樂道的璟王府富有，夜明珠長綴不熄，處處燈盞明亮的景色，全部消失不見，只剩一片無邊的暗沉。


  東方煜晞揮手砍掉一個人，抬眼看了一眼躲進雲層的月亮。


  眼前的一片混戰，東方煜晞一行人已經砍殺了無數人。


  「大人，這些人都是江湖殺手。」追風靠近東方煜晞，「對方人手還在不斷增加。」


  「殺！」東方煜晞只有一個字。


  滿院的黑衣人，一聲令下，更加混戰。


  不時有人倒下，但馬上又有人補上。


  不休不止。


  一刻鐘之後。


  「大人，要留活口嗎？」


  逐浪手裡的黑衣人被東方煜晞直接一劍刺死。


  這些人根本不需要留著，彼此之間早就心知肚明了，又如何還需要活口？

  片刻之後，追風走過來：「大人，三人輕傷，無重傷。」


  「這些廢物點心要是都能重傷了，那就不用在我這裡混了。」東方煜晞沉聲說道。


  「輕傷的下去包紮，休息一會兒準備替補。準備好，小的們，這才是第一波探路的，接下來還有的等。」


  果然，話音剛落，不過片刻，腳步聲、刀劍聲再度開始。


  暗沉沉的夜裡，一切都是那樣的無聲卻可怕。


  璟王府，如同一隻潛伏的巨獸，不斷地有人來挑釁，真正的不休不止。


  半個時辰后。


  「大人，這些人是——」逐浪上前。


  東方煜晞點點頭：「我知道。傷情如何？」


  不管是太女也好，睿王也好，勾結江湖人士都是早有預料的事情，算不得什麼新鮮事，畢竟要真算起來，東方煜晞自己就是個老江湖老油子呢！


  鳳傾還不是跟她攪和在一起，就不說她，也還有一個葉熏在，用這些攻訐那兩人，都沒有什麼用。


  「重傷一人，五人輕傷。」


  「重傷.……」東方煜晞沉默了一下。


  逐浪有些忐忑：「大人，畢竟是.……」


  「我知道，對方人多，而且和咱們也算是一個路數的。」都是殺人的套路，不是戰鬥，不可能那麼容易，重傷輕傷本來就有可能，更何況對方人多勢眾的情況之下。


  東方煜晞說完，馬上吩咐：「重傷的抬下去，輕傷的包紮候命。」


  不是她不近人情，而是她這些人，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卻也不過五十人，而今晚，這才是第二波，還不知道後面還會不會有人來。


  當然，結果肯定是會來的。


  或許這時候對於那兩位來說，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了。


  畢竟一旦鳳帝醒來，那兩個人的惡行肯定是瞞不住的，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肯定是要先殺了璟王，而且，照今晚的架勢來看，恐怕還真是破釜沉舟了。


  「那些屍體都不用清理了。」東方煜晞冷眼看了一下，滿院子的殘肢斷臂，血液橫流。


  好在是黑夜，無月無光，就算能看見，到底不是那麼清楚。


  無人得見，這簡直猶如修羅場。


  而這修羅場，根本沒時間給他們清理了。


  「來了！」東方煜晞一開口，果然，牆上齊刷刷又冒出一群人。


  「小心，弓箭！」


  東方煜晞一開口，眾人臉色一變，迅速隱蔽起來。


  齊刷刷的箭雨落下來。


  「戶部監鐵司的箭！」東方煜晞臉色越發冷厲，果然猜得不錯，這兩位真的是狗急跳牆了，看來是之前的兩撥失敗了，所以這次變本加厲，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


  箭雨開道，黑衣人瞬間下來，一個個比之前兩撥又要訓練有素。


  「殺！」在人向前靠近的時候，東方煜晞一聲令下，如同群狼出洞，場面再度重現，那些弓箭手，這時候仍在，但是投鼠忌器，終究是在沒有之前的開道之能。


  但這次，卻足足用了一個時辰。


  眼見著第三波人撤退潰敗。


  東方煜晞不僅沒有鬆一口氣，深色反而更加凝重。


  果然，只是片刻，就聽見後院一陣刀劍聲，腳步亂晃。


  如果是尋常人可能根本聽不見，聽見了也不會注意，但是他們不是，他們都是習武之人，自然能聽到，這一波人，比前三波人還要難對付。


  「糟糕，大人，後院，是後院！」追風臉色突變。


  逐浪也上前：「大人，怎麼辦？」


  這簡直猶如前後夾擊，而且關鍵是，那後面可是郡王和雲溪管家所在，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不能讓這些人發現王爺不在府中。


  不然的話，東方煜晞早就撤退了。


  只是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鳳傾不在這裡，絕對不能讓他們順藤摸瓜查到王爺的真正所在。


  畢竟王燁現在的情況已經是十分危急，危機四伏，他們已經能預感到底有多危險，在這種情況下，只能死死瞞住王爺的消息，不然的話，不說這些人到時候狗急跳牆做出什麼，派殺手刺殺暗殺什麼的都算了，更多的還是如果萬一傳到神月島那邊去……

  東方煜晞這麼多年來大陸上很多地方都走過，唯獨海島只去過幾處，而其中神月島又是最神秘的，旁人根本無法知其所進所出，照目前看來，更是是敵非友，萬一使得王爺行蹤暴露，恐怕後果將不堪設想。


  對於未知的東西，東方煜晞從來都不會輕視，相反，對未知的東西，未知的人事，東方煜晞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充滿畏懼，才能時刻謹慎。


  因此，今晚絕對不能讓這些人突破外圍防線。


  這些道理，不僅東方煜晞知道，很顯然，就是追風逐浪等人也是明白的，因此這一刻看到後院那邊的刀光劍影，聽到那邊的腳步聲，才會如此的緊張和心急。


  「等！」東方煜晞卻只有這一個字。


  「啊？可是那邊.……萬一……」追風逐浪臉色一白，他們顯然都想不到東方煜晞會這麼說。


  兩個人對視一眼，難道這時候不應該過去救援么？

  不過，兩個人向來都是對於東方煜晞的命令十分遵從的，當下也十分聽從，追風猶豫了一下：「莫非是聲東擊西？」


  所以那邊攻擊的樣子應該只是假象，真正還是要來攻擊他們這裡是吧？


  所以大人才說要繼續等？

  東方煜晞搖搖頭：「不是。」


  看出了兩個人的迷茫，但是卻並沒有說多餘的解釋的話，仍舊是言簡意賅：「等，就行了。」


  那些人還不會放棄，她知道，所以他們只能在這裡等待。


  「重傷的下去包紮，輕傷休息的全部上場，馬上，會是一場更苦的惡戰，小的們，準備好！」


  東方煜晞看了一眼，這次的傷者比之前兩次的要多了，更甚至已經出現了死亡，五十人，這一場死了四人。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已經是一個比較可怕的數字了。


  這些人的身手，一個個放外面去不說以一敵百，以一當十是絕對沒問題的，可惜，再厲害，也抵不過別人的人海戰術，車輪戰術。


  算一算，第一波人不過五十來人，與他們算是旗鼓相當，因而能夠極快的解決掉，第二波人就變成了一百來號人，而且儘是殺手，比第一波的野路數不知專業了多少，兩方交戰還是他們經驗更多取了勝，卻也不容易。


  而第三波人.……那些弓箭手.……東方煜晞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那些人裡面有兵！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方，居然已經選擇了站隊。


  不不，實際上選擇站隊才是正常的。


  那一波可謂是官匪結合，正規軍和江湖殺手，配上一等一的好弓箭，當真是讓他們差點遭了一個措手不及。


  東方煜晞眉心緊皺，她所料的不會錯，既然連官兵都出現了，對方絕不可能就這麼罷休了，這後面的人想來更會十分厲害。


  東方煜晞仔細聽著動靜，臉上的神色緊繃著。


  而身邊的追風逐浪，一副心思卻滿滿的全在後院。


  「不對勁，怎麼像是有人在廝殺？」追風聽了一會兒，猛的開口，臉上帶著驚喜，「可是會有什麼人幫我們攔住那些人呢？」


  逐浪神色激動，顯然也是聽清楚了後院的聲音，她皺眉：「難道是宮裡的人？」


  東方煜晞轉過臉：「別指望別人了。那位君公子，你們都忘了。」


  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這兩個人。


  宮裡這時候怎麼會來人？

  說實話這時候宮裡還是要緊張起來的，這些人能夠破釜沉舟想到來刺殺璟王，誰知道會不會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鳳帝直接弄沒了。


  畢竟那才是對她們兩人無論誰來說最好的局面。


  所以今夜的乾坤宮必然也要守好，絕不可能將人調來此處。


  東方煜晞看得明白，話音剛落，渾身氣勢一變：「來了！」


  兩個字，是提醒，也是一種信號。


  隨著這邊的混戰，剛剛安靜下來的後院，也是一樣地又熱鬧了起來。


  不過，這種熱鬧，是鮮血的熱鬧，是刀劍飲血的熱鬧，而不是，人的熱鬧。


  刀劍銀光偶爾閃過，殘肢斷臂四處飛濺，空氣里已經到處都是血腥味。


  天不知何時開始下起雨來。


  而夜，彷彿還很漫長。


  冰涼的夜晚，冰涼的刀刃，就連剛飛濺出來的血液，都好像是冰涼的，混著冰涼的雨水，在人身上，不知道是雨水打濕了人，還是血水打濕了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


  雨停了。


  天邊漸漸泛出一絲魚肚白。


  「大人，這是第六波了。」


  追風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一手鮮紅，隱約亮起來的天色，能看到幾乎堆滿了各個院子和抄手游廊的屍體，腥紅一片，在雨水的沖刷下，更是彷彿血流成河一般。


  追風看著已經只剩下八個人的隊伍，臉色悲痛，如果再來一次，他們.……

  東方煜晞抬頭，銀色的面具沾染血色，拍了拍追風的肩：「好了。」


  面具下，沉肅的臉色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

  「什麼？還是沒有成功！」


  睿王府，鳳姿等了一夜，雙眼通紅，她都已經派了四撥人出去了，仍舊是沒有一點迴音。


  「還連那個賤人的面都沒有看到……」鳳姿呢喃著，語氣里滿是不敢置信。


  然後一拍桌子：「不！本王就不信了，難道就殺不死了！本王絕對不信！這些廢物！長風，再派人去，去，再派人去！本王一定要拿了那賤人的狗命！」